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依稀曾忆少年时 ...
-
南唐的背影晃了晃,依稀可以看到背后的肌肉紧张又松弛,松弛了又紧张起来,来来回回足足酝酿了十来秒的情绪,才嘿嘿傻笑着转过头来:“薛……薛织同学好啊。”
薛织看了看周围睡熟的众人,心中纳闷儿刚才那么大的声音也没能够吵醒他们,刚才是惊慌中没能想到,现在才觉得半夜在别人宿舍里大声说话好像不大礼貌,因此小声对南唐和薛织说:“出去,咱们出去把刚才的事情都说清楚。同学,你别想跑。”
她朝金陵道:“抓好他,别让他跑了。”
南唐哭丧着脸小声道:“姑奶奶,这是我的宿舍,而且的半夜三更的,我能够跑哪里去啊?你别抓我,别抓我,咱们就在这里说。”
薛织低怒视他低声道:“有没有公德心啊?出去说,你想吵醒他们啊?”
南唐也低吼道:“能够吵醒就好了!他们这群……王八蛋,没有人情的家伙。”‘王八蛋’三字是他咬牙切齿低声说的。
薛织若有所思着那三个被如此大的声音还没有吵醒的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不出去了,那也好办。她当即就问了起来:“你老实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唐装傻:“怎么回事?嘿嘿,也就那么一回事呗。”
薛织又一拍床板,直震得床板另一头都翘了一翘:“别给我装傻。”南唐被唬得抖了抖,那时候看着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胭脂虎?
金陵劝他:“装傻对她是没用的,哥们,珍重。”
薛织等金陵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合着你们是认识的?乖乖给我站好!然后给我老老实实从头说来。”
金陵乖乖站好,眼神中满含对南唐的同情。南唐郁闷地站在墙角不做声。
“不说是吧?不说我问你来回答。你叫什么?”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南唐问。
“你要不乐意我明天就告诉教官你绑架我们。”
“绑……绑架?”南唐和金陵大眼瞪小眼,这个罪名也实在是太严重了吧?当人傻瓜啊……
“你们要不信也行,我现在就喊!”
南唐脸都皱成一团菊花了:“你,你是泼妇吗?”
“对付什么都不说的无赖流氓绑架犯,也只有泼妇才行。”薛织丝毫不以泼妇这个名称为耻,反而颇为喜欢。
金陵沉默,这是一场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而他,绝对不要成为城门下的池鱼。
看出了南唐无声的投降,薛织清了清嗓子重新问道:“你叫什么啊?同学?”
怎么感觉这么像审犯人?“南唐。”
“哦~是南同学啊。”
南唐赔笑点头:“是,是。薛同学。”
“是南同学不是女同学啊?”薛织嘴角上挑。
南唐梗脖子,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
“好了,我知道是男同学了,那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金陵也疑惑了:“对啊,我从没和你说过我女朋友的名字。”
薛织‘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刚才怎么不知道?我叫你你还不做声,一看到我反而质问起我为什么在这?”
金陵后悔得想拿个锤子砸自己脑袋,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说话不妥居然还要插嘴,看,现报应来了吧?金陵缝住了自己嘴巴。
薛织又对南唐道:“你认识金陵吗?”
南唐郁闷地摇头,鬼才认识他,我巴不得我从来没见过他,见到他简直是我今夜的灾难的开始……不,应该说,自从跟了侍剑师父后,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唯一的一次,他可以预见灾难性的未来了。
“不认识?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南唐哑然。
我看不过去了,这个徒弟,怎么这么蠢笨啊?我传音:“咳咳,曾经有个伟大的剑客说过一句至理名言。”
南唐被吓了一跳,左顾右盼,这声音从哪里来的?不过,听着像是师父的声音。他刚刚想要喊,却发现时机不对劲儿,所以只能憋住了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的话。
我自顾自说下去了:“他说: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句真话里面一句假话,真做假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这样别人才信,所以啊,最好不要撒谎,除了在关键的地方。”什么?问是哪个剑客说的?我怎么知道?好像是一本什么武侠小说里的。
南唐心中郁卒:还剑客呢?网络中的名言,谁不知道。不过,好像……似乎……也许……貌似……在这个时候真的能用?师父真聪明。
南唐回答:“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你们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听到你们对话了,那时候我刚好在一边,不小心听到了。”
金陵低头看不清脸色,但是薛织的脸却微微红了,南唐心中终于轻松了一小下:我就说嘛,怎么着还是个女孩子呢。
“你在那里干什么?”
南唐这回学乖了:“私事。”
薛织停了三秒,私事确实不大好问:“那你既然在一边,听到了我们说话,也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咯?”
南唐无言。
薛织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默认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敲晕了我,然后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南唐争辩道:“我没有!我干嘛打晕你?你们一走我就和金陵在一起的,金陵可以作证。是吧?金陵。”
金陵金陵的,你能不能叫得这么熟悉啊?金陵在心中狂吼,我想沉默难道都不行吗?这是为毛啊?金陵心中泪流满面,点头:“你刚刚一消失,他就从我们头顶的树上掉了下来,还顺带捂住了我的嘴巴。”
“树上?”薛织诧异道,“你刚刚说的在旁边居然是在树上?”
南唐嘿嘿笑:“那里生态挺好的,我一时脚痒,就爬了上去,还……挺凉快的。”
这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吗?
薛织道:“你刚刚说‘你们一走我就和金陵在一起?’谁把我敲晕了带走的?你看见了吧,南同学?”
南唐语塞:“我……没看见。”
“没看见?没看见我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走?而且是带到你的宿舍里面来?那人你不认识才怪,依我看啊,他就是和你一起在树上的人,要不你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面?要不会把我带到你的宿舍里来?说不定啊……”薛织视线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在三个仍旧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的人身上溜达了一圈,“就是你们宿舍的,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我简直想要鼓掌!太精彩了,实在是太精彩了,除了最后一条条件有限她猜错了以外,其余的条条在理,句句精彩啊!
薛织力图以眼神逼供南唐:“你老实说,是不是?”
南唐眼一闭,心一横,拼了:“是!”
“是谁?”
南唐闭着眼睛一指,“是他。”对不住了,老歪,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就说是他,居然还装睡!”
老歪再也装睡不下去了,他坐了起来大声吼道:“南唐,你又编排……”后面一截话没了声音,他先是吓了一大跳,继而看向空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重重地躺在床上,卷着毯子继续睡了。不要怀疑,在其中弄鬼的人是我,现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老歪啊,不是我冤枉你,你也看到了,冤枉你的是南唐,而最终给你背了个黑锅的,是薛织。
南唐看着老歪的样子,些微疑惑,之后大乐:我还以为就我吃师父的瘪,原来你也吃啊。
薛织和金陵倒是疑惑地看了看说话只说了一般的老歪:“他怎么了?”
南唐道:“他默认了。”
我无语。
“他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英雄救美。”
“那他为什么要敲晕我?”
“怕你尖叫。”
“为什么速度那麽快?”
“练过武功。”
“什么武功?”
“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师父。”
“然后你就带着金陵回来了?”
“正是如此。”
“没被教官撞见?”
“我走得快。”
“是这样吗?金陵?”
“确实是的。”
“那为什么把我带到宿舍来?”
“估计顺手。”
“为什么装睡?”
“心中惭愧。”
………………
…………
……
盘问完毕。
南唐擦汗。女人果然不好惹。他已经许诺了很多条件了,包括请吃大餐N顿,可怜他早已经被掌握在了另一个男人手中的银行卡。
我在屋顶上看得心中大快。虽然参与的人数比我预想中的少了一点,可是还是不失为精彩的一出好戏,其实我感觉薛织逼问南唐的样子忒向逼问出轨老婆的男人,小媳妇模样的南唐,啊哈哈哈!
在众多军训生的眼中,时间是如同慢悠悠的蜗牛一样一点一点爬啊爬啊,好半天儿才怕那么一丁点,看着不大长的军训时间愣是被拖得无限长久。可是对于我这种千百年都过来的人一样,看看戏,逗弄一下南唐,仔细教教他武功,顺便吹捧一下公子,这日子,就这么犹如白驹过隙一般过去了。
所以,此刻正是这般整日愁眉苦脸的大学生最高兴的时候,以为此时正是——军训文艺晚会。这也就意味着,今晚大家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吵就怎么吵,明天就可以卷着包袱回家了。
漂亮的女主持走上台去:“五营二十五连三排二班的李启,他的表演是笛子独奏《彩云追月》,大家欢迎。
”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套红色低胸晚礼服的女主持笑吟吟走下台去。
南唐老歪林朗等人齐声吼叫,众人在他们的带动下也纷纷鼓掌,虽然说对这个名字不大熟悉,可是这个时候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去听台上表演什么?表演得再好,难道还能有春晚那么精彩?
所以大家起哄归起哄,真正安安静静看的人却没有——无论上面是什么名族舞蹈啊,魔术小品,相声,军歌大合唱还是大家拖着教官一起表演的笑话。
说起这个节目,最郁闷的人不是别人,不是公子,而是……我!
是的,在他们那个排长实在不能在自己排里找出规定必须有的任何一个人去表演才艺之后,他瞄上了公子,在一个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两百的山东军装男生眼泪攻势下,公子答应了他的请求,他选的节目是表演笛曲《彩云追月》。
笛子是我半夜找了百多里地,就在这深山中找到了一个竹林。可惜现在不是冬天,竹子长得有点散漫,没有冬竹那么质地紧密结实,在骤冷的气温中经受了风吹雨打,所以不是理想的材料。我有心去别的地方买上一支,可惜挑遍了整个B市,也没能够挑出一支像样的笛子出来,思来想去,还不如自己做上一支来得实在。
我挑选了好久,最终才勉勉强强挑中了一棵质感光滑色泽均匀的好几年老竹子,虽然长远得来说可能音色会变差第一点,但是对付一段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暗暗发誓:以后若是有机会了,一定去那种深山老林里面找根漂亮竹子做一支好笛。
公子收到笛子时候眼神亮亮的,我做的笛子手感自然和外面那些劣质的不同,只一眼公子就能看出来,更何况笛子内表面还有我刻着的小篆的‘李’字,这种地方不仔细找找是找不到的,可是公子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嗜好习惯他都一清二楚,比谁都明白,所以找到那个小小的刻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摩挲了半晌,郑重的将笛子压在了枕头下面。
至于我生气的原因很简单。虽然说现在戏子不是什么低贱的职业了,可是怎么能够叫公子当众表演?公子一直都发现我自从他答应了出演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一问原因,当听到我的回答的时候就乐了。他说:“侍剑啊,这个你可得换个方式想想,比如说在军营里面,有人闲余摔跤吧?”
“没有,公子,大家一半是比试拳脚,或者比剑射靶什么的。”
“你看,不都是一回事儿,平时大家打赌输了也会为同事们献舞比剑什么的,完全是娱乐,和你想的是两回事情是不是?”
我仔细想了想,勉强能够说通吧。
公子又道:“若是有什么有钱人啊大官啊蛮横地想要我去给他们吹笛子,那才是不尊重。不过到了那时候,不是还有你吗?”他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喜,就是啊,哪里能少得了我侍剑呢?公子果然还是最信任我。
公子又拿起那支笛子,有心想要再试试音,可是又怕声音传出去,因此只是慢慢握着笑着对我说:“侍剑,你好久没有送我东西了。”
“咦?是吗?”
“是的。”公子一针见血地指出,“自从我第一次赚钱之后你就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了。”
我回忆:“公子,那还不是一样的,我捏着你的钱然后给你买东西,还不如省点钱。而且小时候买的那些都是玩具,那些长大了你应该不会喜欢了吧?”
“意思是要是没钱你就给我东西咯。对啊……小时候同学们都有玩具,什么电动小车啊遥控飞机啊变形金刚啊很多东西,可是我没有,家里也没有什么钱,都靠着那些钱过,用一点就少一点,我还要念书,侍剑,你……你连饭也舍不得吃。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不懂事,回家向你哭,还一边哭一边抓你的脸,你也不躲,后来就用木头给我削了好多的玩意儿,有一套的十八罗汉,个个都栩栩如生虎虎生威,手脚还可以活动,我后来拿到学校里去,羡慕死他们了。对了,还有一个使剑的男子,我还要你雕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娃娃……”
我也记得,那个娃娃我也很喜欢,那时候公子白白嫩嫩,一掐就能滴出水来,肉肉的手指,手背上四个凹陷的小旋儿,指节也不像现在这么长,而是短短肥肥的,香香软软。我雕小公子的时候心情特别欢乐,最后那个小小的木雕成型的时候我都舍不得送给小公子了。公子很喜欢,那天一直都抱着不放手,后来不怎么玩了的时候却被公子藏起来了,我一直都没能够找到。
被掩埋已久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提起来了:“公子,那个小娃娃后来到哪里去了?我一直都没有看到。”
“我藏起来了。我藏得很隐蔽,你也找不到吧?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娃娃,怕哪一天被你拿走了,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刻一个。”
“公子,刻一个那以前那个就给我?”肉乎乎的小公子啊,多久没看到了?
“想得才好!同意给你重新仿刻一个怎么样?”
“是。”我喜上眉梢,“公子,什么时候刻?”
“回去再说,你这些天是不是没怎么睡?今晚好好睡觉,不许带南唐出去习武,也不要到处乱逛了,我看你好久都没睡了。”公子淡淡道。
好像玩得确实有点疯了,我点了点头。
“在这里睡吧。”公子道。
“咦?”我诧异道。
“我们说说话。”
“是,公子。”我躺了下来,“说到哪儿了公子?”
“说到自从我赚钱之后你就再也没给我东西了。所以……我没钱了。”
什么?我诧异地望着公子:“没……没钱了。”我的大餐啊,难道又得很久不吃饭了,这些先放在一边,那么公子怎么办?不会没有学费吧?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公子:“怎么办?公子,那你的生活……”
“想到哪里去了?只是因为前几年年纪还小,高中课程又多,所以赚的那么些钱都花掉了,现在到了大学了,还怕什么?我还会饿你不成?”公子看着我,眼中没有瞒住戏谑的目光。
我呐呐道:“饿我还是其次,不,我不怕饿,只是公子又得辛苦了,我又帮不上什么忙……”我忽然有点恨自己什么都不会。
“这个归我想,你就偶尔雕点东西送我得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