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人在横滨》凉生未名

13、虚假世界

　　梳子在顺滑的黑色长发之间穿梭，红叶姐并未将我的头发束起，只是理了理一些不太听话的发丝。

　　我疑惑地问道：“不用把头发盘起来吗？”

　　红叶姐告诉我，一般来说，女子身穿和服，盘发代表已婚，同时相较于未婚者，衣袖小且背后束带为方块。

　　我看一眼身上所穿的雪色和服，试着挥了挥手臂，宽大的和服袖口涌进清凉的风，“红叶姐，背后是花，袖口大的和服是未婚女子的装束吗？”

　　“大致上是这样。”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

　　原来红叶姐是已婚，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关于人类繁衍……唔唔唔”

　　看来红叶姐也熟练掌握了捂嘴技能。

　　晕染着红色眼影的眼眸带着一丝责备望了过来，“不要逗中也了，首领听说这件事可是笑了好久呢。”

　　“欸？怎么会这样？”，我大惊失色，不可置信，“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发问的啊！”

　　“还有哦，森先生怎么可以嘲笑社长，居然连桌上的咖啡杯都打翻了，还把刚喝下的咖啡喷了出来，简直不可容忍！”我认真说道，“我会把他的黑料传遍全横滨的。”

　　尾崎红叶暗暗心惊，自己没有说关于首领嘲笑那位的具体情景，真宫央仅凭寥寥几句话就把它还原了个七七八八，真是令人惧怕的脑力啊。

　　“黑料还是不必了吧，首领没有什么坏心思，还是不要让港口黑手党威严受损的好。”尾崎红叶委婉劝说道。

　　说到底，我同样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听听人口稀少的异能者对繁衍的看法罢了。

　　地球人类就有利用性诱导剂杀死害虫的先例，而经过研究证明，在某些特殊条件下，异能会通过血缘代际传递，所以，中断所有异能力者的繁衍是势在必行的？

　　正因为如此，每次太宰治邀请人殉情时，我总是在旁边跟无辜被害女性科普他的恶行，我可不想再多出个小号太宰治来搅局。——开玩笑。

　　这些只是入侵地球的前期准备，小道而已，动摇不了大势，最终还是要靠实力来决定胜负。

　　至于打断太宰治的日常殉情活动，纯属是我的恶趣味和一点小小的报复心。

　　是谁在我初来乍到地球的时候欺骗我？

　　是谁说吊颈健康法对改善身体素质有极好的效果？

　　是谁说这个世界异能者遍地走，超越者不如狗？

　　是谁说三体世界并不存在，只是我自我保护下的臆想，我一直都是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你一直觉得乱步生活在谎言下，那么，你呢？”已经不用绷带缠缚的鸢色眼眸直视着我，带来一阵心惊之感，“你有着突出的才能，但在真宫世家，你得不到重视，逐渐压抑扭曲，为自己构筑了一个虚假世界……”

　　！

　　！！

　　！！！

　　眼前的多彩世界蜕变成黑白，像是一卷在旧时光中褪色的古旧相片。

　　那一次，智子以极快速度飞奔过来，想用刀鞘在太宰治身上重重敲击几下。

　　他灵活地闪躲开第一刀，但智子的速度更快，很快，他倒地不起。

　　智子把我抱开。

　　我靠在智子温热的肩膀上，闷闷开口道，“你是真实的吗？”

　　我是真实的吗？那个作为三体第一舰队技术员的我，那个背负种族兴亡大任的我，那个欺骗侦探社众人的我……

　　智子无言。

　　“你是我的异能力吗？”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压抑的沉默。

　　智子小心地戳戳我，贴近我的脸庞，在我的视网膜打出几个字：【看我的眼睛】

　　什么？

　　我瞪大眼睛，满怀期待地向她的眼睛望去。

　　她的眼眸睁开，映出无尽星海，镜头转到三颗恒星组成的三体星系，三颗飞星在宇宙中跳着不可预测的舞蹈。

　　镜头继续拉近，恒纪元，文明发展，乱纪元，文明灭亡。一轮又一轮的文明交接演替，新的文明在旧文明的尸骸上重生，直到两百余轮文明之后……

　　一个幸运的文明接收到了地球来讯，他们欣喜若狂，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载着三体世界的所有希望的三体星舰移过苍穹，在升起的巨月顶端投下渺小的阴影，逐渐远去，向着前路未知的无垠深空进发。

　　画面陷入黑暗，银色字体一个接一个浮现，恍若黑暗中的光明。

　　【不能推移，不能犹豫，听从内心，随性而为。】

　　这是云天明老师教导我们所用的话语，面对眼前的迷障，有时可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知道了。”眼底有些湿润，我竟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干巴巴说道。

　　智子最好了！我最喜欢智子啦！

　　……

　　“央，又长大了一岁呢～”红叶姐柔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是吗？

　　我愣愣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孩也漠然着看向我。

　　她有着符合地球人审美观的脸庞，黑色眼眸像是不见阳光的深海，眼神冷淡带着一丝倦怠，面无表情。

　　“要多笑笑，笑起来会好看的～”

　　我会“笑”这项独特技能，调动脸上的肌肉，我露出了笑容。

　　“啊呀，就连妾身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呢～”红叶姐掩着嘴，眼睛弯弯，明显是被逗笑了。

　　我僵硬着脸回视过去。

　　盯。

　　真的有这么难看么？

　　我对着镜子揉了揉脸，放松脸部肌肉，再度信心满满地露出了一个清爽阳光的笑容。

　　镜子里的我，黑色发丝垂在身后，唇瓣没有什么血色，配上笑容，雪色和服。

　　啊，是怪谈里的怨鬼啊，悲惨死去，立誓报复负心人的那一种，带着浓厚的掠食者气息，下一秒就要夺人性命。

　　从此以后，我收敛了笑容。

　　怎么可能！

　　黑手党需要的是敬畏啊，我当然会合理利用“笑”这一武器啦。

　　“喂，那个女人，你把真宫大人藏到哪里去了？”芥川龙之介凶恶地看着我，罗生门蓄势待发，黑色布条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不说吗？跟我去拷问室走一趟吧。”

　　我的笑容从嘴角消失了，面无表情回视他。

　　“芥川龙之介，冒犯前辈，罪加一等。”

　　芥川：“！”

　　明明龙之介没有多余的动作，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三分惊异，五分迷茫，七分不解。

　　啊，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地欢笑。

　　【记录】

　　无法让我欢笑的地球，洗一洗，把所有地球人清理干净，还是能要的。

　　太宰治太讨厌，荣登我的暗杀名单第一位，迟早要把他刀了！

　　我开始查找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黑料。
　　智子运作中。

　　……

　　查找成功！

　　萝莉控算不算？这一条备用。

　　经常把工作推给下属，自己带着爱丽丝去逛街？可以发到内部网络，让首领得到打工人的怨念眼神。

　　常暗岛？似乎是海上可移动的巨型武器，用途不明。我把这条标上高亮，在舰队到来之前，可以废掉这种武器，以防它造成重大损失。

　　ETO的集会又要开始了，下属们热情满满地工作着，我也不能吝惜奖励。

　　但是，他们说自己不需要奖励？

　　我难以理解。

　　奇怪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