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禾常青》倚梅园

5、第 5 章

　　回过神已经是鞭打结束后，谢常青闭着眼躺在地上，头枕着胳膊。林锦云已经走了，卫生间的水龙头在往下滴水，滴答，滴答，吵的她头疼。好奇怪，记忆中她正坐在林锦云飞速行驶的车上，怎么已经结束了。
　　但她不敢动，一动身上就很痛，抽她的那个衣架此刻正躺在她的不远处，也许是林锦云太用力了，衣架已经弯曲变形，静静地躺在那里，像在替林锦云道歉。
　　谢常青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大家活着都是为了幸福吗？为什么她又和别人不一样。她摸了摸先前被同学打肿的脸，校医给她包了纱布，她摸着纱布，回想起校医的眼神，她想，别人的母亲在面对孩子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和校医一样，眼神充满心疼和怜悯呢。
　　她抓住洗手台，踉跄着起身。镜子里是她苍白的面容和已经干涸的血迹，眼下的乌青和无神的眼睛，她移开了目光。这样的面容，任谁看了都会火大吧，“多漂亮的小女孩，可惜面色太差，家长不关心你吗？”回想起校医的话，鼻尖涌起酸涩。她也只能忍着痛走出卫生间，走到房间，熟稔地拿出柜子里的碘酒，轻轻的在受伤的地方涂上。然后躺在床上，迎接一个又一个无趣的明天。

　　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林锦云出去打麻将了，门外响起敲门声，谢常青打开门，是班主任潘芙氤。“潘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谢常青心里有些害怕，仔细想想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错。“常青，你家长在家吗？”“我家长不在。”谢常青心里的恐惧放大了。“啊，那正好，可以方便你和老师出去一趟吗？老师有些事想问问你。”“啊...好的潘老师，你等我一下。”谢常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走在路上，潘芙氤转头看向谢常青，
　　“还记得你前几天和同学发生的矛盾吗？”“嗯，还记得。”
　　“老师后来去找林照禾同学问过了，这件事是我们班同学做得不对，我下次会让他们在班会课上向你道歉。”
　　“没事的老师，我已经不计较了。”
　　“不行，要让他们吃个教训，以后遇见这种事要勇敢的反抗知道吗，不然会吃亏的。”“好的老师。”
　　“那你还记得那本日记本吗？”
　　“嗯，记得的。”
　　“那潘老师先向你道个歉，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没事的老师，这个就是您今天叫我出来的原因吗？”
　　“对，老师看了你的日记之后认为，你可能...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老师有一个朋友在这方面是专家，想请他帮你看看，可以吗？”
　　“什么不一样？”谢常青歪着脑袋看向她，“老师的意思是我是精神病吗？”
　　“不，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的老师，反正他们看了日记都说我是精神病，是就是吧，没关系的。”
　　“谁...说你是精神病？”
　　“同学和我妈妈啊，他们都这么说。”
　　听见谢常青这么说，她脸上现出了哀伤和同情的神色，她转身抱住了身边小小的身影。“没事的，老师来保护你，常青是个好孩子，老师喜欢你。”
　　谢常青怔住了，随后轻轻微笑着说，“常青也喜欢潘老师，常青最喜欢潘老师。”
　　进入咖啡厅，谢常青被咖啡厅内的装潢吸引住了视线。随后被潘芙氤带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那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很温润尔雅。
　　看见她们，他笑着说，“来了？你就是你们老师说的常青吧？名字真好听，可以这么叫你吗？”“可以的。”随后她们落座。“秋文，麻烦你了。”他笑了一下，“我俩的交情，客气什么。”然后转向谢常青，“我姓唐，你叫我唐老师就可以。”“好的，唐老师。”

　　随后唐秋文拿出了那本日记本，看向谢常青，“这个日记本是你的对吗？”“嗯。”
　　“这里面的内容都属实吗？”“具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的我都已经写在上面了。”谢常青低下头绞着手指，很紧张的样子。
　　“不用紧张，我就问你几个问题，诚实回答就好。”唐秋文笑着说，他笑起来很温柔，就像哥哥一样，听见他这么说，谢常青也慢慢放下防备，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一段问询后，唐秋文拿出几张纸，推向谢常青，“这是一个问卷，按照自己的真实情况填，然后交给我，可以吗常青？”谢常青看了眼问卷，点了点头。拿起笔开始认真写。
　　过了不久，谢常青填完了，小心翼翼地递给唐秋文。唐秋文接过问卷，匆匆扫了一眼，确认全都填了，便收到了公文包里。“我会回去仔细看的，这本日记本就先还给常青吧。”说着把日记本递给了谢常青。
　　谢常青接过日记本，又转向潘芙氤，小心地说，“潘老师你可以在我的书上写几个批注吗，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她愣了一下说，“当然可以。”随后又向唐秋文使了个眼色。唐秋文于是看向谢常青，正色道，“常青，我可以问你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情吗？”谢常青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她皱着眉想了好久，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相信潘老师，也相信唐老师。”
　　唐秋文表情有些松动，开始询问她家里的情况，家人如何，学业如何。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些什么。一个小时过去后，询问终于结束，看着唐秋文紧皱的眉，谢常青小心翼翼地问，“唐老师，是我答得不好吗？”唐秋文立刻放松了表情，“不是，常青答得很好，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唐秋文看向潘芙氤，似乎有话要说。谢常青突然站起来，“那唐老师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好。”
　　谢常青走后，唐秋文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潘芙氤听到谢常青的描述也在一旁沉默不语。唐秋文率先打破沉默。“根据常青的描述基本判定她妈妈有暴力倾向，可能患有抑郁症或躁郁症。而按照她的日记本，我猜测这孩子...为了躲避她母亲带来的伤害，可能已经患上人格分裂症。”他揉了揉眉心，“这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没有心理问题，不过现在还无法确诊，你找个借口把她带到我的诊室，做了检查才可以敲定。”随后叹了口气，敲击着桌面。
　　回过神时，谢常青已经站在了洗手间内，她呆呆的站在镜子前，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她的脸上也全是水珠。怎么回事，又是这样，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写唐老师给她的问卷，怎么现在站在这里。
　　她走了出去，在先前的位置坐下，脸上是不解和疑惑。“怎么了？常青？”唐秋文看着她，脸上是关怀的神色。“唐老师，我刚刚不是在写问卷吗，怎么会在洗手间。”唐秋文皱起眉，“那填完问卷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了...我是什么时候去的洗手间呢...”谢常青摸着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唐秋文看了一眼潘芙氤，示意她先把谢常青带回去。潘芙氤了然的点点头。“常青，天色不早了，潘老师先送你回去吧？”“好，潘老师。”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但谢常青还是站了起来，站到潘芙氤身边，向唐秋文鞠了一躬，“谢谢唐老师，唐老师再见。”“好，早点回去吧。”
　　到了家门口，潘芙氤递了一颗巧克力到谢常青手里，“老师就送到这里啦，你回家好好休息，升学压力是很大，但是身体最要紧。有困难找老师好吗？”
　　谢常青鼻尖一酸，抱住潘芙氤，“潘老师，你真好，比我妈妈对我好。”潘芙氤眼睛也腾起水雾。“常青这么乖，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快点回去吧，晚了就不好了。”谢常青点点头，转身走进家门，潘芙氤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想起刚刚咖啡厅里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常青，小常青，他们都伤害你，老师来努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