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的自我修养》靡朵

31、血疫（四）

　　“你走不了了！”

　　九凌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她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非常累非常累，累到半点灵力都用不动了，只堪堪由躺着改为坐着。

　　她打量着周围，发觉这里是一片沙漠，荒凉无比。周遭微微起了风，黄沙飘扬，瞬间嘴里鼻子里全是沙子，她立刻捂住口鼻，想要站起来，却毫无力气。

　　忽然，前方出现一大片的阴影，九凌半眯着眼睛看过去，眼睛都瞪大了，那是，沙尘暴！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她绝对不要死在这样的沙尘暴之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于是九凌立刻转身，想要起身，却被瞬间近身的沙尘暴卷了进去。

　　周围都是黄沙，她什么都看不清，人跟着尘暴一起旋转，晕头转向的，连什么时候落地了都不知道。

　　周遭忽然传来声音，九凌实在疲累极了，却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去瞧动静发生的地方。

　　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少女蹲在一旁，地上躺了个黑衣男人，女子声音清脆，但是动作间，总能听到一阵金铃声，还有一股非常奇怪而又熟悉的味道。

　　九凌忽地失神，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问自己：我这是要去做什么？

　　仿佛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九凌甚至难以保持清醒，一头又载到了沙子上。

　　可那绿裙女子的金铃声却越发明显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凌听到有人在尖叫，眼前似乎全都是火，冲天的火焰将面前的所有席卷而去，而那火里，有一个人正在打滚，九凌费尽力气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那是谁，可没办法看清。

　　那人在不断地哭泣，尖叫，被火灼烧得实在是痛苦难忍。

　　耳边传来一道愤慨的声音：“绿袖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太微宗自诩仙界第一宗门，为什么连个普通的小妖都救不了？为什么要杀了绿袖？”

　　循着声音看去，九凌只看到一道背影，背影之前站着一个发须皆白之人，眼神悲悯，道：“她是血疫之源，她若不死，血疫永远都不会结束。”

　　“那又怎样？就算四界之人都死在血疫之下又如何，绿袖一人，重过千万人。师尊，我求你，放过绿袖，她只是只刚修炼成人的小狐妖，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师尊，弟子求您了，您放过她！”

　　男人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不断看向在火中尖叫挣扎的绿袖。

　　九凌见到那个神色悲悯的老人摇了摇头。

　　地上跪着的人瞬间暴起，灵力大涨，大叫道：“那你也去死吧！”

　　火焰渐渐消退，九凌心神都被这金铃声摇得震荡，极为失神之间，有人在叫她：“九凌，听得到吗？你清醒一点！”

　　九凌努力甩了甩头，想要看清眼前说话的人，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整个人瞬间蜷缩了起来。

　　那就像是当初被剥去凡魄的痛苦，但远不及那般剧烈，但她还是很累，一点儿劲都提不起来，就像是精气都被什么吸走了一般。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九凌，清醒过来！”

　　“你难道忘了吗？你都还大仇未报，就要这么放弃吗？”

　　几乎是一瞬间，九凌仿佛又被那阵黄昏包围了，她迅速睁开眼睛，她大口喘着粗气，额间一片冷汗，眼前的红衣女子还在看着她，透过金色面具的眼睛带着一丝诡异。

　　自己身上最后一丝灵力肉眼可见地被那女子抬手吸去，九凌脱力靠在君斐身上，面色煞白，狠狠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问：“她做了什么？”

　　君斐没回答，只是一手撑在她腰上，缓缓给她注入灵力，九凌方才恢复一点力气。

　　那女子抬起方才的手到鼻翼之间，轻轻吸了口气，道：“不愧是九天玄凤一族，这灵力果然十分精纯，世间难寻。”

　　九凌身世眨眼便被识破，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你这太微宗宗主，怎的如此孱弱？原以为你才是大补之物，没想到竟连刚涅槃的玄凤都比不过，当真是无用。”那女子声音听着娇弱，像是妙龄少女一般。

　　君斐收回给九凌传输灵力的手，并不理会这女子的话，只是看着九凌，密语传音：“她就是血疫之源，方才你中招了。”

　　九凌重新祭出却邪剑，站直身体，缓缓问：“怎么对付？杀了可有用？”

　　君斐缓缓摇头。

　　对面的女子却捂嘴笑了：“二位仙君也太小气了，小女子不过借了些灵力使使，这般打打杀杀，怕是不太讲道理。”

　　九凌提剑指着她：“你费尽心思让梁烬诓我们来到此处，又有何目的？”

　　红衣女子视线丝毫不加掩饰，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九凌，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轻轻道：“因为你呀！”

　　九凌一怔，那阵金铃声又想起，她握剑的手一松，复又被另外一双手握紧，君斐的声音传到她脑海中：“凝神，防备她的金铃声，她会摄魂术。”

　　九凌轻咬舌尖，吃痛后尝到一股血腥味儿，九凌微微皱起眉头，这人简直太难对付了。摄魂术不是上古妖族才有的本事吗？这么多年早就失传，这人究竟是谁？

　　却邪握紧在手里，九凌微微后退两步，方才灵力大失，她浑身都疲乏不堪，现有君斐灵力做引，大半灵气被她引入体内，很快便充斥了每一寸经脉。

　　她额间闪过一道红光，剑身也跟着红光亮起，可那红衣女子的眼睛更紧紧盯着她不放了。

　　“早就听闻当年玄风城城主给他那看得如珠如宝的女儿打了一柄剑，名为却邪，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九凌姑娘，你应当是叫这个名字的。”

　　“这却邪剑，可否给小女子见识一下？”

　　九凌一听这人竟然盯上了自己的剑，当即更为警觉：“你休想！”

　　那红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迅速传遍了整个院子，甚至还有回声。

　　“既如此，”九凌听到那道声音变得阴沉沉的，老态很多，“那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说着九凌眼前一片红色闪过，地上的红色影子已经不见了，金铃声更为密集，她不由得用灵力封住了耳朵，侧身躲过一排黑色的细针。

　　就在这时，君斐转过身，看着她，在说话，可是九凌耳朵封住，什么都听不见，君斐只好凑近在她耳边说，九凌正好这时将灵力去除，听见君斐虚弱道：“记得当初竹屋的阵法吗？现在找到阵眼，启动阵法。”

　　君斐话音刚落，九凌立刻飞身而起，抬剑在空中用力一挡，跟梁烬那柄名字不详的剑撞到一处，对方眼瞳变成了血红色，面上一脸诡异的笑容，灵力比之之前强了数倍。

　　九凌没忘记方才君斐的话，跟梁烬过了两招便一个翻身落回到君斐身侧，一手扶着因为随手布阵法而透支灵力脚步不稳的他，另一手将却邪用力抛出，直接怼上阵眼，一瞬间，却邪剑剑身光芒大作，竹屋的阵法早被九凌拆了又拆，熟练于心，寻找阵法简直轻而易举。

　　可令她惊讶的是，这样的条件下，君斐一动不动竟然能完成如此复杂的阵法搭建，实在是令人恐怖的能力。

　　飞沙走石之下，梁烬和那红衣女子纷纷变了脸色，梁烬看着虚弱的君斐，不敢置信道：“他方才在布阵？”

　　转眼间，所有场景不停变换，宅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沙，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意。

　　九凌闭眼，感受到却邪的存在，心念一动，却邪回到手里，剑身在她手中翻转，在她手掌之上划了一道，鲜血涌出，她眼都不眨，左手用那鲜血凌空画了几下，一道符立刻成了。

　　这是继那日之后，她再一次尝试这般画符，没想到一次便成功了。

　　符咒是隐身符咒，即便在君斐的阵法之中，可两边实力相差过大，君斐灵力几乎耗尽，剩的那点方才都给了自己，直面对上显然要吃亏。

　　好在隐身符一次便成功了，提剑赶过来的梁烬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他眼前，手里的剑扑了个空，他眼瞳颜色变得更深，转瞬却被阵法之中的机关困住，几支冷箭凌空射出，他不得不出手阻挡。

　　而九凌和君斐在暗处看着这二人被阵法缠上，稍稍松了口气。

　　君斐灵力完全枯竭，最后一点也被他传输进了九凌体内，此时此刻，他当真是耗了个干净。

　　九凌动手抓过他的手腕，正要注入灵力，却被君斐拦住，九凌见到他摇摇头：“你的灵力对我无用，不必浪费。”

　　九凌不解，却见君斐忽然化作了一枚小小的血色菩提落在半空之中，传出来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先把我收起来，血疫之源必须除掉，我教你怎么做。”

　　九凌震惊不已，君斐那么一个大活人，忽然就变成一颗菩提子了？

　　但她来不及深思了，因为隐身符的效力即将结束，她迅速将君斐收进纳灵袋中，眼前便出现梁烬的长剑，她转身躲过。

　　“梁烬先不用管，去取了那红衣女人的面具，快！”

　　九凌立刻侧身，剑尖换了方向，瞬间冲到了那红衣女子面前。

　　扑了个空的梁烬看着九凌直扑绿袖而去，不由得大喊一声：“绿袖，小心！”

　　可快不过九凌手里的剑。

　　眨眼之间，那绿袖脸上的面具便被九凌一剑挑落。

　　面具落地，沙漠之上，没有声音。

　　九凌握着剑，沉默了。

　　那面具之下，竟是一整面的疤痕，像是被火烧了留下来的。
　　绿袖惊恐地失声尖叫，九凌身后一股剑风传来，她迅速避开，便看见梁烬疯了一般地扑上去，捡起那个面具试图给绿袖戴上。

　　绿袖却一直在惊恐地失声大叫，梁烬完全无法近身。

　　他见状看向九凌，目露恨意：“我杀了你！”

　　绿袖？九凌忽地想起那个大火中辗转尖叫的女子，瞬间将一切拼凑起来：“我知道了！”

　　“君斐，绿袖，是不是就是当初被先宗主除去的血疫之源？”

　　君斐：“是，你猜的没错。”

　　“梁烬也并非梁烬，而是我师兄——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