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与三色堇［二战］》紫绯虞

5、chapter5.老师

　　“你有没有看见凯希的脸色，我差点就以为他要拔枪了。”与爱德温穿过长长的走廊时，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四周没有人的机会，莱瑟姆难掩窃喜的对同伴说，“好久没看见他吃瘪了，我——”
　　“我要是没记错，你也是他的手下。”爱德温打断他，“你确定在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后，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回办公室吗？”
　　莱瑟姆的笑容凝固了，悻悻的说：“我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的。”
　　“如果你也想和凯希一样汇报一下抓人杀人的成果，那就不要说了，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不，不是这件事。”莱瑟姆的情绪丝毫没有被爱德温影响。他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如同在总理府高谈阔论的要员，“你知不知道，总督府要招一批秘书？我听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会培训她们速记和管理文书。”
　　爱德温咳嗽起来：盖世太保的眼线遍布华沙的大街小巷，这点他早有耳闻。但他万万没想到莱瑟姆会用他的情报网来关注人员聘用之类的琐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爱德温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了下来，办公室就在眼前，他加快了脚步。
　　“你已经快三十岁了，我的朋友！再不结婚，可就有违帝国的政策了。?”莱瑟姆紧追不舍，“能来总督府工作可都是好姑娘，你真不打算和她们中的一个认识认识吗？”
　　爱德温听的眉头紧锁，他快步走到办公室的门外，门却先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爱德温的副官威廉，他行了个礼，然后就自动闪到一边，把通道让了出来。
　　“您怎么……”爱德温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从威廉让出来的地方看见了另一个人。
　　他们的客人穿着国防军的灰色的军装，胸口的铁十字上装饰着两片镶嵌钻石的橡叶。虽然他有些中年发福，却丝毫显不出颓丧，站姿仍然保持着一个军人应有的笔挺和端正。
　　莱瑟姆在看见来人红底金线的肩章后就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寒暄几句后就迅速撤出了房间，还不忘记随手关上门。
　　爱德温磕响了鞋跟，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伸出右手，行了一个举手礼。
　　“艾弗雷将军，您好。”他说道。
　　拉尔夫·艾弗雷少将回礼，眼神在他高举的手上稍作停留：“为什么不敬军礼了，孩子？”
　　“我已经不在国防军了，不能敬军礼。”爱德温笑了一下，“这您不是早就知道吗，老师？”
　　拉尔夫正色：“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在所有上流社会的青年都以加入国防军为荣时，同样是贵族出身的爱德温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选择穿上了党卫军的军装。虽然他已经成为了旗队长，没人再敢对他的选择指指点点，但他始终被名字里带着“冯”字的人们排斥在圈子之外。身为他的老师，拉尔夫尽可能不去提及这件事，但他也未免替学生感到不值。

　　“我猜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里，应该不是仅仅为了劝我回去的吧？”爱德温依旧报以得体的笑容。但深知其脾性的拉尔夫早已从中读出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

　　“两个小时以前，我接到了最高指挥部的来电。”拉尔夫决定尊重爱德温的想法，换一个他们都能接受得了话题，“听上级部门说，艾迪森·拉米雷斯已经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现在，说给我听吧。”
　　当谈及工作的时候，爱德温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从一个优雅温和的人向冷静高效的机器的转换。他将拉尔夫带到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圈说：“抵抗组织是我们一直想要彻底消灭的首要目标。旅队长的意思是，希望得到国防军的配合。”
　　拉尔夫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爱德温亲自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半晌才得到一句话：“这不容易，士兵们不会愿意这样做的。”
　　“一群可怜的人。”爱德温嘟囔着。
　　拉尔夫没听清：“你说什么？”
　　“从1938年开始，像您这样的人就已经知道，这并不是正义的战争了。”爱德温也给自己点了烟，吐了口气，“我们的士兵却还以为自己在完成一项无比崇高的工作。他们才不会明白所谓的荣誉早在他们参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存在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么多呢？”
　　“桑切斯，够了。”拉尔夫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叫了他的姓，“你明明比谁都知道什么不该说。”
　　夹烟的手停在了半空，爱德温伴着无奈立正了：“我明白，将军。”
　　拉尔夫的神情有所缓和：“你刚才说，‘像我这样的人’。你要明白孩子，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我们这些人和你认为的那些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我的上级是最高指挥部，再之上是总理府，而士兵们也会有他们的上级。就像我虽然不能苟同拉米雷斯旅队长的想法，但我还是会听从指挥部的命令和你们进行合作一样，下级的军官们早晚有一天也会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大环境往往会战胜良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当你身处狂热的人群中时，最保险的做法是和他们一起狂欢。”
　　爱德温没说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当他们的谈话结束后，爱德温陪着拉尔夫走出办公区，来接他的车就停在离大楼不远处的地方。
　　拉尔夫的副官乔瑟夫上尉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就想帮拉尔夫打开车门。爱德温却抢步走过去，亲自替老师将车门拉开。
　　“合作的事我还会再和拉米雷斯谈的。”拉尔夫俯身坐进车里，“再过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吗？是打算回柏林和父母一起，还是像去年一样留在华沙？”
　　爱德温花了点时间才把思路切换过来：“就在这，老师。”
　　在其他同事多多少少会在节假日短暂的从工作中抽身出来，将时间花在衣香鬓影之间不同，爱德温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即使是圣诞节这样一个值得好好庆祝的日子，他也会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和办公室里成堆的文件为伍。
　　“那来我家吧，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给孩子们讲讲在工作上的趣事。”
　　爱德温给了老师感激的目光——他在工作上整天与拷打审问和死亡为伍，哪有什么乐趣可言？拉尔夫这样说，不过是给他一个赴约的理由罢了。
　　“是的老师，谢谢您。”爱德温从善如流。
　　拉尔夫颔首，爱德温默契的关上了车门。副官启动车子，缓缓驶离了他们所在的院落。车风猎猎，执勤的士兵都庄重的举手行礼。
　　爱德温一直站在原地，等他的视野中再也看不见汽车了，才又朝办公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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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纳粹鼓励公民尽早结婚生育，给帝国留下更多“纯粹的雅利安人”。所以他们不仅有勋章奖励生孩子多的母亲，还为此搞了臭名昭著的“生命之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