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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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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找不到比这一次更接近死亡的瞬间了，我错失了良机。
迎接我的是沉默。
我看得出来他的纠结，而且他在我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思考了许多，在徘徊不定之中我感受到他充满杀意的眼神。
哦，对了，要别人告诉自己名字的前提，是要我告诉他我自己的名字，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常识吧，真是的，和这些诅咒呆久了我已经忘记了作为人的礼仪了。
“抱歉啊，光自顾自的问你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
“喂，小矮子，下来和我一起泡啊，你不是也受伤了？”
好像也是。
“那个，以后我叫您和尚先生，可以吗？既然您不愿告诉我您的名字，那我……”
“小矮子再不下来我就杀了你哦！”
“混蛋猫咪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啊。
叫出来了。
果然。
对真人的印象只停留在漂亮、双色瞳、混蛋性格，这几个特征加起来就是猫咪啊！
好像和尚先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为了避免尴尬我只好跃入温泉，真人在听到那声“混蛋猫咪”后，果不其然游上来找茬。
“呐，混蛋猫咪，是谁？”
如果我现在理直气壮的指定是他，受伤比我严重的他是没办法对我做什么的，也就是没办法让我轻松死掉，我叹了口气，只好慢慢解释给他听。
“混蛋猫咪当然是指你了，你看，你长得那么漂亮，眼睛有着不同的颜色，性格很坏，不是猫咪还能是什么？你看啊，你刚才喊我小矮子我都没说什么呢，叫你猫咪算是夸你。”
“猫咪是人类用来夸人的词语吗？嗯，很少见啊……因为，黑猫的话对人类来说都是有害的象征吧，再加上个混蛋，嘿，小矮子，别骗我了！”
“你一口一个人类，莫非你不是人类吗？长得这么漂亮就不算是人类了嘛……”
有点小失落。
果然长得很漂亮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甚至可能都不是人。
我摸上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没有伤疤，没有姣好容颜，没入人群悄无声息，失踪多日无人关心，身负重重诅咒无法摆脱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能够和这么漂亮的人？不是人？真人在一起拌嘴，我死而无憾。
我在想些什么。
“大地，森林，海洋，你能看到哪一个？”
“哎？”
我顺着真人无力的手指看到了三个蹲在温泉旁的诅咒，说是蹲也不太对，一个在抽烟，一个在蹲着，一个在玩水，大地，森林，海洋？
不会吧！
这些都是由以前的人的恐惧形成的诅咒吗？想象力太过狭隘了吧，长得比附身在我身上的那些诅咒要好看太多了！
啧，我都不知道我是在夸他们还是在骂他们，如果说出实话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不过看起来真人和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算了，实话实说吧，他们不是人类，不用想这么复杂的事情的。
“唔，大地是那位很容易生气的富士山先生，森林是那位长满树枝的精灵姐姐，海洋是想要泡温泉的泡泡水母……我这么说没错吧？”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总之温泉的温度上升了不止一度，还有狂笑不止的真人。
“哈哈哈哈，夏油，听见了没？你还是送这位小姐回去吧，有她在的话，我们的士气就要被打压了哦！”
夏油？叫的是那位和尚先生吗？
我抬头望向夏油，鉴于我的耳朵听不太清楚，我只好通过读唇语的方式来推测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大概的意思是当初把我带来的是真人，现在想让我走的也是真人，做好人做到底，让真人养好伤把我送回去。
啊，把我送回到哪里啊。
我的家？
上一次收拾房间是什么时候，完全不记得了。
而且，我哪里有什么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啊，原本那天从医院出来后我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自杀的，就是小憩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带过来了……
等等。
这几天没有和人呆在一起脑子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了，让我捋一下啊。
的确是睡了一觉，在下水道里见到真人，一直缠在身上的诅咒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身上莫名负伤，又莫名痊愈，沙滩海洋，然后是疗养温泉，重伤的真人……
没有思路。
只要没有和人在一起，我的思考就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也对，都没有人了，哪有功夫去纠结对方是人的情况嘛。
没有人最棒了！来到没有被人开发的地方最棒了！
说实话，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是是，我知道啦，都听你的，夏油，小矮子，后天我把你送回去。”
啊嘞？
我是不是光顾着思考错过了什么？
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死亡时机？
啊……
“小矮子，你身上都没有咒灵了，喂了你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还不长点肉呢？”
我感觉到真人正在摸我的脖子、胸口、小腹和大腿，那些都曾是诅咒盘踞最严重的地方。
“哎？那个是叫做咒灵吗？我一直都认为是叫做诅咒啊！偶尔咬一下还怪疼的。”
“咒灵是会咬人的哦，顺便一提，你刚才说的什么先生啊姐姐啊，包括我，我们都是诞生于你们人类恐惧的咒灵哦。”
“哦。”
原来如此，我猜对了。
嗯？
“等等，你也是诅咒吗？不对，咒灵吗？长得这么漂亮？”
“啊啊，就是按照你们人类的审美，我才会轻易引诱人类成为我的玩具啊，有什么问题吗？”
“胡说，真是为了人类的审美的话，这些缝合的痕迹就应该去掉嘛。”
不知为何，我抚上了真人的脸庞，应该说不愧是咒灵，没有自身的温度，和温泉的温度相同——很烫手。我捏了捏，空荡荡的没有弹性。光滑的脸庞由于伤痕的膈应，让我的心中起了一层疙瘩。
煮熟了……大概会很好吃？
“这就是人类的礼节吗？”
我回过神来，看到真人抓住我的手腕，双色瞳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美味的猎物。我没有撒手，真人没有放手，只是握着我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直到我的手腕开始承受不住真人的力量，软绵绵的耷拉下去的时候，真人才松开手。
“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哎？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么容易看出来了吗？”我甩了甩手，“啊，淤青了，你的重伤果然是装的吧。”
“只是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伤还没有完全好哟，呐，小矮子，刚才如果我想，你的手腕早就被我捏断了。”
“乐意至极。”我挑挑眉，“不过你得把伤养好，只是造成淤青的疼痛我还没放在心上。”
我笑眯眯的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真人，真人的表情还真是欠扁，分明有苦叫不出，但很明显还没有轻易放弃嘲讽我。
“好嘞，你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吧，没有重伤的小矮子就给我上去。”
“我拒绝，泡久了说不定我能晕死在这里。”
“那样花御会不高兴的，毕竟这片温泉可是在森林里哦。”
“不是水吗？泡泡水母会不高兴的吧？”
“噗，夏油，快点说几句啦，这个先……小姐太可爱了，连温泉和大海都分不清楚。”
是我的逻辑有问题吗？没有单纯对水的恐惧吗，哪怕是小水坑？只有海洋，是因为海洋的面积足够的大吗？
莫非咒灵拥有智慧的前提是要基数足够大吗？
哦——和尚先生大概是在说对这里的了解越少越好，怕有咒术师来问我。
和尚先生离得好远，我只能勉强看到，口型，大概是这样子吧。
咒术师，哇，真的存在咒术师吗？
那不是童话里的人物吗？第一次也就算了，和尚先生的表情看起来好严肃，那么咒术师就是真实存在的了。
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毕竟没见过，诅咒，咒灵，真的会有和咒灵作对的生物吗？难道不应该从根源上来解决这个问题吗？光除掉咒灵又有什么用，除掉人……
我发觉有人在舔我的耳朵，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一巴掌就过去了，溅起的水花后藏着个取笑我的真人。
“哈哈哈哈，你的反应真有意思，真可爱。”
不是啊这家伙就是猫转生的吧，趁着自己重伤让我放松警惕胡思乱想的功夫他就缠上来了，说是章鱼也不为过，黏黏腻腻的扒不下来，就是章鱼不会腾出舌头来舔我，还有就是差一声猫叫了。
讲真如果现在他在我耳边学一声猫叫，受到可爱暴击的我就会当场暴毙，死而无憾了！
可惜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啊！有哪一次，有过哪一次上天垂怜我的愿望了？
一次都没有，连死亡都做不到！
我听到了真人的欢呼声。
“就这么决定了夏油，小矮子归我了。”
我好像又错过什么了。
想都不用想和尚先生根本不会发表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因为我对他实在是没什么用处啊。
“小矮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哦，毕竟我不是什么恶魔呐！”
看到真人眼角嘴角洋溢着满满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当你的玩具一定会死吗？”
“这个当然咯，毕竟玩具就是为了供人娱乐而牺牲自己的啊！”
“那，当你的玩具会不会很痛苦？”
“不会……的吧，哈哈哈哈，你试试就知道了，因为我的能力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所以……你懂的。”
看到真人扭扭捏捏矫揉造作令人发呕的不确定神态我就得出结论了，我会非常痛苦的死去，成为破破烂烂的活不了太久的玩具，亦或是轻轻松松牺牲的玩具。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第二种，那样能稍微走个捷径。
我不害怕死亡，没有什么是比停留在这地狱中更加可怕的存在了。
“我知道了，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成功的死去，对吧？”
“正解。”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刚才摸我的功夫你都可以把我弄死好几次了吧！”
“咿呀，被你发现了，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伤得比你严重，我可没办法放开了玩。等我把伤养好了我再陪你玩，不然在这种状态下做出来的玩具效果也不会很好，玩还不玩个尽兴，我会很伤心的。”
原来不是手下留情……不，没有杀心啊。
“那你可要快点把伤养好。”
“啊，终于说了句安慰人的话，好高兴。”
你不是人我才会关心你。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如果真的是在安慰人的话，那可真是一个技术活儿，我宁可受伤时候被冷漠相待，也不愿被假惺惺的公式关怀。
“那我们后天见，你不出去我就让花御带你出去咯！”
「请抓好」
哎？
脑海里直接响起的甜美女声，树枝缠上我的腰，确认我抓紧后直接把我从温泉里提了上来，经过富士山先生时，冒着的蒸汽已经把我身上的水烤干，然后和尚先生随手扔给我一件毛巾披上，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我应接不暇。
“那个，谢谢精灵姐姐，谢谢富士山先生，谢谢和尚先生，”我拽紧了毛巾，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时候那个泡泡水母撞了我一下，似乎在和我说，为什么不感谢我？
我想了想需要感谢的地方在哪里，唔……海洋……沙滩海洋……哦！
第一次的那个沙滩海洋和泡泡水母有关！
“抱歉，还有你，谢谢，请多关照。”
“一个两个都叫我富士山，真叫人火大！”漏瑚冷哼一声。
哎？还有人这么称呼他吗？可是真的很像啊，也不能完全怪我嘛，同样的山峰，同样的火山，全日本里只有富士山啊。
「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脑中响起的女声在安慰我，尽管他没有可以让人对视的眼睛，但我相信他的眼眸一定是最为温柔的那一个。
“哈？你在说些什么啊，吵死了！”
漏瑚气冲冲的离开了，花御想要追上去，被夏油拦住了。
“花御，看着这位小姐便可，漏瑚那里我去说，陀艮，真人就交给你了。”
说完，夏油也离开了。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的名字我全都知道了，是不是代表他们准备灭口啊？
“呐，精灵姐姐。”
「刚才介绍了，叫我花御」
“我觉得精灵姐姐更适合形容你啊，森林的咒灵，就是森林里的精灵，温柔而美丽，包容着大自然，包容着人类，至于姐姐，当然是因为声音啦，咒灵，应该没有性别吧？当然，如果有所冒犯，杀掉我就好。”
“话说我觉得现在最冲动最容易杀死我的就是富士山先生，刚才稍微惹怒一下他，轰！我就成为灰烬啦！”我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岩浆喷发时的场景，“只是一瞬间哦，一瞬间，疼痛也是一瞬间，跳过蒸、煮、炸这些复杂的步骤，非常顺利的变成灰烬啦！被火气吹走，嗖！我人就没啦！嘿嘿。”
“啊，对不起精灵姐姐，光顾着自己说了，对不起。”
「你身上完全没有对森林恐惧的咒灵呢」
对森林恐惧？
咒灵？
哦！
“这个……我只有对森林的向往吧，因为迷失在森林里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进去之后，不会有人的踪迹，不会被人找到，偶尔看到几块骨头，然后枕着他们发笑，同时嘲笑着自己……但是我的运气实在不好，在著称自杀森林中转了一圈后，竟然好好的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这个只能怪我自己，没有找到好的自杀方式，还真没有怪森林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没有对森林恐惧的原因吧。”
「我想你对我说的森林有什么误解，过来」
“精灵姐姐，你想做什么？”
违抗命令的话精灵姐姐会不会就此杀掉我？
可是精灵姐姐太温柔了，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最多是以前我身上没有关于森林恐惧的咒灵让他不开心了……
「让你看看真正的森林」
不等我说话，花御一把将我捞入怀里中，跃入空中，我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全都是绿色，原来这个疗养温泉是被层层树木包围着的，极不容易发现，远处还有重山包围。与那些树距离近了，我探出身子想要触碰树尖端的枝条，一个没稳险些栽了下去，毕竟花御只有一只手，抱着我就很不方便了，还要保持平衡。
花御带着我来到一片空地，也不能说是空地，不过太过狼藉了，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大战，地面坑坑洼洼的，还有遗留下来的花朵的枯枝败叶，不远处是一片湖，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赤红。
啊啊，这么一折腾已然夕阳了，一天过得好快啊。
「漏瑚就是在这里受伤的」
我看到花御蹲下来抚摸着那些残存的花朵，我不由得坐了下来，毛巾既是坐垫也是衣服，两不耽误。
“富士山先生？他那么厉害，是谁……”
看到花御的举止后，我把后面那句话生生的噎了回去，他一定是非常担心漏瑚吧，险些就死掉了，漏瑚是花御的同伴，花御担心漏瑚死掉是很正常的。
而我又有什么资格，让正在后悔没有早些救下同伴的精灵姐姐再次回想起那个险些失去的瞬间？
我不是他们的同伴，我也没有同伴，我只不过是一个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欣喜的并为之自豪的小丑罢了，不会有人记得我，不会有人挂念我，在黑暗中愉快的消失。
“……对不起。”
「没关系」
后面的话隐去了，成为了我听不清不知晓不能通过唇语了解的话了。
“精灵姐姐不用费力气隐瞒，因为如果不是通过大脑直接和我交流，我根本听不清你说的话哦！你离我太远啦！”
「并不远，不到十米」
“那我听起来也很费力啊，声音真的很模糊。”我摸了摸我的耳朵，“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秘密，还是什么别的话，因为，我根本听不见啊！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已经逐渐成为废人了，在这里还能疗养好精神快乐的撑一会儿，回去的话我会非常干脆利索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已经不被人需要了。”
“对不起，精灵姐姐，我没有对森林的恐惧，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连成为你的食物都做不到，我真的非常爱它，森林真的很棒，我爱着它，我不能诅咒它，对不起，就算精灵姐姐恐吓我，我的心中也只有欣喜，并不会怨恨，对不起。”
我看到花御走了过来，低下头闭上眼睛，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感到有什么在蹭着我的眼睛，小小的，软软的，容易弯曲的，还有……
“啊嚏！”
我揉揉鼻子睁开眼睛，看到一朵小白花在风中舒展着慵懒的身姿，那是从花御的右手指尖长出来的新生花朵，只见他蹲在我的面前，我盯着花朵看了好一阵，越想越不太对，于是我便问了出来。
“哎？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感谢你，热爱森林」
“可是，爱并不是诅咒，并不能给你们实质性的帮助吧？”
花御从手上摘下那朵白花，别在我的发丝之间。
「爱，是比恐惧更加厉害的诅咒，请记住这一点」
哎？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来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漏瑚」
“我知道。”
耳边一句混乱的语言，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回去的途中，我将小白花抓在手里，放在鼻尖。
如果我还有嗅觉的话，想必这花朵的香味，一定非常甜蜜吧。
我摘下一小瓣放在嘴里，满嘴苦涩。
我又摘了一小瓣放在嘴里，已然无味。
继嗅觉之后，在某个我不知道的瞬间，我失去了味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