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沈叙 ...
-
圣诞节那天,我跟姜敏约好了,去两条街外的咖啡馆抽圣诞盲盒。我在那里等了很久,她说堵车最起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我觉得里面太闷,就准备去外面走走。
然后就在门口看见了他们。
我看了眼温锁头发的颜色和长度,跟我在周屿焕车上发现的那根一模一样。
我本想横在他们中间,让周屿焕给我一个说法,可他带着温锁走进去了。我在门外撑了十分钟,最终熬不过,去路口等姜敏。
见面的时候,姜敏见我状态不好,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跟周屿焕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她十分惊讶,“怎么回事,是吵架了?”
“不是,分手。”
“啊?”她提高了声音,“这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谈得好好的人突然分手,能是怎么回事。”
“生意问题?家长阻拦?”她眼睛突然睁得很大,“第三者插足?”
我没给出任何回应,但我知道我的沉默会把她往哪个方向引,她连问了两遍“真的假的”,我让她别问了。
她显然已经认定了,连忙在群里发了一大串,这个消息很快发酵起来,大家都在问那个第三者是谁,姜敏说抓住她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我又跟她回到了那家咖啡店,他们在抽盲盒,我们排在他们后面,姜敏小声问我:“她就是那个小三?”
门开门合,周围并不安静,但周屿焕还是听见了。他回头看我一眼,我胳膊肘碰了姜敏一下,示意她别出声。
姜敏看不懂局势,有些气愤,“那你去找她算账啊!”
我埋怨死姜敏了。周屿焕已经朝我看,他那眼神,完全把这前因后果推断出来了,下巴朝一旁抬了抬,我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他看着姜敏,“她是你朋友?”
这样的局面,只要我跟姜敏沾了关系,即使他不知道我是主谋,那我也间接成了帮凶。
所以我回:“不熟的。”
没几秒手机响了起来,我一开始没理,可是响声越来越密集,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敏往群里发了一张照片,配文:【插足者真面目!】
赵栗艾特了我:【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啊?】
消息噼里啪啦地响,我的手都被震麻了,这一句句抨击的话,我看了都觉得有些过,我想让他们别说了,但手指刚碰到键盘,一道微弱的呼吸就从我头顶上方扑下来。
我的呼吸一下子被堵,迅速按锁屏,但他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看到了,“他们是你朋友?”
他换了一种语气,很硬,让我不得不考虑要是这件事再发酵下去,他会不会用我们分手的真相取代热度。
“周屿焕,你别对我这么凶,我没这么说,是他们乱猜的。”
他没立即作出回应,而是朝手机屏幕上轻飘飘地一瞥,页面上停留的话,让我脱不了干系。
“姜敏她喜欢乱猜,我跟她说清楚。”我点进群,发现照片被撤回了。
我顿了几秒,把手机给他看,“你看,我让姜敏撤回了。”
他这时才有了跟我说话的兴趣,“你把尾收清爽一点,让她干干净净地跨个年。”
我无法再保持情绪的平衡,“你这么关心她干什么,你跟她什么关系!”
“你跟焦穆什么关系?”
他真行。
他这时候拿这话来堵我。
我一个字发不出来。他已经往回走,我跟了上去,看见温锁手里扣着姜敏的手机,姜敏在她面前不耐烦地说些什么,说到她火,pia地一下把手机摁在姜敏肩膀,“真厉害。”
她说。
周屿焕的步子停在三米以外,我也紧跟着止步。
“你们这个群,你们这帮朋友。”
手机又响,屏幕已经被一圈“为什么撤回”盖住,赵栗又问:【沈叙现在什么情况?】
姜敏的手机同样有反应,温锁扫了屏幕一眼,侧头,那股子找姜敏算账的劲儿消了,把矛头对准我,眼底藏着的不爽与报复,我看得一清二楚。
她从小就是这样的人,住院那会儿明目张胆地反驳,洗手间里跟宗闲的对峙,无一不表明她就是个带刺儿的人。对我的态度,也仅仅是因为周屿焕的关系,礼貌地叫我一声嫂子。
现在这层关系没了,她的獠牙又露了出来,可是她在周屿焕面前装什么装!
婪汀的对峙明明就是她的真面目!
我走神的时候,姜敏趁机把手机夺过去。
他问她还要不要玩,她说想回家。
她走了之后,他站在那里,抽了很久的盲盒。
一个又一个,打开又放下,他身旁的台子上几乎摆满了,按钮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我的眼眶很快模糊,因为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
当晚,我妈请了几个阿姨到我家,是之前家长圈的核心人物,我跟周家断了关系后,她想巩固一下第二阶梯的势力,抱团行动总比单枪匹马要简单得多。
他们带了各自的孩子,其他人倒是挺客气,宗闲又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样子,半躺在我家沙发上就玩起了游戏。
大人们已经学会了无视她,有个阿姨拉着我到一旁聊天,说我长高了,越来越漂亮。我道了谢,她左右打量我,又朝我妈招手,“叙叙这么优秀,那个周家少爷怎么就突然退婚了,这种事对女孩子影响很不好的,他家也真是的,做事这么不周到。”
我妈适当挤出几分委屈来,“谁说不是呢,眼看不到半年了,突然给我们家这样的打击,况且我们叙叙毕竟是女方,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我跟周屿焕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把一切骂名都包揽了过去,惹得家长圈里的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下降。
聚在这里的阿姨越来越多,他们纷纷讨伐着周屿焕,宗闲母亲朝这边看了一眼,我妈立即换了语气:“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就是可惜啊,这两人多般配啊,除了你们叙叙,谁还能配得上周家。”
夸耀的话还在耳边,可是别人看起来势均力敌的爱情,我得花多少功夫才能赶上,而且壳子还是虚的,一推就倒。
为了继续扮演她们口中的角色,我全程跟进,替她们端茶倒水。等聚会进入休息阶段时,我回了房间,发现衣柜被动了,连忙跑出去,“妈,我那件大衣呢!”
她在洗手间,责怪地看了我一眼,“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急急燥燥的。”
“我那件大衣,在我衣柜里的那件。”
她脸上有一种找了麻烦的神色,“宗闲感觉冷,我拿去给她穿了。”
我迅速跑到沙发旁,没有宗闲的身影,我跑了几个地方,在阳台看见了她。她嚼着口香糖,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
我说我给你换件衣服。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耳环,“没想到啊,贼喊捉贼呢。”
我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我迅速盘点了利弊。
这件事曝光可以让温锁有效地远离周屿焕,但我同样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我还没做好在家长圈里被抨击得体无完肤的准备。
“不止我。”我说,“还有你哥,他知道这事,但他选择保我。”
她一脸不信,“我哥会做这种事?”
“那你去问。”我心一横,“你是不知道你哥当年多喜欢我,他舍不得我去道歉,他让我把耳环藏起来,但你敢问吗,他这样的人,你问了是想戳他脊梁骨,还是想看他跟我一起被骂!”
我笃定宗闲不会去问,她对她哥比对她弟还要好。没一会儿她把耳环塞口袋里,把大衣还我,“晦气。”
我俩走到外面的时候,大人们讨论起明晚的圣诞节怎么过,宗闲母亲看见了她,说:“明晚这里还有个聚会,一起来?”
“明晚我要跟我哥过圣诞节。”
“在哪儿?”
“还能哪儿,老杜家呗。”
家只是给父母的说辞,真正的地方她不会透露的。我向圈内人打听了一番,听说他们在酒吧包了一个场,里面人很多,朋友带朋友,大家都知道我跟周屿焕是什么关系,前女友这个身份在这种娱乐场所显得很敏感,我要跟其中一个朋友过来的时候,她曾隐晦地暗示我要问一下周屿焕的意见。
得到的回答是:“他说随便。”
我五味杂陈。
里面很热,灯光不停地闪,他那帮二代朋友个顶个地会玩儿,他在这样的朋友圈里算是清流,女朋友至今只谈过一个,不搞暧昧不广撒网,失去之后我才发现,他拥有这么多的资源,完全可以不吊死在我这棵树上的。
他站在主场中心,跟几个朋友说话,手里拿着一杯酒,其中一个朋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跟他说了些什么。那种暗示连我一个女生都能看懂。
我怕他答应。
音乐发震,我揉了揉耳朵,准备往他走。这时左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宗闲那个疯子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色子,对着温锁下注。
赌注是桌面上一排的酒。
温锁朝周围看了一眼,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微微站了起来,在某一处聚焦,灯光暧昧,人声不停,她看着周屿焕,很明显的求救信号。
他身旁的那个人还在不遗余力地“推销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他摇了头,把酒杯放在一旁,朝这儿走。
我的心脏猛地被掐住。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温锁身后停下,他的右手还夹着烟,压在她手上,扣着色子,宗闲的腿猛地往前蹭,“这不公平!”
“她不能喝。”
“她酒量超好。”
“你玩不玩?”
宗闲站了起来,一副不服但又想玩的样子,“玩,她输了你喝。”
他把另一只手搭在台面上,“行。”
接着他们交叠的手动了起来,我能听见在鼎沸的夜场里,色子的撞击声,他们混在一起的呼吸声,她问他能不能赢,他说能。
宗闲摇了两下没了信心,“哥,真不带这样的。”
开了。
他赢。
她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回头看他,他就在她咫尺的地方,这个姿势,只要他低头,他们就能亲在一起。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感觉快疯了。这么多年,我从未看见他对除我以外的女孩子这么亲密过。
我忍不住跑了过去,我想让温锁亲眼看看,她的存在只不过是周屿焕对我的报复,像他那晚撞毁焦穆的车子一样,他肯定也要用一个替身来摧毁我。
我来到他身边,喊他的名字,那一圈的人都停了,朝我们看,他问:“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没拒绝也给我甩脸色,但这两个字对我的打击就够了,他明知道我要跟他讲什么话。
“周屿焕,我们去那边行吗?”
宗闲愿赌服输,喝完了一瓶酒指着周屿焕,说再来一局。而后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我,扫兴地耸耸肩,“那你去忙,我跟她玩儿。”
她把色子盖起来推到温锁面前,这个局势,舍弃性太明显,那边的人也不玩了,都聚过来,明着说看看谁的技术高,暗着肯定拿我跟温锁作对比。
我讨厌被人这么打量,想开口说算了的时候,周屿焕出了声,“喝醉怎么回?”
“老杜背我!”
“你滚!”
角落里有个人没凑过来,他在那打游戏,听宗闲这么说,头也不转地回。
大家的注意力又定在色子上。
因为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挺到结束,一行人往外走,他跟温锁有些距离,温锁被宗闲拉着,他跟几个朋友在聊天。
到门口的时候,宗闲开始发酒疯了,指着温锁说:“我以后不叫你小偷了,我叫你可怜虫,你真可怜,你知不知道......”
我快走了几步,差点就出声阻止她,但她停了,她看了眼周屿焕,对嘴巴比了个叉。
她不会说出来的,她把我卖了就相当于把她哥卖了。
温锁问她什么意思,她把那个“叉”挪开,“下次找个我哥不在的地方,我俩单挑。”她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就现在吧,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你还是先滚回家吧。”
在她拉着温锁胳膊的时候,周屿焕拉住了温锁的后领,轻轻一捞,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圣诞夜的风比以往都要冷,她戴着一条红格子围巾,包住了头发和脸,鼻尖有些红,这个晚上她的话并不多,但却让人忽略不了她的存在。
我想到了我妈那句话,温锁也长大了。她从那个人人鄙弃的时代,一跃成为青春堆里拔尖的花。
甚至她被传插足的时候,还有一部分因为她那张脸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周屿焕的心思。
他只是在补偿。
我藏起耳环的那年,她初三,人生从那时起发生了断层,他帮我隐瞒,就相当于推波助力了。
他是个欠债就要还的人,所有的一切,在有女朋友的时候是不能做的,太过暧昧,他做什么事都不会给人留话柄,所以跟我分了之后他就开始弥补。
这并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