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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沈瑞还浑不知自己说话惹了人嫌,冷不丁地被下了逐客令,他皱了皱鼻子,双手摊开略一耸肩,显出好一副无辜的模样,倒叫人没法子再说下去。

      他却好似得了逞似的,眼底藏着点狡黠,却又绷着唇角故作乖顺地合手辞别道:“管夫人回见。”

      春珰早早便将脚凳备好,正垂手侍立在马车一旁,待沈瑞走近了,便伸出手虚扶着。

      管湘君垂了垂眼,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沈瑞踩着的脚凳上,她眼尖,只瞧了一眼便看见了那脚凳四角裹着金呢。

      金料厚实却又将那棱角包裹得服帖,甚至还颇有情致地在上面刻了纹样。

      离得稍远了些,瞧不清,但不必细想也知道是怎样顶招摇的花样。

      管湘君一时失笑,随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自嫁到楚家来,便帮着婆母操持行商之事,待到她在外界口中从楚家新妇变为楚家那个克夫的遗孀,又到现在成了楚家新的掌权人,她所见之人、事已是粟米之数。

      可这数不清的粟米之中,沈瑞便是其中最最难觅的那一颗金粒。

      偏又在一层紧实的金壳里裹着一粒玉石,任旁人只能瞧见他显在外面的那点光彩,只能熬到他自己个儿生起一点兴致的时候,才稍稍露出一点缝隙叫人分辨一眼,但很快就又合拢上了。

      车轮轧在石砖上,将其间细小的尘泥逐一碾平摊开,车角挂着的铜铃随着马车的行进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又渐渐消散。

      管湘君将被冷风吹凉的手拢进袖子里,任由着目光穿过砖墙散出去好远,片刻后又悉数收回来。

      身后的侍女取了一件披风遮蔽在她身上,轻声道:“夜里风凉,夫人回去吧。”

      管湘君将披风收紧,外边儿那点寒气潮意一并被阻隔在外,再折腾不得,她忽而轻笑了一声,好似卸下了什么负累般。

      “备车,去倚湖居。”

      ——

      清泽歪头看了看自家正在瞧账册的江寻鹤,又无聊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他单手撑着头,恨不得将柳树的枝条都一一数明白了,试图从中能寻摸出点乐子来,直到眼睛都瞧到发酸了,才听见身后传来一点动静。

      清泽眉头一动,猛地回头,却发觉江寻鹤只不过是换了一支狼毫,在账册的空白处留下几行朱批。

      字不算大,清泽抻着脖子又踮了踮脚也没能看清,热闹只瞧了一半,这叫他有些平白生出几分遗憾来,没一会儿这点遗憾就转化成了一种抓心挠肝的焦躁。

      整日待在屋子中实在是无趣得紧,难得有了点乐子,他着实是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鬼又被捏住了错处。

      但他又不敢真的凑到跟前去瞧,东家虽什么都不曾说,但他却清楚,这屋子里不安定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东家虽然始终在看账册,却已经三番五次地抬头看向门扇,廊厅里每晃过一个人影,他手上就会有片刻的停顿。

      清泽挠了挠头,眼中挤满了疑惑,分明他已经将满中都城的人想了个遍,可却照旧猜不出东家在等的到底是哪一个,又到底是哪一个叫东家这般惦念。

      忽而,他脑中不可抑制地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来,难不成只这么几日,东家就给他找了个夫人不成?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再难以掐灭,他目光惊疑地在江寻鹤身上上下打量着,仔细琢磨着自己究竟是哪一天将人看丢了。

      清泽的目光半点不遮蔽,江寻鹤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原想着不理会,却不想清泽越发没章法起来,目光恨不得将人烧穿了,瞧瞧骨血里藏着什么风流债似的。

      江寻鹤着实是想坐没发现也不成,他微叹了一口气,略侧过头,余光看向床边抓耳挠腮的清泽问道:“有话想说?”

      “没有!”清泽心里揣着一堆小算盘,却在听到江寻鹤问话时干脆利落地将话头截断了,他生怕自己多嘴,便再不能活着回到江东。

      毕竟他可是听说了,沈靖云身边就有因为知道太多被打杀了的,东家现下同他一结盟,谁知道会不会学坏。

      于是在说完后,又好像表决心似的,半点不保留地将目光重新投到窗外,只一眼便瞧见了个熟人。

      “东家,夫人来了!”

      话一脱口,清泽心中便直呼“要命”,他一边急慌慌地纠正道:“楚夫人来了”,一边目光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愣是不敢停下来。

      江寻鹤听到管湘君来了的时候,莫名地略略松懈下来,连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凝着。

      他看向清泽欲盖弥彰的作态皱了皱眉道:“去请进来吧,不要被人看见。”

      清泽闻言立刻应承道:“东家放心,定不会有差池。”

      没一会儿,门扇便从外被轻轻推开,管湘君方一踏进屋内,便同江寻鹤对上了目光。

      她笑了一声,目光没有躲避地轻轻颔首道:“成了。”

      不管是结盟一事,还是将那难得的鲟鱼烹给沈瑞尝鲜一事,均成了。

      “妾身原本还心存些疑虑,却不想沈公子所想远比妾身更周全些。”

      似乎是想起了沈瑞饭桌上那些忒没个规矩的混账话,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虽算不上什么精妙的法子,可一力破十会,倒也惯来是他的做法。”

      江寻鹤将手中的狼毫搁下,他几乎能想到那小霸王在楚家是怎样挑着眉不饶人的横行模样。

      管湘君所说的“一力降十会”大约也远不止是结盟一事,话虽委婉笼统了些,但半点不妨碍沈瑞混世魔王的做派叫听者把事态尽数展开。

      他唇角微微上扬,挂着点他自己尚且没个知觉的笑意。

      “至于运粮一事,沈公子的意思是金玉同粟米混运,粮食上的亏损由那些金玉上的添头担着。”

      她这话说得已经周全了些,毕竟沈瑞的原话是:叫那些个大冤种掏钱,她总不能字字句句依照着复述。

      江寻鹤看着她神色上的那点为难,大致也有个猜测,他将身子略向后靠了靠,显出了几分松散。

      “倘若如此,他所谋便不止在此一处了。”

      管湘君怔愣了一瞬,她多年行商,最是要在察言观色上历练,因而旁人极细微的举动她也能见了便长久地记着。

      更何况她同江寻鹤见面的次数并不少,眼前人惯来是诸事合称规矩的,行动举止间无一处不可为典范。

      汴朝人只知晓陆思衡为世家子弟中最得百年风范的那一个,却也不如眼前人好似处处都被人依照着尺规比量过一般。

      但现下江寻鹤这般松散的模样,她分明是头一遭瞧见,却又同她所见的另一人逐渐重合,最后印出一般无二的光影来,叫她忽视不得。

      毕竟那小霸王在楚家时便是将身子往后一靠,再张口时便没一句能摆到明面上来听的——横竖都是些没规矩的混账话。

      管湘君心底暗暗惊诧于两人的私交,面上却难得玩笑道:“东家瞧着,下句话便要训人了。”

      江寻鹤有些不明所以道:“嗯?

      管湘君见他这般模样,更是略带着些调侃地笑道:“倘若沈公子这般举止,下一句定不是句耐听的话。”

      江寻鹤指尖轻颤,敲在木制的扶手上,却好似敲进了深潭之中,再难安宁。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今天稍微晚了一点,辛苦大家久等,评论区给小可爱们红包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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