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A也是攻》短歌在途

16、第十六章

　　“BUG级拟真人？”强烈的自我厌弃感不知不觉消失，下意识地跟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所谓的拟真人走。

　　淡易为继续瞎扯：“BUG级是指因实力太强无法正常评估其级别，只能以不该存在的错误命名。”

　　林飞星第一次听见这个等级，但他并未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通用人体是最常见的全息建模之一，大众脸、大众身高、大众嗓音。在星网虚拟街上，如果有人不愿意载入现实躯体，但又懒得再构建时，智脑会人性化地提供这些建模。

　　帝国军事学院内网训练室专为训练学生而存在，用不匹配现实体质的躯体训练很容易造成反作用，所以一律禁止学生使用通用建模。在学院内，有且只有通用人体的全是智能机器人。

　　“那游走型是？”

　　“不定点、不定时、不定次，完全无规律刷新。”淡易为满口胡话地补充：“遇上我的概率是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林飞星喃喃，是一万人中只遇见他的那个万分之一吗？

　　“是的。”骗人不眨眼的淡易为点头。心想，这要是也信就有鬼了。

　　兴许是太累，又或者太久没遇见值得庆幸的事，本来疲惫乏力的林飞星有些开心。

　　万分之一啊，多么渺小的概率。

　　他对着他的万分之一笑道：“谢谢。”

　　谢什么？
　　淡易为觉得逗菜鸟还不如逗机器人，糊弄够了就想直接开溜去找噩梦机器人，不经意间对上身下这双眸子。

　　设置了脸部屏蔽器的林飞星仅露在外原本黯淡无光的浅眸弯如明月，尤似落入万千星辰。而此刻，这双干净柔和的明月中全装满了他，像从未吃过糖的孩子突然尝到了甜，怎么也舍不得咽下。

　　淡易为不自觉怔住，足足隔了好几秒，他这才回过神。

　　本打算会会这个综合文化课满分的764号，忽悠完就跑路的淡易为：……

　　这什么品种的傻子？！764号居然真信了他的鬼话！
　　帝国军事学院的学生有这么好骗吗？！

　　咳。

　　跑是没法跑了，反正都是浪费时间，淡易为勉为其难拾起自己一点良心，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掰：“所以为了体现万分之一的可贵性，我可以为你提供以下任何你所需要的帮助。”

　　“机甲驾驶、斩杀星兽、精神力训练、战斗指挥、武器使用、格斗、程序设定……”

　　淡易为将帝国军事学院训练室所涉及的领域全部报了一遍，为了委婉提醒林飞星，他还故意加重格斗两个字。

　　“BUG级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淡易为毫不谦虚：“是。”

　　就在他矜持地准备答应林飞星接下来的帮助邀请时，林飞星摇头拒绝：“抱歉，我可能不太需要。”

　　淡易为：？

　　陪拟真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前的不良情绪早已清空，精神也缓和许多。林飞星费力地撑起身子，准备再和格斗机器人对练一局。

　　看人起得太艰难，淡易为顺手扶一把的同时不忘问：“为什么不要？”

　　知道眼前的是拟真人，所以林飞星在他面前难得的放松，他如实说：“你太厉害我太差，差距太大，你帮不上我的。”

　　因实力太强被拒绝的淡易为：……

　　只能说不愧是综合文化满分的人，林飞星每一步全在淡易为意料之外。

　　勉强稳住脚步，林飞星仔细思考了机器人出手的第一招，结合了前一百多次的失败经验，在脑海中过了好几种抵挡还击的方式。不管他的想法是对是错，但目前这是他仅能做的。

　　确定了出招方式，林飞星再次开启机器人。

　　待机的机器人睁开双眼，没有半点情绪地看向林飞星。后者绷紧全身肌肉，双脚微挪，准备迎战，然而下一秒机器人直接以一个出乎意料，诡异刁钻的方式攻向他颈部。

　　果然又变了！

　　原本准备好的几种反击方式顷刻瓦解，全部派不上用场。

　　即便早猜到结果，但最后一次依旧落败的林飞星心里还是彻底凉了下去。

　　没有什么奇迹，废物就是废物。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思考，都一样的无济于事。

　　若刚开始林飞星还能勉强躲开，现在本就极度乏力的他，在准备的反击方式失败后加上情绪再次疯狂反扑，一时间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闭上双眼安静地等待着这一下击打在脖颈处，迫使他强制下线。

　　一秒。

　　两秒。

　　……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林飞星诧异睁眼，只见从他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抓住机器人手腕，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拟真人？！

　　机器人头一转，锁定林飞星旁边的淡易为。它手腕翻转，猛地攻向淡易为。下一秒，在林飞星茫然的目光中，这个格斗机器人被更快的速度一脚踢中腹部，就在它强行稳住步子时，长腿再次一抬，利索狠厉地落下，猛击在后颈脊椎。

　　咔擦！

　　伴随着颈骨碎裂声，智能机器人瘫倒在地，身形化作一串电子数据后自动归位。

　　林飞星对了一百多局，连五招都接不住的格斗机器人就这样被淡易为一个过面，一招给打败了。

　　看着被打息屏的格斗机器人，林飞星好像对BUG级有了点概念。

　　“真的不要我帮忙？”淡易为扬起眼尾看向林飞星。

　　林飞星更为坚决地摇头，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我打不过你。”

　　谁要和你这个一根手指就能摁倒的菜鸟打？

　　淡易为气笑了。

　　林飞星身子已经变得透明，明白这人精神快到临界点，淡易为指着对面的格斗机器人，问：“知道为什么它们是低难度吗？”

　　林飞星轻易地跟着淡易为的思路跑：“为什么？”

　　“因为它们只会格斗技巧。”

　　见林飞星满眼的迷茫，淡易为再问：“知道为什么你一出手就被克制吗？”在人要开口时，淡易为打断道：“不是你太差，而是你会的也只是格斗技巧。”

　　林飞星有些似懂非懂，好像要抓住了什么，但始终差了一点。

　　淡易为：“传承下来的格斗术有几百几千甚至上万种。这些格斗术经过无数次去糟取精后演变成了今天的系统性综合格斗，在来帝国军事学院之前你们从星网上学习的，或者学校中传授的，全是这些系统性的格斗套路。你套路学得再厉害，能有直接植入程序，一秒计算超过亿千万亿次的智能机器人厉害吗？”

　　“从你躯体倾向、四肢动作、呼吸调整频率甚至微表情中，机器人已经计算出你下一秒会做什么。所以想要击败低难度格斗机器人，要么比它快，要么跳出这个框架。”

　　很明显，人的躯体再强强不过机器人，所以低等难度的机器人本质是让对练者从格斗套路中脱离出来。

　　原来是这样！

　　林飞星豁然开朗。

　　难怪在训练场上，教官让他们一对一格斗训练，但其实他们的格斗在教官面前完全是小孩过家家。可从头到尾，不管打得好的，还是打得不好的，教官从未多说一句话。

　　归根究底，教官他们的目的和学院训练室里的低难度机器人设置的目的一样！

　　巨大喜悦让强大的精神波动带动着这副虚拟躯体的心跳加快，本是荆棘中出现了一条平坦道路。这些天所有缠绕着的压抑无助和绝望，在今晚达到顶峰，却又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被点破的这一瞬间，林飞星再也顾不上自己的礼节教养，一把冲上去紧紧抱住这个BUG级拟真人。

　　此时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万分之一的概率是有多么的幸运！

　　“我明白了！谢谢你！”

　　砰！

　　淡易为撞得往后微倾，完全贴合现实躯体的林飞星不重还很轻。

　　看似纤瘦的身子骨，撞入怀里时竟是出乎意料的软，软到他第一时间根本没觉得第一次见面就让一个陌生Alpha抱了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他并不太喜欢和别人过于亲近，但Alpha和Alpha之间抱一抱好像很正常，所以他要不要回抱一下？

　　淡易为还在犹豫，林飞星已经松开了手，这还是他主动拥抱除了父亲和母亲外的人，不过这是拟真人，虚拟网中的拟真人应该只能算一串数据？

　　这样一想，原本还有点羞涩和对拟真人冒犯的林飞星完全没了芥蒂，对待淡易为也更加的无拘无束。

　　至于这么开心？
　　瞧着面前笑得露出虎牙，快乐甚至要溢出来的人。淡易为略为沉思，这小菜鸟未免太容易满足了吧。

　　他再次抛出一开始的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第三次了！
　　淡易为不信这个又蠢又呆的小菜鸟还会拒绝他！

　　果然——

　　“可以吗？！”林飞星激动地看着淡易为。

　　本打算拉扯一下报复被拒三次仇的淡易为对上这双眼巴巴的眸子，喉咙里的“我思考一下”话头一转，变成了：“可以。”

　　“太好了，那我们能现在开始吗？”林飞星瞬间化身小尾巴，期盼地围着淡易为团团转。

　　淡易为拒绝：“马上凌晨一点，太晚了，你先去休息。”

　　林飞星没忘记BUG级前还有个游走前缀，他问：“我九点结束训练，九点半能登录训练室。你今晚会来吗？”

　　淡易为老神在在地瞎扯：“可以设置定点定时刷新。”

　　“那今晚九点半见。对了，你有名字吗？”就像这里面的格斗机器人，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编号。不过林飞星明显感觉这个BUG级拟真人比他以前的高级智脑更像人类，说话的语气自然到没有任何模仿的迹象，所以他礼貌地将编号替换成名字。

　　“01。”

　　“01……”林飞星记住这个简单到敷衍的名字，果然是BUG级，连编号都是最前面的。林飞星挥手：“我先走了，再见。”

　　“嗯。”

　　在被系统强制下线的前一秒，林飞星从虚拟网中退出来。额边的头发早被冷汗浸湿，大脑铺天盖地涌来剧烈的刺痛和眩晕。

　　放松了好一会儿，林飞星才慢慢缓过来。疲惫和困意如巨潮阵阵侵袭，精神和躯体还没能完全脱离，明明没有伤，却感觉哪儿都疼。

　　不过林飞星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当初收到帝国军事学院录取通知书时一样的开心！尽管01只是一串数据，但却是除了他父亲母亲外对他最好的人。更是他在这半年来，收到的唯一不带任何恶意的善意。

　　他想去查游走型BUG级拟真人的信息，但又舍不得。

　　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很小，但并非没有，也许会有人和他一样幸运，01也会帮助别人。只要他装作不知道，那么这份幸运就是独属他的。

　　忍着千斤重的眼皮，林飞星按捺不住想和人分享喜悦的冲动，他点开早已灰下去的智脑号。

　　智脑荧光映着亮晶晶的双眼，他一字一句地输入，如同稚嫩的雏鸟归巢后，挥舞着小翅膀迫不及待地向成鸟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激动，语气中全是外人从未见过的娇气和柔软：

　　[父亲，你知道万分之一概率的游走BUG拟真人吗？]

　　[我今天遇见他了！]

　　[他好温柔又好有耐心，他告诉我学院低难度格斗机器人的原理，告诉我打不过机器人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他还愿意教我格斗。他真的好厉害，他只用一下就把智能机器人打败了。我觉得和他学习，应该会比我在训练场上对练学得要更多。]

　　和父亲分享结束，林飞星又迫不及待点开另一个灰掉的智脑号。

　　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他发送的录取通知书照片。

　　[母亲，好久没给你发消息，你会不会很想我？]

　　[不好意思呀，最近训练太忙了，而且格斗好难哦，不过我遇见了拟真人！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能遇见！]

　　[今天晚训结束，他会在训练室定点刷新来教我格斗，他真的很好。母亲，你想看看他什么样子的吗？不过不知道拟真人介不介意拍照，等下次见面，我问一下，然后拍张照给你发过来好不好？]

　　发送完永远不会有回复的消息，林飞星再也支撑不住，顶着开心到微微泛红的脸，弯着眉眼钻进被窝只留了一小簇黑发在外，没到一分钟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