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美又飒》苏溦

52、52

　　从进小区的那一秒开始，夏柠就开始夸赞木云杉他们小区的好。

　　什么保安不仅年轻长得帅，还特别有礼貌，一见到业主就敬礼啦；什么小区绿化做得好，一年四季花开不断啦······就连小区里到处乱蹿的流浪猫，她都觉得好：“到底是高档小区，连流浪猫都养得这么膘肥体壮的！”

　　木云杉坐在副驾驶座，安静地听她念叨着，觉得此一刻，她的聒噪，显得世界十分宁静与幸福。

　　夏柠一路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木云杉很自然地用力开车门下来，夏柠说：“哎呀，小点儿力气，你还没有怀孕满三个月，受精卵着床没那么稳，很容易先兆流产的！”

　　木云杉一愣，虽然嘴巴上说着：“我身体好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流产？”

　　但她关车门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收回了许多力气，并且嘴犟道：“我这是怕把你车门甩松了，你心疼。”

　　夏柠知道她的，点头道：“我懂我懂，我都懂。”

　　又问：“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不？”

　　她知道，木云杉这次急匆匆地回来，肯定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她想陪她一起面对，又怕自己硬要掺和别人的家事，显得十分没有边界感。

　　但木云杉很轻松地同意了：“我们一起进去吧。要是一会儿我家老爷子忽然发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也可以在旁边拱拱火。”

　　她说完，就大踏步往前面走。

　　夏柠在后面追：“唉！云杉，你真是！你怎么······”

　　后面那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你怎么都当妈了，还是这么没个正经样子？！

　　这话是她自己当妈以后，经常听别人说起的。但她却不能把这句话送给木云杉。

　　因为那可是木云杉，一身超高武功，生来就是要继承百年历史武馆的木云杉啊！

　　看着木云杉那健康快乐，充满活力的样子，夏柠心中满是欣慰：真好！虽然这一趟旅途充满艰辛，几经生死。但是顾霖没有失踪前的那个木云杉，终于回来了！

　　***
　　看见木云杉和夏柠依次走进家门，周德激动得差点儿从轮椅上站起来。要不是何姨在旁边死命按住他，他真忘了，自己现在的人设是——瘫痪了，再不见女儿一面，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把木云杉看了又看，眼里含着泪水：“瘦了，黑了。”

　　木云杉却冲他狡黠地笑：“想站就站起来吧，我知道您是装的。”

　　周德愣了一下，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奔涌出来。他站起来，转过身擦眼泪，不想让木云杉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木云杉连忙上前几步，抱住他：“您瞧您，我这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掉眼泪的体质，肯定是遗传您的。”

　　周德不停地擦眼泪：“没良心的东西，说话一直这样没大没小！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这个家，有没有木氏武馆？！你是在外面玩开心玩刺激了，留我这个当爸爸的，在家里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意外，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木家的列祖列宗啊！”

　　木云杉当然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父亲内心的苦楚和挣扎，她笃定地说：“爸，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离开武馆了！更不会让木氏武馆，断送在我手里的！”

　　看周德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夏柠也赶忙上阵安慰：“叔叔，我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帮您好好看着云杉，坚决不让她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这一次，她经历了很多事情，成长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两个人好说歹说，周德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

　　木云杉这才拿出手机，展示自己回来之前拍下的照片。

　　父亲对洛桑的那把祖传藏刀很感兴趣，刀带不上飞机，带不回国内，她就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拍了许多细节照片。

　　周德手里拿着木云杉妈妈生前留下的那把藏刀，对着照片比对了很久，不停点头：“没错，是的，就是那把刀。这两把刀，是一对的。”

　　木云杉表示不理解：“爸，这两把刀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需要您用装瘫痪这么极端的方式，马上把我骗回来？”

　　本来，他不装瘫痪的话，她也打算安顿好洛桑以后，最多一个星期的样子，也就回来了。

　　周德往外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夏柠，看看何姨，又看看木云杉：“云杉，我要是说了，你可别笑话我。这两把刀呀，是你妈妈年轻时，和一个藏族男孩的定情信物。你妈她呀，从始至终，心里就没有过我，她和我结婚，完全就是为了应付你奶奶······”

　　陈年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在一声又一声男人沧桑的讲述中拉开序幕，若不是父亲提醒，木云杉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母亲的名字——木巍然。

　　木巍然十八九岁的时候外出游玩，爱上了一个在马背上驰骋的藏族少年。两人情真意切，那藏族少年，拿出价值不菲的家传藏刀中其中一把，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她。也立下了海誓山盟，永不分离的誓言。

　　只可惜，理想主义的爱情，总被现实的实用主义无情地打倒。

　　木巍然作为木家独生女，身上肩负着传承木氏武馆的责任；肆意洒脱的藏族少年，也不可能为了她，抛弃一整个家族，离开他赖以生存的高原草地，来到陌生繁华的都市委曲求全。

　　这么一段浪漫爱情故事，就在木巍然在家族安排下，迎娶了一个名叫周德的美貌少年以后，戛然而止。

　　周德嘴硬说，自己当时只考虑到木家的优越家境，完全没有在意过，妻子是否对自己有感情，他有点沾沾自喜的：“你妈妈结婚以后，很快就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了。倒是那个藏族少年伤心了很久，年纪很大了才彻底放下，决定结婚生子。再后来，你妈就怀孕了。本来这事就已经到此结束了，但是······”

　　“但是，那个藏族少年，他的工作比较特殊，是一个边防警察，听说他工作特别认真，当年，抓了不少在边境为非作歹的人，也得罪了不少人。”

　　“有一次，他在休假的时候，居然被在边境走私人口的犯罪分子意外发现了。那犯罪分子从前和他有过过节的，居然发狠一刀了结了他和他的妻子，又掳走了他的儿子。巍然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知道这件事情的，她急得三天三夜吃不下东西。从那以后，她就总是往滇西边境和东南亚那边跑，希望可以帮忙找回那个藏族男人的儿子。她几乎年年去找，频繁的时候，一年要去好几次。”

　　“最后一次，是云杉你读高二的时候，我陪她一起去国外，她看见一个男孩，和照片上他的儿子长得特别像。她连忙去追，绕到一个巷子里······我跑不快，跟不上，就听到一声枪响，等我再反应过来，就只看到地上一大滩血，你妈妈躺在血泊里，怎么都叫不醒了！”

　　父亲的讲述，渐渐和洛桑细说过的，他小时候的故事线重合在一起。

　　木云杉有一种这个世界的剧情主线忽然在她眼前，被全部揭示的错愕感：“所以，是上天故意安排我和洛桑相遇的吗？”

　　想到妻子的死，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为，周德又开始泣不成声。

　　木云杉擦掉自己满脸的眼泪，看向满眼心疼望向她的夏柠，尔后释怀一笑：“夏柠，怪不得，第一眼看到洛桑，我就觉得他很眼熟，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原来，是我妈妈留在我身体里的基因和记忆在作怪。”

　　夏柠本来还在难受，现在听她这样稀奇古怪地一番分析，忍不住笑出来：“那洛桑，看你应该也一样吧。你们以另一种方式，再续了前辈的情缘。”

　　木云杉点头：“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吧。”

　　夏柠不笑了：“木云杉，你有时候乐观得让我害怕。”

　　夏柠一脸严肃，木云杉却依旧笑：“夏柠，走，陪我去一趟武馆吧。我想去祠堂里，给我妈妈上柱香，告诉她，那个她曾经用生命追寻的孩子，我已经替她找到了。她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