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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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个人是无法生存的】
医疗部依然忙碌，抱着资料的，拿着医疗器具的，抬人的，被抬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的。
在这个入目全是悲欢喜怒的见证死亡之地，纪风漫无目的地闲逛。逛到第四医疗小队办公室碰见齐腾，齐腾很忙，从当初的两台手术连轴变成三台手术一起上，只要不下班就可以不上班！
纪风献上自己的敬畏的目光，然后往住院部去。
住院部的主要客户是作战部成员，纪风还没进门就看到几个包着绷带的作战部成员在楼下花坛边晒太阳边闲聊，打了声招呼，纪风凑过去，还十分懂事的掏出瓜子合理上供。
不是所有作战部成员都认识且恐惧后勤部，更不用说纪风还是个刚来的新人，几个伤患一看他这么上道，各自给他挪了点位置。他们是作战部下不入流小队的成员，异能不强，职位不高，躺进医院的原因却很一致。
“……回收介质项链的时候，本来很顺利的，我都压着犯.罪分子准备登车了，结果那罪.犯一个踉跄又从脖子跌出一个挂着的介质项链，还直接被感染暴走了，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欸，好巧，我们小队也差不多。”
“我也是！我还挨了暴走罪.犯第一刀，防不胜防就又躺病床上来了，要知道我前两天才刚出院。”
空气一阵沉默，嗑瓜子小队为这个自由不到两天的倒霉蛋献上默哀。
“……说起来，最近的回收任务也太多了，而且大部分任务对象都暴走了，就连先遣小队都有人被暴走的感染者送进医疗部。”
纪风一边掏出更多的瓜子续杯，一边问：“最近的回收任务很多吗？”
“那可不，多到作战部的先遣小队，还有后勤部那些大杀.神都不得不纡尊降贵参与回收，不过他们去的都是高危地带，比如旧城区那边，那边的异能者多，派系多，事故更多，我们普通作战队员进不去。”
“毕竟是两人成团的地方。”
嗑瓜子的作战部们互相对视一眼，老油条地看着彼此眼中的感慨。只有纪风像个懵懂的新人，听到不懂的，瓜子都不磕，“什么两人成团，展开说说。”
“你是新人，不了解这个很正常。”作战部老油条摆摆手，清清嗓子用深沉的声音继续往下讲。“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讯息，就是旧城区那片地方很多，感染者扎根生存，感染者跟异能者其实差不多，不过一个异能者能自控，而感染者总是时不时失控一下，造成大片破坏和伤亡。
因为会失控关系，大部分感染者都无法真正相信别人，所以总是单枪匹马的，最多两人一起，所以就有两人即是一个帮派的说法。现在好很多了，从‘安全地带’这个组织兴起，旧城区的混乱程度得到很大的抑制，‘安全地带’解体后，‘此岸’延续了抑制混乱的意志，还有西街酒吧这个贩卖情报的团体，现在的旧城区勉强算安定吧。”
“只是不知道能安定多久，我听说‘此岸’和西街酒吧并不和睦，之所以没打起来是因为彼此都还在能忍耐的阶段。”
“忍耐，为什么啊？”
“还用说，当然是因为私底下见不得光的勾当啊。”作战部老油条们压低声音，“都是在黑暗里扎根生存的感染者，你们不会以为‘此岸’是什么好东西吧？作为延续‘安全地带’意志的组织，‘此岸’也一并继承了‘安全地带’的业务……”
聊到这儿，恰好医疗部的护士来清药，嗑瓜子小队原地解散。
最关键的部分被打断，纪风也浑然不在意，挥手目送着伤员们离去。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拍拍不存在的尘土，抬头看着午后越来越烈的太阳，好晒啊，还是再逛一会儿，现在出去一定会被晒蔫的。
打定主意，纪风踩着树荫蹿进住院大楼。
休息时间，这里安静极了。
穿过正门和长长的走廊，纪风从大楼的后门绕进第二栋住院楼。医疗部在基地的面积丝毫不比作战部小，甚至因为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这里比作战部还要大，光是住院部就连着三栋高楼，穿过这里再往后走是储藏室和药房。
纪风踏进第二栋住院楼就已经闻到了药品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不算好，纪风顺从内心的排斥皱起眉，嘛，虽然不好闻，但也没办法，毕竟从这里走能避开阳光直到后勤部。
这样想着，走过拐角，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纪风扬起手对拎着热水壶的易省打招呼：“还没回去吗？”
易省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纪风，他站在病房门前，示意着里头躺着的段里里：“刚办好住院手续。”
纪风探头往里看，看见不算大的病房里摆着三张病床，段里里躺在最靠窗的那张，枕头还摆着她不离身的丑布偶娃娃。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她盖着的薄被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似的。
鉴于段里里的昏迷和自己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纪风难得起了一点愧疚心理。
“还没醒啊，医生怎么说？”纪风问。
易省：“说是心理受到刺激激发了过激的自我保护程序，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彻底醒来。”
易省说着，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去。
把热水倒进杯子里放凉，易省重新调整了室内的空调温度，然后在床边坐下，看样子很有同事爱并不打算离开。纪风也坐下来，从口袋翻了翻，翻出两个苹果，选了其中一个咬开并把另一个递给易省。
易省愣了一下，接过苹果。
苹果很甜，带着水果的清香，纪风吃完苹果，抽出纸巾擦手，一边擦一边问：
“后续的任务还是去旧城区吗？”
易省：“嗯。”
纪风：“还是回收介质项链？”
易省想到刚接到的任务详情，皱起眉：“嗯。我把回收的匣子交到上层，刚好碰到瞿副队，这是她给我的任务详情，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替我交给队长。”
纸质的档案有些泛黄的迹象，纸面红泥印章盖着绝密两个字，纪风恍若未见随手翻开。
易省也不阻拦，只是解释道：“大部分是十年前的资料，那时候资料部刚刚建立，许多资料都不健全，旧城区录入部分不多。这次任务本来应该是作战部的先遣小队处理的，不过燕大队长带队去了隔壁市，所以才派发到我们手里。”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纪风翻看纸张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纪风忽然合上档案，闲聊似的问：“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易省手里的苹果还拿在手上。
纪风眯眼微笑：“不喜欢苹果的话，我还有梨和橘子，你喜欢哪个——啊，不用一副震惊的样子，毕竟我是新来的，还是要和前辈们打好关系的。”
前.易省.辈：“……”
明明任务途中你丝毫没有要尊敬前辈的意思啊……
而且为什么你平平无奇的口袋能装着这么多东西？！
“啊，之前没有好好交流……”纪风适时停顿，眼睛闪闪发光，“前辈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纪风想问什么，那易省在异能办公室的这几年算是白待了——他揉揉额角：“我们，不，后勤部所有人跟你的情况都不一样，你是自愿入籍，而我们……是被打服的。”
“打服？”
“嗯，”易省说，“最开始的后勤部只有叶罪一个人，其实一开始这个地方也不叫后勤部，是叫收容所。”
“那时候后勤部的人还都是臭名远扬的高危异能者，叶罪是第一个被收容的人，当然，你如果问我他这么强为什么被收容……我也不知道。”易省停顿了一下，有些提起往事的不自然，“我那时的活动区在E市，对H市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忽然某一天，一个名字在里世界广泛传播，身为名字主人的叶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被掩盖的记忆上浮，想起那一场战斗，易省至今都忍不住战栗。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感染者。他如同每一个里世界的孩子一样独自一人勾心斗角地把自己养大，没有足够力量时蛰伏，然后伺机反抗，随着年龄增长，被感染的程度越高异能力也越强大，渐渐的再没有人敢在他身边停留。
他不再费心思考下一顿在哪里的同时，也因一个人而感到孤寂。
是的，孤寂。
人类是需要同伴的，可他是高危感染者，他的失控是旁人不能承受的灾厄……
叶罪的到来出乎他的意料，却给他一种宿命到来的惊悸感。
他彼时还不知道叶罪为什么而来，但尽心费力生存过的人是不甘心死亡的，他用尽全力抗击叶罪的每一次攻击，直到被彻底打倒在地。
四周的建筑已经在战斗途中被全然摧毁，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用最后的余光望向落日余晖。
很美的景色，死在这样的美景里，也算对得起自己了，易省心想，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然而漫长的几秒钟，心脏依然调动，废墟之上晚风正盛，吹起叶罪的头发和衬衫，他的唐刀已然入鞘。
一个黑色手环被丢到他身上，而后是迟来的招揽声。
“能站起来就别躺着，我是不会把你扛回去的。”
……
“就是这样，后勤部的大部分人都是叶罪打服了带回来的。”易省面无表情总结。
纪风，纪风陷入了沉思。
“难得就没有人被打败了，但不愿意回这里当社畜的吗？”
易省：“有，所以他们都死了。”
不受管控的高危异能者其实和感染者没有差别，为了防止引发更大危害，就地格杀不算犯.法。
纪风：“……那她也是被打了一顿带回来的？”
纪风指着躺在床上的段里里。
易省沉默了一秒。
“里里不是。”易省看向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小女孩，“她是被我打服了，带进后勤部的。”
纪风：“……”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旧城区的垃圾堆里，当时叶罪洁癖犯了不愿意墨迹……”
当时的小女孩抱着丑布偶娃娃缩在垃圾桶里，乌漆嘛黑的眼睛里蓄满惊慌的眼泪……在里世界生存的人是没有太多共情心理的，何况他们当时在追踪一个游离在外的高危感染者，为了确保追踪目标，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但当他看到小女孩眼泪跌下来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曾经因为一个人感到孤寂的自己……
“一个小孩子，是爬不进垃圾桶的……”纪风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段里里身上，换上病服的小女孩的锁骨下，赫然是一个血红的三瓣莲刺青。
“果然应该是有同伴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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