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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集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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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点了吗?”
凌风许心里估摸这个小家伙不比寻常体质,足足等了一周多才打电话过来问候。
下课铃声刚敲过,凌风许这电话踩得准,霍松节环顾四周,沈逐正到处放炮,他一边应和,悄悄出了教室后门。
“我已经没事了,多谢学长。”
“学长?”
霍松节一时嘴快,又解释道:“听同学说你以前是南城国际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应该,没叫错吧?”
“怎么遇见你,一路都是惊喜呢?”迷惑的音色经过电流的处理,那股磁性穿线而来,暧昧的情愫瞬间炸得空气里到处都是。
霍松节在一片轰鸣中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一边扯衣角那露出来的半截线头,扯出来两段指节的长度,又细细地绕回去。
“学长,听说——你拿过IBO金奖?”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对啊,4月的初赛马上开始了,你报名了?”
藏好了线脚,霍松节又抬手搓搓后颈,细白的脖颈经不住摩擦,一片粉红又顺着脖颈往耳后爬。
“嗯,报了名的。”
“那你复习得怎么样,这段时间备赛不容易吧?”
“嗯——那能不能请你辅——”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碎了霍松节吞吞吐吐的小算盘,他顺势咽下难以言喻的冲动,踏着碎步软绵绵地跟电话那头的人告别,“学长,抱歉我要上课了,我们有空再聊吧!”
手机从暗调的拨打界面恢复锁屏,一尘不染的防窥膜中映照出冷峻的脸庞,纤细的签字笔在凌风许眼里宛如提线木偶,任由灵巧的手指随意转动。忽然他停下玩弄的动作,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经过前台的时候,正碰上自习来的沈追。美人明艳,走到哪儿都是闪光灯的落脚点,尤其还碰上凌风许这样令人一窒的翩翩公子。
“凌少也来这图书馆,这儿还有你需要看的书么?”
美人口齿伶俐,开口就要分个高低。
凌风许不以为意,抬起手中的书笑道,“这不就是么——”
沈追瞥了眼泛黄的书皮,目光却绕着周遭流转,“三大系列堂堂正正的推理不看,原来凌少喜欢骗子的爱恨情仇?”
“沈同学此言差矣——”凌风许指节轻动,颇爱怜地翻动松软的纸页,眼角的笑意深不见底,“这个世界只有骗人和被骗,被骗了的人如果不甘心吃亏①,尽可以再去找别人。”
“愚昧无知才会受骗,摒弃底线才能骗人。前半句我无话可说,可我倒想问问,你的底线又在哪里?”
前些天还在一个社团里共事的才子佳人,今天突然剑拔弩张,众人见势不妙,赶紧围了上来,生怕错过什么花边狗血。两人斗嘴斗到一半,终于发现周围的关注太多。
“都说了是底线——沈同学一定要刨根究底,那就找个清净地,别扰了那些求上进的同学。”
“我向你道歉——”
凌风许拿着杯刚做好的美式来到沈追的椅子前,方才的嚣张已无踪影,但沈追只抬头看着人。
“沈霍两家的渊源远比我长久,我不能平白被人当了棋子。没有意义的道歉于我无用,你应该考虑的,是要如何解释那天刻意的隐瞒。”
满杯的冰块透过杯套刺进凌风许的指尖,见沈追不理会,他也不恼怒。转头抽出一张纸,将杯底的水渍吸个干净,放在沈追面前,再捏成纸团坐在对面。
“你觉得我想攀个高枝儿?”
“我没有!”
“你心底有了预设,我说什么还重要么?”
沈追怒极反笑,乍一听,还以为是哪个骗财骗色的渣男,在攻城略地。
“我如何想,跟你为何要欺骗,这两者有何关联?”
“有了预设,就好比霍松节在你眼中,就是高贵纯洁的钻石。而路边那些素昧平生的乞丐,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凌风许手里的纸团变成了没有缝隙的圆球,他甫一抬手,就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沈追追着圆球眼看它进了洞口,回头哼笑,“怎么,你还想做劫富济贫的凌少侠!?”
“自由心证。”
“够了!”
凌风许面前的黑咖啡波澜微动,他在沈追恼怒的注视下端起发烫的茶杯,面不改色地咽下一口苦到发颤的黯然。
“活该我起这个名儿,从高中一直追着你到大学。我了解的凌风许,他学识渊博,志向高远,一腔古道热肠——”
“那影响我骗人吗?”
“你!”
“尤其骗的还是你——”
“对!”沈追气得口干舌燥,抬手猛灌一大口咖啡。
凌风许耐心等到此时,大小姐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他轻轻磋磨左手腕上的红绳,抬头认真地看着沈追,“我说我喜欢霍松节,想了解他的一切,但又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可能被误解的萍水相逢,你信么?”
“你——”
“答案太过简单,让人想相信也难,但你抽丝剥茧,得到的也只是这个结果。你早就知道,晕倒在南城大学这种小概率事件,绝不受是我一个多年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控。沈追,我们两个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彼此早已心知肚明,我们做不了爱人。”
“我知道,”沈追坦然,但没想到凌风许比她更凌厉,这一刀稍有迟疑,便是血流成河,“但我又没有勇气去没有你的环境——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沈追苦笑一声,拿起冰咖啡继续以苦消愁,“小松确实是个好孩子,出淤泥而不染,我弟弟从小不爱跟别的富二代玩儿,这么多年唯独跟他称兄道弟,就是小松的身体——。”提到霍松节,沈追的愁绪又化作满满的怜惜。
“娘胎里带的?”
“那倒不是,三四岁的时候我还见过,那会儿就长得水灵,爱活蹦乱跳的。应该是这些年在外落下的病根。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你要真喜欢他,就轻易别让他受伤,他心思重。”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不知怎么,凌风许脑海里突然蹿进这首诗,他陷入沉思,一时没有回应。
“凌大诗人,这孩子调养了这么些年,现在比刚回家那会儿可要好太多了。就是凡事需要上心,也为的保他一世平安——”
一世平安——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凌风许摸到左腕上的红绳,眼底流光充满爱意与思念,那也是他的父母倾尽心血,为他求下的一世平安。
“走了,去集训。”
下午刚下课,沈逐就勾着外套,横冲直撞来揽过霍松节的肩膀,“今天第一天,不用带东西,老师会发教材和习题。”
霍松节抬头瞧了眼两袖清风,一脸坦然的沈逐,扯了扯唇角,还是揣了本pad跟着出门。日头渐长,草木春生,两个人踏着一缕微弱的晚霞向对面的实验楼走去。
“你说谁会来当我们的集训老师啊?”
“不知道啊?”
有资格给这所学校的奥赛培训当老师,怎么也得是全国高校top的博士起步,最不济,起码也得在以往奥赛中名列前茅。沈逐这么随口一问,霍松节还认真地思索一番之前听过的年度金牌教师,脑海里一瞬间挤满了两鬓发白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你说有没有可能比咱们的生物老师更年轻呀?”霍松节班里的生物老师是南城大学生物系毕业的大学霸,笑起来顾盼流光,业务还很过硬。整个下午只有她的课上,沈逐没打过半秒钟的盹儿。不过瞧沈逐的神情,就知道美女老师的魅力远不在授课。
“朱老师才毕业多久,集训老师要是比朱老师还年轻,那得多少岁数——”
说到年轻与才华,那串左腕上的红绳就像一粒奇艳的石子闯进了霍松节平静的心澜,激起的涟漪阻碍了前进的脚步,沈逐一个不留神,挂在霍松节肩上的手差点脱落。
“怎么啦,这是想到哪个妹妹啦,应该不能比咱朱老师还好看吧?”
被沈逐这么一搂,霍松节故作愠怒,“你就想着你的朱老师吧!”
“嘿别呀,谁会嫌妹妹多呢——怎么还红了脸呐 ?”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教室,还剩下中间的两个位置,那是早来的同学特意留的。沈逐刚坐下,下午没打的瞌睡就上了头。
“别睡了,一会儿老师进来该点你的名。”
霍松节偷偷拉沈逐的衣角,妄图从周公的手中夺人,但显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家伙已经在与梦中情人执手相看,你侬我侬了——
霍松节环顾教室,小会议室里乌泱泱,大家都在静静地看书写题。窗外的广玉兰迎回了奔波的倦鸟,一家几口在颤颤的枝头热闹地诉说着白日里的见闻,吵得人心里也痒痒的。
不多久,门口一阵疾步靠近,灵敏的同学已经收拾好课本,抬头迎接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