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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楔子(下) ...

  •   姥姥顾忌着什么,止住了小舅妈的话,把人赶了出去,可我躺在床上却看见姥姥站在屋门口对着小舅妈低声说了几句话,脸色也不太好。

      估计还是因为那个黑手印给闹的。

      我躺在床上也有点不安起来,想起了小舅妈口中的那个手印子。

      姥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在了床边的一个凳子上,瞥了一眼挂在蚊帐竹竿上的吊瓶,里面还有大半瓶药水,估计还得半个多小时。

      姥姥问我背上的手印子是怎么一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老人家有些别的想法,可不太好对外孙女说什么,只心底想着过几天请村头的神婆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而我因为挂着吊灯,在药水的作用下又睡了过去,然后就又做了一个梦。

      一下子被吓醒了过来,这次我甚至能感觉到不属于人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脖子上。

      我摸了一下我的脖子,冰凉凉的,出了一身汗,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舔了一下干的起皮的嘴唇,我看向窗外,天还是亮着,不知道了几点了。

      屋子里没人,手上的吊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出来,想要起床,却发现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于是我对着屋子外面大声喊了一声姥。

      屋子外面有人应了,小舅妈走了进来,身上灰扑扑的,一看就是在外面做事。

      “嘉禾,你醒了?”小舅妈看见躺在床上的我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可睡了大半天了,中午你姥叫你吃饭叫了大半天人都没醒过来。”

      我问:“我姥呢?”

      “在地里忙活呢。”

      现在刚好是农历七月,正是农忙的季节,田里的苞谷等一些庄稼都可以收割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机械化的概念,十几亩田全靠着人力收割。

      姥是生了七个孩子,除了小舅舅都嫁了出去,现在家里劳动力也就三个,到了农忙的季节,家里的三个人一整天都待在地里就是为了抢收,生怕一场雨下来粮食给窝在了田里。

      我哦了一声,心里还惦念着姥给我说的黄桃罐头,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提起,就对着面前关切我的小舅妈说道:“小舅妈,我口渴了,想喝水。”

      小舅妈点了头,去外面倒了一碗水走进来递给我,却还不太放心:“嘉禾啊,你头还疼不疼,有没有好一些?”

      我咕噜一下喝完了一碗水:“还是不太舒服。头晕的厉害。”

      “那药效估计还没完全发挥作用。”小舅妈说,“你肚子饿了没,小舅妈给你蒸蛋吃,你小舅舅早上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两根卤鸡腿,说等你醒了吃。”

      我原本没胃口的,可听见卤鸡腿一下子又有点馋,于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挂了针,我的确好了一些,小舅妈去了厨房里忙活,此时大约是四五点的时候,村子里正忙碌着,我躺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外面拖拉机的轰隆声。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体都是酸软的,我干脆下了床坐在了堂屋的门槛上,我低下头就能看见脚下有好几只蚂蚁正在搬着什么东西爬进了门槛下面的缝隙中。

      小舅妈在厨房里忙活,我刚好能看见对方的身影,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怕我饿极了,小舅妈先拿了一个鸡腿给我垫垫肚子。

      我坐在门槛上啃着鸡腿,一只手拿着一根木头时不时地戳一下脚下的蚂蚁,只感觉脑袋还有些发晕,生病的感觉不好受,让我觉得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咔嚓的声音,跟窗户玻璃碎了的声音有点像,我辨认了一下这声音方位,好像就是我的头顶。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就发现上方掉下来一件什么东西,直接向我的头砸了过来,咔嚓一声,有什么擦过了我的脸,我什么也没看见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抬手一摸,发现手上都是血,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只能听见耳畔的一声尖叫声,听声音应该是我的小舅妈,她好像被吓的不轻。

      再次醒过来时我周围裹挟着一层看不清的白雾,我向前面走了一下,才发现又是故地重游,我又到了这个满是坟堆的地方。

      也许是来了好几次,我这次稍微冷静了一些,习惯真让人可怕。

      周围依旧有很多人在打牌,我不知道我怎么又到了这个地方,前一秒我还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吃卤鸡腿。

      不过,这里比起前几次好像冷了很多,我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浑身上下都是冰凉凉的。

      我正要往前面走时,就突然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听的不太清楚,隔着一层东西一样。

      就在我纠结时,前方白棚子里的那些东西也好像注意到了我,他们急切地叫起了我的名字,想要把我拉入他们的阵营。

      “嘉禾——”

      “嘉禾啊——”

      一声又一声后,那些棚子下面原先看不清的面庞在我的眼前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有几个我还认识,都是村子里的爷爷,其中一个我特别熟,是我一个小伙伴的爷爷,不过对方去年就死了,姥还带我还去吃过席,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席面上有一道菜特别好吃,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回。

      那个爷爷对上了我的眼睛,干枯黝黑的脸上皱纹都像是活了过来,他的手抬了起来,喊着我的名字。

      他说嘉禾啊,嘉禾啊。

      渐渐的,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凉,脚都已经没有了知觉,意识也开始不太清晰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嘉禾,过来。”

      是男人的声音。

      清冷的声线穿透了薄雾落在了我的耳畔,我哆嗦了一下,浑浑噩噩的脑子竟然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黑色的浓雾退去,上方不知什么时候悬挂了一轮月亮。

      有什么冰凉的质感触碰到了我的手腕,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抖了一下,沉黑色看不清材质的面料擦过我的衣服,一只白皙似玉的手轻轻地拉起我的手腕带着我缓缓转身向前方走去,冰凉却又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拉着我的手一直走在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脸,他身穿着我从未见过的沉重华丽的黑色衣服,袒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晃人,农村里没有人有这样的肤色,大家都要下地干活,所以村民的肤色都很黝黑。

      我陷入了一场梦幻奇游中,很久都没出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个人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过身,就在我有些疑惑的目光下,他背着我松开了一直虚握着我的手。

      他沉黑色的衣衫像是吸尽夜色,让上空的月亮都明亮了许多。

      对于六岁的我来说,他的身姿此时无疑是高大的,几乎遮挡了我所有的目光和视线,于是往后我再记起这件事,满脑子都是沉重而华丽的黑色,几乎能遮挡月亮的光辉,唯有他那被重重衣袖笼罩下的白玉指骨是最为浓重的一抹白。

      而这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懵懵然下后背被推什么了一下,猝然向前方倒去,只能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

      “回去吧,嘉禾,你的姥姥在等你。”

      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初见。

      醒来的我听我姥姥说我才知道大白天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时上方的八卦镜掉了下来,砸在了我的身上,让我见了血,当天夜里病的更严重了,请大夫挂了针也没有起作用,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小舅舅去请了村里的神婆,这才把我救了回来。

      至于是什么一个名堂,姥姥也没仔细说,可能是笃定我是一个小孩子也听不懂的。但我却知道姥对村里的那个神婆有了看法,估计是对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只是后来我出来读书以后,听一个朋友说了一句,农村里一些人家喜欢在门户上放一面镜子,那是为了辟邪,一般镜子破碎,也就代表有东西上门来取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楔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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