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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温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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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浑身没力气,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的血被清理干净,头顶有呼吸,仰头一看,他神清气爽,我摸了摸枕头底下,空无一物。
“小宝,送你钢笔是给你写字的,不是用来扎我的。”
“又没死。”
“你非要这样吗?”
“是你非要这样!既然这么想困着我,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演那样一出戏,演得好像很尊重我的想法,你直接把我的手捆起来,志愿全填西京不就好了!”
“是个主意。”
“周屿焕!”
他从床头拿来充电器,把我的手背在身后捆起来,“那时候不知道你会走,你在不离开我的前提下,我会放手让你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你不爱我了。”
最后那句让我的心突然钝痛,我挣扎了几下,手腕疼,干脆背过身不看他。
他在我身后躺下,“你不爱我,我就不能让你离开,给你请了假。”
“我要上学!”
“查了你这个学期的课程,没什么重要的课,我请家庭教师给你补。”他摩挲我的背,“跟我回西京。”
“我不要!”
但挣扎没用,他把我带走了,车门锁得死死的,双手解开了,但一只手腕打了绳结,连在座椅上。
“狗的待遇都比我好吧。”
“我又不跟狗过日子。”
“我不走,给我松开。”
“到家松。”
气得踢车,“你去死吧!”
贺垣一大早就到学校办事,从永滨开回西京路途遥远,他需要有人换班,就到学校门口等贺垣。
他摁车窗跟贺垣说话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一个同学,那个男生自来熟,直接冲到窗前跟我打招呼,贺垣上了车,那男生也看见了周屿焕,开玩笑似的摸我头,“行啊,小锁锁。”
我还没回答,他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我们在聊天,你有没有点礼貌!”
“没。”
真行。
现在那狠厉偏执的性格全露出来了。
贺垣坐在后面,老板开车让他坐立不安,一路上都在问要不要换,直到我想上厕所的时候,周屿焕才回:“下车。”
后门开了又关。
“我也下。”
“尿车上。”
“尿你妈!你变态吗!”
可是砸车窗扣门锁都没用,“我尿不出来。”
“你在床上挺会尿的。”
真想扇他一巴掌,后来还是宗闲的车来了才救了我,她看着我上厕所,我根本没跟她提逃跑的事儿,她哥知道会宰了她。
出来后她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没搭理我的意思,我走到一旁买水,她回头看不见我,魂都快吓飞了,直到在便利店看见我,才松口气,“大姐你买水告诉我一声行不行?”
“看你阴死阳活的,以为你不会说话了。”
“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你不知道吗!”
“那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你知不知道?”
“你都有新朋友了,你连粥不给我喝!”
我往前走,她拉住我,“说话!”
“给了,没等到你。”
“真的?”她那架势看起来想跟我在这儿掰扯个三天三夜,但她哥来了,她边推我往前走边问,“真的假的?”
周屿焕把我接了过去,我回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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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京,周屿焕直接隔绝了我跟外界的联系,房间有监控,大门被他安装了一道锁,他就是搞这方面的,除了他谁也打不开。
我到书房找他,“你这属于非法囚禁。”
他扔给我一份资料,当年我妈签过的字,我舅也签了一份。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无法再进蒋家的门,而周屿焕手里的证据让我爸也不会开口,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了根,血液从头凉到尾。
“我舅把我卖给你?”声音止不住地抖,“你多少钱买的?睡一晚能回本吗?”
“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一晚上不行,一个月也不行。”他把文件从我手里抽过去,把我腰带解开,屋子里某种心照不宣的味道就定了型,“我们就在这里,做到死。”
最后那句话,带着他鱼死网破的决绝。
他把我抱进浴室,花洒落水的时候我打了他几巴掌,不知道落在哪儿,好像是脸,也好像是脖子,没机会看清,他把我转了过去,那几巴掌被他变本加厉地还了回来。
还在我身上。
那以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下手重,不念情,这么连着两个星期,他竟然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立夏那晚,窗口飞来一只鸟,我在逗它,门突然开了,它迅速飞走,我拿枕头扔他。
“你去死吧!你每次来什么话都不说就知道脱我衣服!上周我两天没下床!这周身上都紫了!你越玩越狠,越来越变态,你让我死在床上好了!”
前段时间我们好像在置气,他不说话,我也忍着不出声,今晚爆发了之后,他反倒愉悦了,“你想让我说话啊,情话?那我给你说一晚。”
他说到半夜,手又放到了我腰间,我转过去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这样子机器人也会被你干死吧!”
手还在动,非要逼我说爱他,我被折磨得不行,“我爱你。”然后没好气地说,“爽了吧?”
他轻笑,起身,穿好衣服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不爽,但放心了。我也爱你。”
“这是情话?”
“这是实话。”
我看着他穿戴整齐,“走了就别回。”
“回的。”
再次回来时,他拿了一盒药,给我涂,猝不及防地碰到,有些不适应,“嗯……凉。”
“这你也要叫。”
“我凉叫一下怎么了!”
“好,叫吧。”
涂完之后,身体清凉,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他说:“你们那队的学分会补上的,下学期图览还会资助你们学校一场活动,让你那几个舍友去露个脸,一次性补完。”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跟你们对打的那个投资商,跟图览有过节,他就是抱着击垮我的心态过来的,那支队伍也很厉害,那几个学生在你们学校也许是大佬级别的,可是真正对垒的时候,我也没把握。我是用了点小手段,但不知道你也参与了,第二场比赛开始,我没敢在场上,所以你说我把你送出去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
我闭上眼睛,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声音轻:“不是因为你骂我,而是因为知道你同样会难过。温锁,从一而终的爱情是很好,但我没有了,半路掉头的爱情也许没那么浪漫,但我可以给,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到底有多爱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灯关了,他的脚步慢慢远去,眼睛酸涩,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堵着。
到永滨第一年的时候,他送我的那支机器笔坏了,我找一个学姐修,她拿一根指针戳进银色吊坠底部的时候,一枚戒指掉了下来。
那枚戒指,在那两年里,无数次滑过我的无名指。
我把笔收了起来,再也没敢用过。
我给周阿婆打了电话,她得知我回来之后,让我去她家吃饺子,我说好。
第二天周屿焕带我一起去,周阿婆很精明,她没问我们这两年是不是闹别扭了,也不点明这个节点我为什么不去上课,她只是把荠菜变成了芹菜,安安静静地包饺子。
我去帮忙,周屿焕被她打发去买酱油,她说:“当年我喜欢的是你外公,你周阿公追我我根本没搭理他,但是有一次,我们一群人去游泳,有个姑娘站在我旁边,不敢下,我把她推了下去,她有些胖,掉下去摔到了脚,其实那个角度根本没人知道是我推的,我也否认了。那个姑娘上岸后,说一定是我,你周阿公把我护在身后,跟那群人吵了起来,他说不是我,但其实他看见了。”
她叹了口气,“他排除万难,毫无保留地站在我这边。有些东西无关时间,无关原则,这是立场问题,关起门来怎么凶都行,但在别人面前,他得保。屿焕跟他外公一样,这辈子最不会做的事就是背叛。不过,有的人能在这种错误中学会反省,有的人却会越做越错。”
前者和后者,我知道她指的是谁。
“外婆……”
“米米,外婆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屿焕是这样的人,所有事情可以结束后再重新开始,但不可以因为想重新开始就选择背叛。”最后一个饺子包完,她说,“他很爱你,他跟我说过。”
前面的话我都能消化,可最后一句让我掉了眼泪。
他很爱我,他跟他的外婆说过。
“好,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时间会让你释怀一半,另一半,因为爱情。
所以回家的路上,我把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握住,很紧,我跟他提要求。
“你今晚能不能温柔一点,别用绳子。”
“嗯。”
“别玩性.窒息。”
“嗯。”
“别咬我的腰。”
他把视线挪开。
“回答啊。”
“不好。”
“你这张嘴能不能闲着!”
他真闲不了,当晚,除了腰,哪都被他咬遍了,最后我意识不清地求饶:“给你咬,你快点结束好不好。”
他反而更有力气。
“变态,你干脆干腰得了!”
那个晚上,我醒醒睡睡,不踏实,但只要我动一下,腰间就会搭上一只手,轻轻拍,然后吻我额头。
我的世界再次亮起了灯。
几天后,我去给外公外婆扫墓,放一支红玫瑰和一片翠湖的落叶。
“外婆,我没在西京念大学,我去了永滨,那里有雪,很漂亮,曾经有好几次想带你过去看看,可是我们都不擅长说爱,现在想想,很可惜是不是?”
“我跟周屿焕和好了,原来爱情不是一味地使小性子,而是劝自己服,劝自己解开一点就能通的心结,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好,知道生命的强韧,能容纳骤雪,接受风暴,在泥石流过后的悲寂中越挫越勇。”
“外公,我很久没吃药了,我喜欢活着。”
“我好像有了爱人的能力,爱你们,爱周屿焕,爱周阿婆,爱我的朋友们,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爱我爸妈,不知道那天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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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我去上学了,走的那天,周屿焕没锁门,出门的时候我对着监控挥了挥手,他很快发来信息。
【一路平安,我爱你。】
【又是实话?】
【是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