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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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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其实您可以再考虑考虑的，胃癌晚期而已，要治好不容易，但还是很有希望的啊。”一个看起来有些精廋，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拉住病床上人有些冰凉的手，带着一丝劝说的开口。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看了一眼那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费力的抬起右手拍了拍年轻医生的手。
“好了，这有什么可难过的？生离死别我们不是早已经看惯了吗？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化疗的痛苦，我不想那样狼狈的活着，而且，我的情况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的吗？”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的可怕，连说话好像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似的。
“我...我只是不想你就那么死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那年轻的男子声音中带着哽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都说医生早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可真正见病人离开的时候，又有谁能够不为所动呢？特别是，他连30岁都没有。
“小江，你知道我的意思，别再劝了。”赵璟翎看了一眼江百川，脸色苍白的开口。
“我，我知道了。”江百川应了一声以后，就将自己的头转向了另一边，他怕自己流泪的样子被赵璟翎看到。
作为医生，他要尊重医者的遗愿，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老师。
“老师，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准备了。”江百川替赵璟翎拉了拉被脚，低着头和赵璟翎说。
赵璟翎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江百川出了病房门以后，就再也忍不住似的蹲着门口抱着大腿轻声啜泣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周围路人的眼光，他只是怕自己的哭声被赵璟翎听到。
他很想要让赵璟翎活着，只是他知道，一个心死了的人活着也只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而且赵璟翎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化疗太痛苦了，他不想让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在与病魔作斗争，他想要他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或许这对于赵璟翎来说这不是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的导师也没有办法，只是他想要给赵璟翎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啊！赵璟翎活着的希望早就破灭了，破灭在了三年前。
......
“老师，需要你签个字。”江百川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病床上的赵璟翎开口。
赵璟翎知道东西是什么，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江百川急忙上前去帮忙，甚至于还从隔壁床上拿来了一个枕头，给赵璟翎垫着，想让他坐的舒服一点。
赵璟翎坐好以后，拿过了一旁柜子上的文件，看也没看，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在结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璟翎签好以后，江百川接过了赵璟翎手里的文件夹，将东西放在了一旁。
“开始吧！”赵璟翎对着江百川开口说道。
江百川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赵璟翎的眼神示意以后，他觉得或许对于赵璟翎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百川，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不想让别人来动手。”赵璟翎自然是看出了江百川的迟疑，但这或许才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他知道他自己很自私，也很残忍，但就当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任性罢了。
江百川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新的针筒，撕掉外面的包装，套上了针头，拿过小瓶子，将小瓶子里的东西抽了出来，紧接着又拿了一个胶带绑住赵璟翎的胳膊，看了看赵璟翎的手臂，用棉签在上面赶了赶，显得格外认真。
江百川将针筒里的药水向前推了推，找到了赵璟翎手臂上合适注射安乐死的位置，将针头插进了手臂里，慢慢的将针管里的药剂推了进去，然后又快速流利的将针头拔了出来，另一只手连忙把棉签抵在针口处，等到没有什么血浸出来以后才将棉签扔掉，但是他却突然看到了什么。
“下次记得注意。”赵璟翎将自己手臂上的胶带给扯了下来，笑着对江百川开口说道。
“老师，我...”
“好了，下次注意就好了。”赵璟翎知道江百川要说些什么，他提前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没必要将这些他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江百川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并没有反驳。
赵璟翎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这是初注射安乐死的反应。
江百川自然发现了赵璟翎的异常，急忙扶住了赵璟翎，并且想要顺势将他扶下躺好。
“不用了，让我坐一坐吧！”赵璟翎适应了一下脑袋带来的沉重感，对着江百川开口。
“别站着，坐吧！和我你客气些什么？”赵璟翎向左边挪了挪，用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示意江百川坐着。
“百川啊！我们俩认识得有四年了吧？”赵璟翎看着坐下去的江百川开口询问。
“三年半多一点，四年不到。”江百川低着头开口说道，他不敢抬头，因为他怕眼泪止不住，也怕眼泪被赵璟翎看见。
“原来我和你都认识那么久了，我记得当初你来实习的时候，被分到我这里你还挺不情愿的，可没少暗中给我使绊子。”赵璟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笑了起来。
“是啊！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我还记得当时沈先生来接你的时候，我还骂你是变态，差点被沈先生给打了一顿...”
江百川说道此处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抱歉啊！我不应该提起他的。”江百川不敢去看赵璟翎，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事，我已经放下了。”赵璟翎的神色隐晦，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江百川抬头看了一眼赵璟翎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去反驳他什么，他知道，赵璟翎一直都没有放下过沈先生，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
“老师，难道...真的不需要告知一下沈先生吗？”江百川对着赵璟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了，我不想见他了，我死了，和他也没有丝毫关系，何必去污了他的耳呢？”赵璟翎边说着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沉重，好像脑子里放了一个铅球一样。
“百川。”赵璟翎强撑起精神，有些严肃的看着江百川，像是要交代什么最后的遗言一样。
“老师，你说...”江百川仰了仰头，哽咽着开口说道。
“如果有时间的话，帮我去看一看我父母吧！就那么偷偷的看一看，别让他们知道我的事，我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其实，我挺不孝顺的，都没有怎么在他们面前尽尽孝，感觉他们这辈子都白生养我了。”赵璟翎说着不由得也是有些抽咽，平静的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我会的，我会的...”江百川像是再也接受不了的哭了出来。
赵璟翎看了一眼江百川，他平时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哭得这么稀里哗啦。
“谢谢。”赵璟翎对着江百川郑重的开口。
江百川握着的手变得越来越冰凉，他有些害怕的将赵璟翎扶躺进自己的怀里。
“赵璟翎，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江百川直接叫上了赵璟翎的大名，带着哭腔的询问着赵璟翎。
“因...因为这相思之苦太难了，我...我不想...不想去想了。”赵璟翎躺在江百川的怀里，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来。
赵璟翎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模糊中他好像看见了沈牧的身影，沈牧不停的向前走去，自己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他想要拉近与沈牧的距离，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远到自己都快要看不见沈牧的背影了，他不停的喊着沈牧的名字，但沈牧却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打算，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了沈牧的身影。
赵璟翎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了许多东西，或许，要是自己没有遇到沈牧，没有为了他而不顾一切，要是自己一开始就和沈牧没有任何交集，或许现在的自己阖家欢乐，早已娶妻生子了，自己会每天忙碌于家和医院，偶尔去接一下老婆孩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其实也挺好的。
或许啊！是自己把路给走窄了，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局限了自己呢？也许他根本没有那么爱沈牧呢？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沈牧，下...下半辈子，别...别来招惹我了。”赵璟翎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以后，像是解脱一般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死前都是笑着的模样。
江百川感受着怀里赵璟翎的离开，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他不敢大声的哭，怕扰了赵璟翎离开的安宁，只是这样一直默默地抱着，或许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送赵璟翎最后一段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