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人在横滨》凉生未名

3、满朝文武为何支支吾吾

　　关于人类繁衍的研究

　　如题。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是侦探社的众人在听到我的问题时都露出了古古怪怪的笑容。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或者，我一直是局外人，所以，他们不肯告诉我真相！

　　看来，我还要深入学习伪装，打入他们的内部。

　　那天我看到谷崎兄妹两人的动作，一时心怀疑问，我开始思考应该向谁提问。

　　太宰治？

　　不行，他肯定又会骗我。

　　乱步？

　　不行，他一看就是人类幼崽，没有什么经验。

　　国木田独步？

　　我看他每天计划安排得满满当当，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找到人类异性进行繁衍的。

　　排除。

　　我的眼睛望向了社长。

　　社长的年龄最大，应该见多识广，对方也对我从未有过欺骗行为，值得信赖。

　　于是我走到社长的面前，目光认真地注视着他。

　　福田渝吉感觉到身前有一片阴影，他抬起头，语气和缓地询问道：“真宫，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社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人类，不，我们是如何繁衍的呢？”

　　社长没有回答，气势愈加迫人。

　　智子在我背后，握紧了武士刀的刀柄，与社长对峙着。

　　原本喧闹的武装侦探社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一旁的蹲坐着的小咪做出了一个人性化的捂脸动作，白色的胡须微微颤动着。

　　中岛敦直接大脑宕机，他呐呐重复起我的问题道：“繁衍……如何繁衍……”

　　原本亲昵的谷崎兄妹停止了动作，谷崎直美的手尴尬地放在兄长的身上，她的兄长也一时间忘了推拒，只是愣愣地注视着我和社长。

　　太宰治察觉到社里不妙的气氛，摘下了耳机，“真宫小姐，真是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厉害呢～”

　　乱步瞬间把漫画丢下，小跑过来，敲着我的头，涨红了脸说道，“笨蛋小姐，你怎么可以问社长……这样的问题！”

　　“太过分了！”

　　“你不要想吃到名侦探的零食。”

　　我疑惑道，“这样的问题有什么不对的吗？繁衍本来就是有关文明存续的大事，为什么你们会羞于提起呢？”

　　“有关繁衍的辅助工具的售卖店总是极其隐蔽，繁衍教程也是在暗地里售卖，从未正大光明地显露。

　　这真是太奇怪了！”

　　乱步抓狂，“笨蛋笨蛋笨蛋！

　　奇怪的明明是你吧！”

　　我撇了撇嘴，心想——乱步的零食不用他分享，我也知道它们隐藏的位置，到时候直接拿就可以了。

　　乱步警惕地看着我，“我已经换了个位置，你绝对是拿不到的！”

　　咦，我又说出来了吗？

　　“你根本就没有想掩饰吧！”乱步气势汹汹。

　　“反正我也不喜欢吃！”我一边说道，一边让智子找出乱步藏零食的所有地方。

　　“你——骗人！”乱步的眼睛完全睁大，透彻的绿色眼眸怒视着我。

　　诶，我居然已经掌握了欺骗这项高难度的技能吗？

　　我瞬间激动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真的吗？真的吗？

　　那真是——太好了！！！”

　　“真宫小姐，为什么会觉得这很奇怪呢？”国木田打断了我和乱步的争锋相对，询问道。

　　“因为，在我们那里，繁衍都是由上级安排的，繁衍对象、繁衍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

　　毕竟你不能指望我们在乱纪元繁衍，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教程也会普及发放，保证每一个人都做到最好，为文……不对，为家族贡献出最大的力量。”

　　我把文明这个词的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侦探社众人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很复杂，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又要开始猜测环节了吗？

　　我让智子将他们此刻的面容截图，与地球大部分人的面容进行比对。

　　智子告诉我，他们是在同情、怜悯着我。

　　可笑，虫子们居然也敢同情作为三体人的我吗？

　　我定定地看着空中的两个大大的“同情”字符。

　　一丝情绪在我心里微弱地划过，很快便如同一圈涟漪在湖面散去。

　　“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说明这件事一定很重要，我要去找到答案。”我说着，拿起包急匆匆出了门。

　　侦探社里，乱步拦下了好心的白虎少年，“别担心笨蛋小姐了，智子跟着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只不过，她会很失望就是了。

　　我让智子就近搜索正在繁衍的人类。

　　找到了！

　　顺着智子的指引，我走进了一家挂着粉色灯牌的酒店。

　　前台看到我，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小姐，您是预订了那间房呢？”

　　我看着智子显示出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念道：“16-300。”

　　前台笑容不变，她还友善地告诉我：“最近我们的电梯在检修，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楼梯在这边。”

　　她指向一个上面标着安全通道的大门。

　　我走向那里。

　　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人类的欺骗总是与生俱来，说谎根本不需要打草稿，就能下意识地开口。

　　我讨厌欺骗，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智子的监控显示，在我离开后，前台急匆匆在电话上输入一串数字，“客人，有人来找您，请您做好准备。”

　　电梯原本是有人乘坐的，但是，那些人都被粗暴地赶了下来。

　　然后，一个“电梯维修，请勿使用”的标识摆在了它的门口。

　　我脚步一转，走向电梯。

　　沿途的工作人员想要阻拦，都被智子一刀一个劈倒。

　　我暂时不想去探索人类的警局，因此，他们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昏迷不醒而已。

　　“叮——”电梯发出一声提示音，16层到了。

　　奢华的红色地毯，墙上复古的挂画，我穿行于16层的走廊，这里的景物都在我的眼中不断地后退，我一路前进，到了300的门口。

　　智子一脚踹开了门，从房间里的衣柜里拽出两男一女。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光着身体，对着我就是一个土下座，带着哭腔说道：“美代子，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没错，就是他们勾引我！”

　　一旁的两人更为不堪，已经抖抖索索地跪下，不敢抬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问道，“为什么要跪下？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吗？”

　　那个男人咬了咬牙，开始猛扇自己的脸，“美代子，我错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随着他的话语，脸已经饱受摧残，高高地肿起。

　　他膝行几步到我的脚下，拽着我的衣角说道，“美智子，虽然我也有错，但是，请你想一想——我们可爱的彦太，如果他没有了父亲，他会多么伤心啊！”

　　“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爸爸，不然，他会把我剁碎丢进横滨湾喂鱼的！”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涕泪交加的脸。

　　而后，他的神情由恭顺转为愤怒，“你不是美代子！

　　你是谁？

　　该死，你骗了我！”

　　他赶紧站了起来，目光阴狠地扫向跪着的两人，然后他瞪视着我，“是谁派你来的？

　　你们想要什么，三百万够不够？”

　　“我劝你们不要狮子大张口，我们五合会的势力你们可惹不起！”

　　说实话——

　　“你前倨后恭的表演非常精彩。”

　　听到此言，男子恶狠狠地对我扑了上来。

　　“嘭！”刀背击在男子肥腻的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男子很快被智子撂倒，发出痛哼。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问，你们是如何繁衍的？”

　　或者，换句话说，一个疑问在我的心里逐渐清晰——“你们是为什么而繁衍？”

　　男子倒在地面，声音微不可闻，“那种事情，就是刺激啊～美代子总是仗着有一个好父亲，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做派，我已经忍受够了！

　　要是她知道这些，一定会非常开心吧！”

　　男子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你的答案，我明白了！繁衍是为了追求刺激，为了让自己的法定伴侣伤心难过。”

　　“这对你有害无益，我不能理解。”

　　“哎呀呀，小姐，人类就是在重复做着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啊～”男子捂住了脸，“要杀我就赶紧下手吧，你们不要钱，也不畏惧五合会，应该是美代子的父亲派来的人吧。”

　　我不会动手。

　　因为，在门外已经响起了高跟鞋的嗒嗒声，一个穿着精致的大小姐推门而入。

　　看着眼前的画面，她露出了然的眼神，并无失落愤恨之意。

　　“其实，我也隐隐有所察觉了，渡边君总是过分自卑……”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一不留神就回忆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倒是让您耽误了时间……”大小姐叹息着，捋了捋额边的碎发。

　　“没有，我很爱听。”

　　“你是为什么而繁衍呢？”

　　大小姐眼中有点困惑，继而，她说道：“您是问我为什么和渡边君在一起，然后生下彦太吧？”

　　她露出一个温暖而甜蜜的笑容，“是因为爱啊，彦太是我们的爱情的结晶，虽然……我会一直爱着彦太的！”

　　“……”

　　“我知道了。”

　　爱，刺激，怨恨，无聊，痛苦……

　　在闯了酒店房间后，我又陆陆续续去了十几个地方，人们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没有规律可言。

　　我又走出一家地下网吧，将一群人的怒骂抛在身后。

　　心里一直有一股烦闷的情绪困扰着我。

　　我让智子锁定了一个人的踪迹，然后在路上静静地等待。

　　一辆红色机车爆发着轰鸣，冲了过来，然后，在我的面前一个急刹车。

　　有着赭色头发的黑手党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挡在路中间啊，要不是我车技好，你肯定就被撞到了……”

　　湛蓝的眸子触及我的面容，微微愣神一阵后，他警惕地说道：“你是那个侦探社的社员吧，来找我干嘛？”

　　“中原中也先生，我是真宫央。”

　　我很是认真地介绍着自己，对面的男人也是一个异类，值得我重视。

　　他是如何在这个充斥着人类的世界生活的呢？

　　他比我来得早，前辈的经验一定是比后辈丰富的。

　　要学习，借鉴先进的经验。

　　我走近了他，问道：“您知道——人类是如何繁衍的呢？”

　　中原中也大吃一惊，连退了好几步，避开我的视线，藏在头发里的耳尖微微发红。

　　这个问题很难吗？

　　我有点疑惑，善解人意地换了一个说辞：“或者说，人类是因为什么而繁衍呢？”

　　“你是认真的吗？不是太宰让你来戏弄我的？”中原中也无奈地看着我，想找出我在说谎的证据。

　　没有，黑发少女的眼中全是真诚，宛若一个向老师求教的学生。

　　所以说，应该怎么回答？

　　中原中也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相关内容，组织着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