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录》满城佳丽

21、第 21 章

　　许元漪六岁那年，家庭突遭变故。

　　父亲出轨把女人带回家，还公然挑衅母亲，炫耀自己的“抢手”。

　　从那以后，家里的氛围变得紧张压抑，争吵不断。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致命一击，父母离心离婚。

　　后来许元漪和妈妈成了彼此最坚定的委托人。

　　“再睡五分钟……”许元漪裹着被子嘟囔，妈妈把温好的牛奶推过来时，腕间传出淡淡的香水味：“许同学，现在我要以监护人的身份，起诉你赖床的行为。”

　　妈妈好像总是这样，可以把生活安排妥当。

　　到了夜晚，妈妈戴着眼镜的侧脸被电脑屏幕映得发蓝，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紧凑的结案陈词。

　　可当许元漪翻身时，那些噼里啪啦的声响就会静止。

　　她们默契的不给对方添麻烦，照顾彼此。

　　直到柳路州的出现，带着他那充满海盐气息的笑声。

　　一直以来扮演大人的许元漪可以放任自己扑进母亲怀里。

　　两个破碎的家庭逐渐融合。

　　许元漪开始习惯玄关处多出的黑皮鞋，就像习惯母亲不再半夜惊醒检查门窗。

　　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她发现自己书包侧袋里除了惯常的维他命软糖，还多了枚刻着“小向日葵”的银质书签。

　　那是柳路州出差带回的礼物，与他儿子柳钦钥匙扣上的“小仙人掌”恰成系列。

　　自那之后，一切发展顺理成章。

　　起初，许元漪只把继父的孩子柳钦当作哥哥尊敬。

　　可随着相处渐多，了解日深，这种感情悄然发生了变化。

　　寒来暑往，时光悠悠流转，这份感情也从单纯的兄妹情谊开始变质。

　　许元漪开始格外留意柳钦，对他的喜好，习惯也愈发敏感。

　　不知不觉总在人群里找寻他的身影，喜欢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开心，她也跟着雀跃。

　　他难过，她的心也像被揪住一般。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藏不住的关注与别样情愫，这种体验，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

　　在学校里，她刻意避开说柳钦是自己哥哥，更愿意和大家一样，叫他“班长”。

　　在她心里，这个称呼有着特殊意味，既维持着距离，又藏着那份不为人知的心思。

　　可这份喜欢，她只能深深藏在心底。

　　她怕妈妈和继父知道后难堪，更怕一旦表白被拒，连兄妹都做不成，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家，会因为自己再次破碎。

　　许元漪的声音渐渐哽咽，努力忍着泪水，眼眶泛红，向汤茎侬倾诉：“对不起，让你给我当垃圾桶了。”

　　汤茎侬心疼地从校服口袋掏出一包纸巾，轻轻为许元漪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不自觉放柔，安慰：“别这么说，漪漪。你之前也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该这样。”

　　夜跑结束，两人各自回家。

　　夜色愈发深沉，街道上行人渐少，汤茎侬独自走在回家路上。

　　偶尔有汽车从对面驶过，夜晚对庞然大物本能的恐惧。

　　就在这时，她瞧见从夜宵店走出来的戴言泉，他跨上电动车的身影，在昏黄路灯下格外熟悉，令人安心。

　　汤茎侬心情瞬间轻松不少，她没急着追上戴言泉，而是保持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两辆电动车间距恰到好处，既没拉近，也没拉远。

　　夜风轻拂，街灯闪烁，她就这么默默跟在后面，而戴言泉或许并未察觉她的跟随，只是寻常地在前方骑行。

　　在这片夜幕笼罩的宁静里，两辆电动车好似导航地图上的微小光点，沿着街道缓缓移动。

　　后来她决定追上去，是因为回想起和许元漪不久前的对话，心里莫名有些别扭，像是想证明和戴言泉的相遇不过是偶然，没什么特别含义。

　　汤茎侬轻巧扭动电动车把手，很快追上戴言泉。

　　在夜晚微风中，她声音俏皮，即便有些话语被风裹挟，在这夜深人静时依旧清晰：“好巧啊！”

　　戴言泉显然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她，眼中闪过诧异，“嗯，确实很巧。”接着，他带着点好奇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头？”

　　汤茎侬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意外，愣了一下，随即半开玩笑回应：“你今天话变多了耶！”接着轻松耸耸肩，明知故问：“我陪朋友夜跑，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你呢，这么晚还在外面晃悠？”

　　戴言泉神色从容，指了指身后已骑出一段距离，依旧灯火通明的夜宵店，半带轻笑：“刚吃完夜宵。”

　　“你还夜跑？”

　　汤茎侬摇摇头解释：“我是陪朋友来的，她跑步，我在旁边看着。”

　　戴言泉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那你这晚上过得还挺清闲。”

　　他这话什么意思？

　　汤茎侬起了逗弄心思，半开玩笑提议：“我们总是差不多时间碰到，不如以后就一起回家怎么样？”

　　“我不是每天都吃夜宵。”戴言泉几乎脱口而出地婉拒了。

　　话一出口，两人间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沉默片刻，戴言泉不知为何主动打破尴尬：“你会害怕？”

　　汤茎侬她确实有点害怕，便毫不掩饰，夸张地用力点头，语气带着玩笑，嘴巴张得老大：“怕！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我晚自习结束会在教室看会儿书，结束了刚好路过操场。”他接受了提议。

　　汤茎侬压根没真指望他答应。

　　现在他同意了，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猜，对方是听她说害怕，出于好意才答应陪伴。

　　这让她有些纠结，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毕竟他是因为关心才同意的。

　　汤茎侬缓缓吸了口气，微笑着对戴言泉说：“如果你真不介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回家剩下的路程里，汤茎侬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了清溪这个地方。

　　在这里，她能享受不被打扰的宁静生活，有亲人疼爱，开始建立自己的朋友圈，还交到了最好的朋友。

　　她喜欢晚自习老师放的《新闻周刊》，下课后同学们偷偷用白板看《坡子街派出所》。

　　喜欢窗外恰到好处的晚霞。

　　而现在，她甚至拥有了从未有过的体验。

　　一个能一起回家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