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
忱辙依旧去了欧洲一趟，夜里回到冬讯，夏夜无比寂寥。
他仿佛一个人漂泊了很久，所有的回忆都像是一场盛大而持久的梦，而他沉溺在这梦中，渴望得到解脱和救赎。
满城雨水，思念成河，路灯用力打亮微笑，雨滴奋力落到身旁。
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
宋莉打电话来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你把他带来吃顿饭吧。”
忱辙久久没有回应。
有些疤痕注定一辈子洗不掉，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忘不掉，他们如花般绽放在生命中，或黯然坠落，或亘古不变。
眼泪打下来，不知道是微笑还是模糊。
*
忱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奇想低去翻覃槡的遗留下的物品，直到他在覃槡的衣服口袋里，见到那个熟悉的手机。
充上电，屏幕弹出一条提醒消息，忱辙点进去，覃槡居然还玩这种老戏码。
忱辙笑了一声，眼角却止不住地下垂。
是啊，覃槡居然还玩这种老戏码。
*
录音断断续续，陈旧得像是八十年代的收音机，覃槡的声音安静地躺在里面，摩挲着斑驳的痕迹，孤独又美好。
覃槡的语气无比轻松：
“忱辙，你现在听完医生的解释了吗？医院走廊外面是不是很冷，你有没有多穿衣服？有没有戴我的围巾？嗯……”
覃槡短促地笑了两声。
“忱辙，不知道怎么说，就觉得遇见你挺神奇的。你还记不记得我说去北极看极光的事情啊？真可惜啊，不能一起去了……”
覃槡的语气略显落寞。
“忱辙，其实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只能杂七杂八地说一些废话……你在听吗？其实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还挺幸运，有你，有高晟，有齐荩，还有……就不一一列举了……嗯……”
覃槡总是尽自己所能去珍惜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有限，但思念无边。
“忱辙啊，是不是上帝也觉得他对我太不公平了，所以才安排你来到我身边？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感谢你，我真的好爱你啊……”
虽然现在临死垂危，说这种话可能真的有点矫情。
“忱辙，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那时候我总感觉相见恨晚也不太能形容我的心情。每个人都很特别，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去找过心理医生——”
覃槡尽力用着很平静的语气。
“忱辙，就是，你知道吧，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去控制，这真的让我特别舍不得……我给你订了蛋糕，不大，知道你不喜欢吃，好歹切开看看——我还给你补了每一年的生日礼物，听起来是不是特矫情……我也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覃槡促声笑了一下，声音却开始哽咽。
“忱辙，我真的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我现在怎么都在说废话啊……”
覃槡好像在流泪，忱辙也在流泪。
“忱辙，那你以后会不顾把我忘了……我还想吃你炒的菜，我还想吻你，我还想……”
覃槡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最后几乎是贴着手机说了很低的一句。
“忱辙，喜欢我是不是很难过？忱辙，以后别再爱我了……”
录音结束，忱辙早已支离破碎。
*
“忱辙，你说，花开的时候春天会来吗？”
“覃槡，为什么喜欢春天？”
“因为只要没有错过春天，夏蝉秋枫和冬雪也都会遇上。”覃槡看着他，眸中光芒万丈，“忱辙，我说的是你。”
*
“春风到的时候会想起我吗？”
“想你的时候，春风就到了。”
“送我的浮雕叫什么名字？”
“春泽。”
“是春泽，还是春辙？”
覃槡眉心微动，动情地吻他。
“是辙。”
忱辙，你就是我的春天，你就是我的绿色。
*
你说我们俩到底谁更可怜啊？
他17岁那年好不容易遇上他的春天和绿色，他以为春风来后万物苏，不曾想，冬雪寒过百花枯。
忱辙，我爱你。
我爱你，覃槡。
*
“忱辙，我们再拍一张合照吧。”覃槡眼底含笑，手抚摸着忱辙的脸颊说。
“去哪儿拍？”忱辙问他。
“去欧洲吧，去我住了那么久的地方拍，相机你不是还留着吗？我们先回那边的房子，然后再去……”
覃槡静静地说着，即使心口已经滴血到麻木。
忱辙的手指冰冷到没有一点温度，可是替他暖手的人再也不在了。
*
明明说好不再离开的。
忱辙最终还是没能等来这最后一张合照。
*
故事的结局到底重不重要呢？
“覃槡，可是我过程结局都想要，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
“忱辙，再为我弹最后一次钢琴吧。”
他坐在雷鸣交加的窗户旁，指尖在琴键上流淌。
*
其实忱辙又怎么会一点都没发觉，他感受着怀里的人日渐消瘦，胃口越来越差，作息越来越乱，生活越来越糟糕，在最后两个月里几乎是瘦到脱相，整夜整夜的失眠……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一直自欺欺人，假装无事发生，万物安好，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永远不用面对一样，直到最后一通电话打来，彻底将他狼狈地推翻在地。
那种从头到脚的冰冷和疼痛他接受了一遍又一遍，自以为事实真正地来临的那一天，他就可以就此打住，平静地完全接受。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
“每天沉浸在幻想中是一种病，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那就病着吧。”忱辙望着窗外漆黑的深夜，吐了一口烟说，“我没有沉浸在幻想里，我只是太想他了。”
*
忱辙后来去看了极光，那枚戒指他没应覃槡的要求留在北极，过了很多年，所有人早已各有所安，似乎一切都已经皆大欢喜。
忱辙会每次去给覃资拜年，说：“以后我会代替覃槡孝敬您。”
有人七年之痒，有人生离死别。
那枚戒指仿佛从此不知所踪，一切事物都在向前推走，但他再也找不到那枚戒指，说来奇怪，可是忱辙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它在哪儿。
真奇怪。
为什么明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又会感觉缺失了点什么。
*
又过了几年，忱辙来看望覃槡，此时已鲜花芬芳，露水凝重，忱辙站在雨中微微抬头，伫立良久，留下一句话，不知是低语还是宣告。
“抱歉啊，还是爱你。”
*
万幸得以相识，他们所有人，从未远去。
正如泰戈尔所说：我们在热爱世界时便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天冬讯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翻涌思念的浪潮，他们一路步履蹒跚，终于顺利逃亡到终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