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锦鲤后我为秦始皇转国运》三傻二疯

31、人格

　　“这——这个嘛，曹丞相自己也解释过。”她小声道：“曹丞相说，因为这个任务实在过于简单，所以不好意思要太多……”

　　“过——过于简单？”

　　“听曹丞相话里话外的暗示，好像是这么个意思……”电话那头苗妙的语气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他还特意确认了两遍，说任务是不是就这么一点……”

　　如果说“过于简单”还只是比较刺伤自尊心，那这个确认的操作就太具有侮辱性了，以至于许策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当然，虽说被如此怪异的表态搞得震惊万分，但他稍微思索片刻，还是想通了（或者说自觉想通了）曹大丞相的用意——所谓的“过于简单”多半只是借口，曹阿瞒愿意慷慨相助，估计是要放长线吊大鱼，期望能在长久的合作中取得更大更多的收益……想想他上次来祈请的治愈头风的秘术，这种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许策对这“长久合作”倒也挺感兴趣。但没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他可绝不愿意与这种声名在外的奸雄正面交锋。因此许策沉吟片刻，挥手就招来了一直呆呆发愣的系统，让它下楼去取几盒青霉素口服胶囊，再扑腾到庭院外交给翘首以盼的苗妙；如果另有需要，再回来报告。

　　系统懵懵懂懂不知所以，扑棱着毛翅膀就下了楼。而许策站在窗边眺望烟雾笼罩中的朦胧人影，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考虑到曹丞相的慧眼如炬识人之明（毕竟是在临终时都能看出“司马懿非人臣也，必预汝家事”的毒辣眼光，一般的掩饰根本毫无意义），派系统出面才是高明之举。所谓菜逼克高手，估计曹丞相一生没有见过这样大脑空空的生物，猝不及防之下，可能还有意料不到的奇效。

　　眼见系统扑打着翅膀飞远，他身后白锦悠悠叹息了一声：

　　“听这个声音……苗妙恐怕很紧张。”

　　许策眨了眨眼：“那可是曹操欸——见到名人当然会紧张的吧？一般人见见本市的市长都会紧张，更别说大汉朝的丞相。”

　　“不一样。”白锦摇了摇头：“苗妙在皇宫混了这么久，那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皇帝后妃这些是不用说了，苗妙手上还收藏得有王阳明写过字的毛笔、张居正打过草稿的废纸，和一张脏兮兮的白布呢——她带我参观的时候说这白布是严嵩擦嘴用过的，可我总有点怀疑……但不管怎么说吧，大大小小的名人苗妙见过不少，倒也不至于这样没有出息。她声音这样反常，恐怕是感觉到了……杀气。”

　　许策有些不解“——杀气？”

　　“我随便编的一个名字啦。”白锦摊了摊手：“由动物修炼来的精灵，往往会对外界气机的变化极为敏感，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举止中隐藏的血腥气与杀气……这种杀气是无法伪造也掩盖不了的，杀戮越重杀气就越重，血腥气也就愈发不可掩盖。或许人类察觉不出来，但对于我们这些脆弱敏感的小生物来说，这种血肉磨坊里打磨出来的杀伐气味比实打实的刀枪剑戟更为可怕，实实在在是如芒在背，难以抵御。”

　　许策张了张嘴，随即又乖乖闭上：以苗妙先前carry全场的气势，这句什么“敏感脆弱”似乎稍稍有点怪异；但想到她面对的是带十万雄兵从官渡砍到赤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曹丞相，那这两个形容词就显得意外的合理了。

　　或许是感同身受，白锦叹了第二口气：

　　“……不瞒上真，先前我对这杀气也没什么直观的印象；直到数日之前，在这庭院中遇到洪武皇帝为止。唉，那才真是如坐针毡如堕深渊，见到真人的那一刻起，浑身上下刹那间就是麻木冰冷不听使唤，连一根指头都难以挪动。幸好——幸好穿越来的那个洪武皇帝似乎还没有发动蓝玉案、郭桓案、南北榜案，否则每个大案都是数万条人命，那股子汹涌杀气扑上来，我估计当场就得厥过去……”

　　“说实话，苗妙现在还能应付自如，那着实也算了不起了。”

　　许策愣了一愣，刹那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原来是这样。”

　　白锦倚靠着窗台打量雾气中的人影，思索片刻之后，忽地又出声发问：

　　“话说，张锐张先生所说的那个‘任务’，仅仅就是在异世界平平安安生存几年么？”

　　“当然不是，只不过张锐没有多提而已。”许策下意识接口：“既然是虐恋情深火葬场，那当然不可能让人进去舒舒服服混几年，少说也得谈个恋爱吧——”

　　话没说完，许策便忽地闭上了嘴——他与系统厮混这几日也不是白混的，对这些狗血套路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了解的。既然这奇葩世界唤作“火葬场”，那主角最后需要攻略的对象中多半就有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狗比摄政王……如果考虑到这一点，那张锐对这个任务闭口不提，自然是相当可以理解的。

　　“我就说嘛。”白锦咂了咂嘴，似乎颇有感慨：“不过这样一来，任务就不太好办了吧？曹丞相当然是一世枭雄，夺权征战平天下，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这感情上的事么……”

　　他欲言又止，话外之音却极为明白：纵使魏武帝智计百出，人心也实在难以揣度，如果真想“攻略”那位脑子不大正常的摄政王，恐怕是不能指望丞相的暴力手段。

　　许策没有接话，心中却也在暗自琢磨：所谓术业有专攻，如果真要搞什么感情攻略的话，似乎的确是托付给系统更为稳当——虽然这人工智能在其他事情上极为不靠谱，但在狗血感情文中的表现却实在无愧于“专业”二字。如果让它插手，攻略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这种攻略任务是必须要考虑当事人的感受的。鉴于张锐现在的情绪如此之激烈，贸然提这种事情显然只能招致反作用。苗妙与他们交涉一个多小时，闭口不谈攻略的事情，想必也是有这个顾虑。张锐这种被奇葩暴打出来的心结也实在不容易消解，只能等着天长日久，自己能够想通最好。

　　只是想想张锐遭受的精神刺激，总感觉想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虽然百般揣测，但许策与白锦还是太低估了曹丞相的能耐了——仅仅半刻钟以后，许策就听到下面扑棱棱一阵风响，活像母鸡在扑腾翅膀；他好奇往下一看，正瞧见系统连飞带扑从下面一路窜了上来，一个猛子扑在窗台灰扑扑的窗帘上，然后被扬起的尘土呛得昏头胀脑，鼻涕眼泪横流而出。

　　尽管如此狼狈惶恐，系统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冲上来的本意。它一个飞扑栽在地上，哆嗦着出声：

　　“大——大事不妙——”

　　许策捂着口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什么大事不妙？”

　　系统被灰尘呛得浑身哆嗦，只能趴在地上盯着墙面，否则往上一看瞥见许策这小小的一步，那非大受刺激不可。它吸着鼻涕回答：

　　“曹丞相——曹丞相要杀人！”

　　许策霎那间就放松了，心道我说这是多大个事儿，顺便又退了几步：“——你这不是废话？请人家来就是要收拾局面的，不杀人可能么？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系统打了一个哆嗦，大概是受刺激太大，眼泪却流得更多了。

　　“可这——不，不是一般的杀人啊！”它抽噎着说：“当——当时我下去送药，苗妙收下药后就向我道谢，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问我，如果那个虐恋情深火葬文需要刷满好感度的话，应该用什么手段。我，我才说了没有两句，曹丞相便突然插嘴，问了我几个问题……”

　　许策皱一皱眉，忍不住与白锦对望了一眼：苗妙专挑这个时候来询问所谓的‘刷好感度’，显然是看准了系统脑子不佳在搞专向突击；但苗妙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也就罢了，曹大丞相又为什么要插手？

　　“他问了你什么了？”
　　“曹——曹丞相问我，是不是只要能刷满那什么‘好感度’就可以完成任务？”系统道：“我，我说是这样……我还告诉他们，新手任务相对是比较自由的，并不强求非要拿下什么特定角色不可，只要在可控略人物中刷出足够的好感度，也算任务执行完满……”

　　说到此处，它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许策则不觉啧了一声——系统平日里虽然不大靠谱，但嘴巴还算严谨；绝不可能随口就倒出这么多的消息，除非是被人用话术巧妙引诱……这么想来，那曹丞相插嘴问的那几句话，便实在相当可疑了。

　　但可疑归可疑，看系统这瑟瑟发抖却茫然无措的样子，恐怕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想到此处许策暗叫侥幸，心道还好自己没有亲自上场，否则被卖了搞不好都还要替人数钱……这样老辣娴熟不可揣测的话术，简直是恐怖如斯。

　　——但曹丞相套问攻略细节，又是想做什么呢？

　　他脑中转了一转，下定了绝不轻举妄动的决心，而后出声发问：

　　“然后呢？”

　　“——然，然后？”系统说话都有点不利落了：“然后曹——曹操就突然笑了。他转头问苗小姐，知不知道汉朝的郅——郅都、宁成……”

　　“郅都、宁成？”白锦大为不解：“这不是西汉时的酷吏么？”

　　“苗，苗小姐也是这样答的。”系统道：“但曹丞相又笑了。他说，郅都等不仅仅是酷吏，还是镇守边疆的名将，驻军于雁门之时，匈奴从不敢侵犯边境……曹丞相又问苗小姐，说知不知道郅都练兵的兵法。”

　　许策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的，心中多了一点说不出的不安：

　　“——什么？”

　　“曹——曹操立刻就告诉了我们。”系统小声道：“他说，郅都赴任雁门之后，立刻搜捕了当地的无赖恶少年，全部拘禁入监牢之中；然后派人日夜拷打，还断绝水米，不许囚犯得见天日。如此拷打十数日之后，囚犯死了一半有余，再将剩余囚犯驱赶入地穴之中，以巨石覆盖、隔绝阳光，每日只供给清水与糙米；十日之后打开地穴，洞内已经是尸体枕藉。然后——然后将剩余的囚犯编练入军队，负责城防……”

　　许策听得舌挢不下，不觉瞪大了眼睛——他倒不仅仅是为酷吏的可怕手腕震惊，更为不解的是将这些饱经折磨的囚犯收编为军队的操作：

　　“收编这些人入军，不是等着被造反——”

　　“……我，我也是这么说的。”系统弱弱道：“但曹丞相笑着说，这么选拔出来的军队，反而勇猛精诚，死不旋踵，对主将——也就是郅都——极为忠诚。郅都能力克匈奴，多半就是仰仗这只悍不畏死，决不投降的军队……”

　　许策不觉张大了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来话。

　　如此沉默片刻之后，缩在一边的白锦忽然低低开口了。

　　“人格重塑。”他轻声道：“人的思维是很脆弱的，遭受重大的折磨、拷打，以及长时间的幽禁之后，个人的表层意识会逐渐趋于崩溃，直到人格完全瓦解为止。这，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施加适当的暗示，或者表面的善意，那很容易就能在崩溃的思维中烙下深刻的印记，构成一种病态的依恋——比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更严重的依恋……”

　　他停了一停，又补了一句：

　　“古代常常有杀死父母后掳掠儿童充军的，实际操作中可能忠诚度……反而更强。”

　　许策不觉咽了一口唾沫

　　许策不觉咽了一口唾沫……不只是为人性深不见底的恶心史实所震惊，还有某种油然而生的恐惧与惊骇：

　　曹丞相特意提这样可怕的历史——又是想做什么呢？

　　曹孟德可不像是个仁善的人呐！

　　果然，系统嗫嚅着吐出了最劲爆的大雷：

　　“曹，曹操说，郅都练兵的法子百般都好，只是太过费人。一百个恶少年中，能挑出来的可用之兵，也就二三十个罢了。所以不宜推广……”它哆哆嗦嗦道：“然，然后他问我，既然不限定人选，那如——如果只能攻略人选中的三成，不知道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