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苏醒（1） ...
-
终于未曾执手深别道声珍重：后会
遥遥无期，遥遥无期
无期的期盼
无期的希冀
无期复无期
只有记忆，它是只候鸟，而非留鸟
一年一度住返于洒脱圈
每当秋风乍起，次序
尚不知，它年年飞临你处否
马丽华 《为了忘却》
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半袋淡蓝色的输液袋吊挂在头顶的正上方，药水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有节奏的流入顾惜手背的静脉血管，没有一丝声响。
顾惜动了动插着针管的右手臂，嘶好麻，她究竟是在这躺了几个小时，突然半趴在床边的小脑袋动了动翻了个方向，然后继续香甜的睡去，嘴角隐约还能看见口水的光泽，米诺？！怎么会是她。
顾惜无奈的看了看这颗熟睡中的小脑袋，忍不住感慨，这样睡着居然还能这么安逸，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哪像她，疲劳不积累到一定程度是很难入睡的，有时甚至把羊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一遍仍勇猛得如同黑夜里的战斗机，不是不羡慕好眠的人呐。
顾惜调换了个更舒适的睡姿然后无聊的打发着这半袋药水的时间，转头看向窗户然后再转头看向门口最后再转回看向药水，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就连药水也被撤掉。
她摊开被子，拢了拢套在身上的病号服，正准备下床活动一下筋骨，病房的门就这样打开了。
进来的是活蹦乱跳的米诺，看见顾惜醒来一脸的惊喜，然后是禹子墨，仍旧如初见时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尊容，只可惜眼角处多了块淤青，被打还是撞哪了？可怜了他那倾国倾城的脸蛋。
而后进来的是从刚才醒来就一直鸵鸟地不敢去想不愿去相信，此生还能再见的——岳城。
顾惜跨下半边床的脚丫子就那样呆呆地定在半空中，思绪如冲破堤防倾泻而出的大水般，汹涌翻腾。原来，不是梦，原来，这辈子他们仍旧有缘再见。
一进门的米诺看见顾惜醒了连忙跑到床边：“顾惜姐，你总算醒啦，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突然就晕在电梯口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幸好只是感冒，刚才医生已经给你打了退烧针，你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康复啦。”
顾惜虚弱的朝米诺笑了笑，心不在焉地回答到：“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惜姐，你别这样说，一丁点都不麻烦，你掉了一下午的针，估计早饿了，喏，给你，这是刚刚岳城哥哥特地去尊五阁买回来的生姜骨头粥和山楂雪梨双耳羹，快趁热喝了吧。”说着就从旁边的茶几上把东西拎了过来。
顾惜呆呆看着米诺手上的印着尊五阁三个大字的白色塑料袋，山楂雪梨双耳羹！他还记得？
从小她就喜欢吃酸，喜欢吃酸苹果，酸石榴，酸山楂。记得上大学那会有次和他去景明山区游玩摘山楂，满树的山楂红彤彤的，象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红宝石，顾惜忍不住边摘边吃，吃了好多，当天儿没事可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一头钻进厕所上吐下泻，急得岳城在女厕所门口处直转悠。
后来岳城就再也不敢让顾惜贪酸，每当顾惜摇晃着他手臂直吵着要吃山楂时他都硬着心肠不让她吃，好几次惹得顾惜撅着个小嘴没搭理他。
过了好几天后，岳城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盒甜品盒子，顾惜好奇的打开盖子一看，山楂，山楂，当时就兴奋地冲过去抱着岳城的脖子大叫。岳城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脑袋说就知道山楂，这是山楂雪梨双耳羹，不仅败火润燥而且还养颜美容，比你生吃山楂养身多了。
从那以后顾惜就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这酸酸甜甜的炖品，就好似他们那时的爱情，温暖而甜蜜，让人上瘾。
没想到在事隔5年后的今天她还能再次吃到他亲手为她买的山楂雪梨双耳羹，顾惜顿时觉得喉间一阵紧缩，眼角有丝泛滥，轻轻的别过脸去，吸了一口气，才敢转过身看向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口处的真实的他。
“谢••••••” 声音如同被流水混沌般的冲散，低沉而沙哑，谢谢这两字怎么都说不完整。
5年了，他那卓然的气质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弱，相反衬着合体的西装显得比以前更多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
只是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是用那清冷的眸光淡淡地直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正在看着一个与他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呵呵，陌生人啊，原来兜兜转转，他们只不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看来他已经将曾经的一切，坦然地，静默地，一点一滴地全部忘记了。
真的真的说不出话。
这样的结局她应该高兴才对的啊，这样才不枉费当年她英勇的离去，可是为什么左胸口处这么痛，这么痛，仿佛那儿已被掏空，唯独留下触感气味视界，以及那一年轮的记忆，无处安放。
岳城看着她吐了半天也没吐成功的话，有丝不耐烦地说道：“如果顾小姐是想说谢谢的话，那倒不必了，只是听说你被聘请为我公司的设计师，不过尽了点公司对员工负责的义务，你不必感动得痛哭流涕。”
顾小姐？只是？不过？不必？呵呵，真的想对天大笑，岳城啊岳城，顾惜在心里无声的呐喊，仿佛无数只蝼蚁穿肠过肚，只怕一个喘息就天崩地裂，万劫不覆。
但她不能倒下，至少在他面前不能倒下：“岳先生，受人恩惠必当说谢，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刚才我只不过有些分神，总之谢谢你的好意。”岳城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愿意给你。
岳城听罢，眸光一闪，仿佛透着一丝怒气，冷冷地说道：“随便你。”说着就想转身走出病房，突然又转过头补了一句：“这两天你不用上班了，待在医院养病。医药费公司出。”说完就绝尘而去。在旁的禹子墨和米诺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岳城走出病房的米诺连忙追了出去：“岳城哥哥，你怎么走了呢？”
可岳城仿佛没听到似的步入电梯，关门。没追上岳城的米诺沮丧着脸回到病房，看着床上虚弱的顾惜，连忙安慰道：“顾惜姐，岳城哥哥平时不是这样子的，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顾惜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会没事的。
虽然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也许再见面还能如同朋友般寒暄问暖，还能真心地说上几句话，可如今证明了，自己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她知道，从她放手的那天起他就已消失在她生命的河床里，再也寻觅不到片刻了。这样也好，所有的伤痛就让她一个人来背负吧。
岳城你是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比我幸福。
在旁一直静默看着一切的禹子墨突然发了声：“顾小姐，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把桌上的炖品吃了然后好好在医院睡一觉，其他的事等病好了再说吧。”
顾惜看向说话的禹子墨，恍然间，好似突然明白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神如此眼熟，原来他的眉间也透露着如同岳城一般的淡漠，甚至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冷然。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究竟想干什么：“不用了，这点小病我还承受得住，明天我就去公司。”说完就想把病号服脱了，她只想快快离开这里，离开那种淡漠的眼神，扰乱她心弦的世界。
在旁的米诺连忙按住了她的手：“顾惜姐，你的病还没好全，怎么就急着走呢。”
“米诺，你放心我没事，从小到大感冒不知多少回了也从没住过院，这点小病不值得住院。”
“可你也得先吃点东西再走啊。”
“我现在吃不下，我拿回公寓等我饿了再吃。”
看着一脸坚决的顾惜，米诺只好退步：“那我和子墨哥哥送你回去，这点我坚持，反对无效。”
顾惜无奈的点了点头，她有点不敢往下想，究竟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这次的归来会不会扰乱了这5年来的平静，她，似乎又兴起了逃跑的冲动，如同5年前般的害怕，害怕自己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禹子墨没有插嘴，只是趁她们收拾东西的间隙把病房给退了，是岳城坚持给她要了间医院里最好的病房，看着医院护士机械式地填表刷卡，他摸了摸眼角的淤青，有些心酸的想：岳城，我要怎样做才能帮你化解你心中的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苏醒（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