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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妈 ...

  •   床上鼓起的一团气息绵长,像是熟睡已久,凌风许放轻脚步,慢慢凑近那团温热的身体。

      霍松节睡觉的时候并不乱动,但总是突然抽搐,一开始凌风许担心这是身体在提示隐患,还特地找医生做了专门的检查,检查到最后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医生说情绪和体质或者当天的运动情况都可能有或多或少的影响,算是一种良性疾病,就这样凌风许才放心下来。

      两个人分开数月,如今又重新依偎在一张床上,夜间醒来凌风许偶尔还会有些恍惚,渐渐地抱人也抱出了习惯,自己也得抓着霍松节的一只手腕才能安心入睡。

      黑暗中,凌风许的下巴贴在霍松节的肩窝,打出的气息浅浅的,与周遭融为一体,滚烫的手掌贴在细腕之上,还维持着入睡前的动作。突然被握着的指尖攒动,顺着起伏的呼吸一寸一寸向外挪,似乎想要逃离热源。

      忽的窗外一阵风起,伴着细碎的窸窣在手指即将脱离的那一瞬间打乱了节奏,睡梦中的凌风许把自己贴得更近了,整个将身前的霍松节禁锢在自己怀里,原本不安分的手指像突然失去了力气,躺在大掌下渐渐攒起一个拳包。

      在你来我往的呼吸声中,好像有一滴滚烫的东西坠进枕芯,但也只在棉质的表层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天光大亮,几只斑鸠落在阳台的围栏上,迎着东升的旭日,正唱一曲风清云朗。两人早早起了床,吃过早饭就下了楼消食。霍松节这段时间休养得不错,磨了凌风许好久,这才答应他下楼放放风,可刚出楼道口迎面就撞上了一头烫卷的大妈。

      “噢哟痛死我了!你们两个小年青怎么回事!?”
      首当其冲的霍松节连连后退,凌风许一把没扶住就撞上的腰后的金属扶手。
      “你怎么样!?”

      霍松节刚想抬手让凌风许放心,突然就感觉到手心的异样,再抬头正迎上大妈的目光。
      “我没事。”

      凌风许板着脸回过头,冲着刚才还一脸嚣张的大妈正色道:
      “明明是您先撞上来的,怎么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大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面前高过自己不少的年轻人,也知道欺软不欺硬。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年轻人身强力健的不能让让我啊!”
      边嘟囔着边撒腿小跑开了,生怕凌风许真的追上前去。

      “你有没有哪里痛——后腰那儿有没有伤到?”
      “没事。”
      刚才凌风许没留神,眼瞧着霍松节撞上栏杆,好容易养得差不多的身体哪能出门就磕着碰着。

      “瞧你,”霍松节一只手抓着他的臂膀,“老幼孕都是重点避让对象,下次我们看着点儿就好啦。”说完他两只手缩进口袋里,凌风许见状,以为晨起的风激了这小身板,也要伸手进他口袋。

      “冷——”“风许!”
      凌风许手一顿,“怎么了?”
      “想吃冰棍儿。”
      霍松节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他,仿佛真的一时兴起,在垂涎刚过去的夏天里没吃上的甜蜜凉爽。

      “胡闹!”
      刚没地儿发的火顺着这一句脱口而出,霍松节顿时抿起嘴唇。
      “那就不吃了。”

      “我,”话刚出口凌风许就有点后悔,再瞧眼前的人委委屈屈,“医生特地嘱咐了不让吃寒凉的食物,况且现在都入秋了——”还没劝上几句,霍松节的头就越低越下,好像要赶紧找个地方埋自己呼之欲出的眼泪。
      “好好好,我去买,只能舔一小口!”

      小区中央花园的休闲椅上,霍松节看着凌风许转过弯去门口的超市。他环顾四周,一眼便认出了混杂在老人小孩中的便衣。方才凌风许背对着大妈,没看见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诡笑,想到这儿,霍松节就着这个坐姿伸手进衣兜,掏出了一张写了字的纸片。

      “红枣味的,说好了只能舔一口啊。”
      不到五分钟凌风许就小跑着回来了,一边喘着气坐下一边给人拆包装。
      “来。”

      递过来的奶油冰棍散着红豆的甜蜜香气,靠近尖尖的部分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轻霜,他顿了一下,张嘴象征性地舔过就把冰棍推回给凌风许。
      “好了。”
      凌风许在他舔过的地方咬下一口,突然觉得身边的人好像并没有刚才那么想吃。

      “要不,你再舔一口里面的?”
      红枣奶油的外皮里还有一层鲜红的流心,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你替我吃了吧,我怕一会儿不舒服,那不是还得你照顾我。”

      太阳照射下,冰棍下端的奶油不一会儿就变得软塌塌。
      “快吃了吧,我不馋了。”
      “哦。”
      凌风许收回目光,将这一点犹疑滑进了食道。

      回到家,凌风许掀开霍松节的上衣,后腰那儿果真青了一块。
      “这还不疼!?”
      霍松节趴在沙发上,自然看不见后腰已经淤青了一大块,虽然他明明觉得自己只是被擦了一下而已。

      “稍微忍着点儿。”
      凌风许搓热药油,再缓缓按上淤青的那一块,刚加了点儿力道霍松节才觉出疼来,他把头埋进抱枕里,皱着眉忍过这一阵疼。
      “闷在抱枕里做什么,来——”

      他怕霍松节闷坏了,赶紧把人挂在身上,跟着皱眉一手扶着后心,一手按摩后腰。
      “疼就喊出来,老公面前不要忍着。”

      “那我要咬你呢?”
      凌风许没听完就乐了,“就你那小猫似的力——嘶!”

      红红的印子落在凌风许的肩胛,小猫转过头,藏不住的得意挂在脸上向他炫耀。
      “说呀,小猫怎么了?”

      也许是方才的药酒起了作用,小猫的脸粉粉嫩嫩,这么近的距离,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还有那张残留他体味的嘴唇,像极了楼下那根冰棍的红色流心,但滋味一定比流心更为甜蜜。那么近的距离,凌风许的喉结突然动了一下,此起彼伏的气息陡然变得愈发胶着,敏感的霍松节知道——自己这下才是真正闯了祸。

      但下一刻他便迎难而上。

      金秋的太阳即便洒满了大地,吹过阳台的风依旧是遍体清凉的,但里间拉了窗帘的卧室,床上的人却是满腹的春心荡漾。清晨尝了一口甜头的小猫突然发了性,此刻正半坐着极尽妖娆。久旱逢甘露,他予取予求,浑然不管那露水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如此汹涌。

      松儿——
      风许——

      阳台上隐约的鸣叫一场接过一场,不知过了多久,霍松节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凌风许胸膛。极致的酣畅过后,凌风许托着霍松节昏昏欲睡的脑袋,才开始找那张脸上急欲过后的蛛丝马迹。

      “今天这么勾人?”
      挂在他身上的人连眼皮都没给他翻,微微抬了抬指尖算是回应。指尖轻挑带起了那一段筋骨的滑动,又顺着凌风许的肩胛爬上神经。他轻笑一声,再掬起的水淋到霍松节身上,略微加重了搓揉的力道。

      霍松节睁眼就看见凌风许正面对着自己,看起来似乎还没醒。他薄嘴轻翘,在静谧的傍晚端详眼前的爱人。他也说不清那一圈圈描摹他的眼眶里都藏了哪些情绪:不舍,留恋,担忧。。。或许拨开这些,才是心底深处对他赤诚的爱意。

      “怎么哭了?”
      凌风许没睁眼,也没听到一声抽泣,但他就是能够感同身受。那不是运动过量的难受,也不是挨了欺负,委屈到不行的难受。

      那是一股他摸不透的哀伤。

      他敛了小猫入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心,一如从前某个抽搐惊醒的夜晚,他也这么一下一下地抚慰那受惊的内心。“哭得这么伤心,告诉老公,”他轻轻地落下一个印记在那双带潮的眼角,“老公帮你打他。”

      听到这里,霍松节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被挤得到处都是,他收拾不及,最后自暴自弃地撞进凌风许胸膛,要他刚换上的衣服来赔。

      “什么事都有我在。”
      他像是在告诉霍松节不要害怕,又像是在告诉霍松节——他也在害怕。

      “小松啊,你确定不告诉小凌?”
      “不,”霍松节站在阳台的一角,侧眼看着楼下兜兜转转的烫卷大妈,“他不会同意的。”
      “可毕竟太危险了。”
      “冯先生——”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小凌喊我一声叔叔。”
      霍松节抓了抓衣角,“冯叔,你们已经少了一个关键人物,要是等到对方把网都收干净了,我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这。”
      “现在他们主动联系我,就说明他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这是如今唯一的口子。”
      听见对面一阵沉默,霍松节接着说:“霍川穹暂时应该不敢杀我,一会儿你们派了人,能跟我到哪儿,就护我到那一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霍松节挂了电话,去浴室里剃了头顶的一小撮毛,又用刚刚便衣送上来的假发连着一片薄薄的芯片卡进头顶,金属嵌进皮肉的感觉微微有些刺痛,他洗了手,换了件不常穿的黑色衣服。

      走到玄关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客餐厅与那个他们从前围着嬉闹的岛台。

      “怎么就你一个,小松呢?”
      姐弟俩探出脑袋张望,左右都没有霍松节的身影。
      “他说他有点累,不太想走动。”

      沈逐捂住自己的闸门,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又转头去捂紧随其后的狗耳朵,黑皮长着圆溜的大眼睛,一脸嫌弃地别开沈逐伸过来的手。

      “那我们给小松送去不就行了,你还过来,他身边现在没人照顾?”
      “姐,你怎么把小松说得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人可都结婚了!”

      “是,那你怎么还在家啃老?”
      一人一狗像嫌弃垃圾似的看着自己,沈逐这委屈劲儿可来大发了,得好好找凌学长诉诉苦。

      “他特意要我来,”凌风许侧身换了拖鞋接着说:“说麻烦你们照顾他的狗,不能再让你们跑来跑去地送。”
      “那就等他身体好点儿,一起来家里作客不也行,非得这么着急叫你亲自过来把狗接回去?”

      沈追正弯腰准备跟相处一段时间的狗狗道别,没多想便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横冲直撞地进了凌风许的脑子。

      连着昨天的反常,凌风许顿时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先回去一趟。”
      “唉!?”

      尾气还在原地盘旋,车子早已没了影儿,沈追跟狗狗告别到一半没来得及拦住人,只好抱起它来到门前。

      “这干嘛呢——大清早的接狗还是遛狗啊?”

      姐弟俩难得两口一谈,莫名其妙地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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