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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人似当时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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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葭从来点到即可,并没有倾沐死缠烂打的长征精神,她完全世袭了俞家书礼世家的风貌。偏偏俞葭貌合神离,女人党里她和倾沐何若若怒目圆睁,耳边微有脚步微澜,她立即转性,活生生从张牙舞爪的美杜莎摇身一变成为古典美人只是含情脉脉,观战不语。
倾沐和若若仍是打死也扯不开,俞葭拈花一笑上前假惺惺的劝阻,其实俞葭并非故意表里不一。她也想学习韩倾沐大大方方做一位伪淑女,平日里她私下总是尽力像倾沐若若看齐,并不十分约束自己,一旦回归她那栋国内首屈一指的豪宅,俞葭没有办法只能纤纤作细步,笑不露齿,一派矫揉造作只让她心烦意乱。俞董事长乃她的爷爷,商场上他是投资大鳄,持股出仓他百发百中;家业上他是头把交椅,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以他之言,后世春秋已经无法预料,他所想遗留的不是财富,而是口碑。于是俞家重礼教,重仪态,俞葭自小开始上形体课,手上不知道挨过多少戒尺都是拜她的爷爷所赐。
俞葭与倾沐就是金兰之交,自小一起驰骋天下,万事如意得让她们娇纵不已,可是她们仍然不满足,因为这万人景仰万人宠爱的蛋糕还有那帮公子哥在一同分享。
从此,势不两立。
韩倾沐求助似的看向顾天爵,他是百里挑一的好好先生。未出一语,顾天爵已然心领神会韩倾沐的暗送秋波,他自嘲的笑着说:“韩倾沐,你成了落难公主才想到我,可是我不是如来佛祖可以普度众生。”
倾沐只觉得无趣,她歪着头泄了气般道:“这样顾左言他你们觉得有意思吗?”说完用手绕着身边怒放的玫瑰,一瓣一瓣的摘下来,捏在手心微笑不语。
李晟煜举起酒杯一股脑儿喝了一大杯,他太高,连端坐着都高人一等。倾沐仰视着他只觉得少年时候的他并没有如此硕长,步臣他们一米八四也算是标准身高,偏偏李晟煜一米八八看上去足足高了一大截,让所有女人只能仰视。
李晟煜没有观棋不语的沉静,他觉得这场无硝烟之战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份额,仿佛弦月中那一点缺,煞是让他不是滋味。他用手指轻叩着桌台,大有少年天子的霸气,随口说:“韩倾沐你可不地道,进来这么久愣把我当空气。你还别说,你那什么公司的我就要搀和。”
韩倾沐觉得像是在漂流溺水之际捡到了一尾救命稻草,顿时眉笑逐开,瞪了瞪步臣几个,连语气都柔和许多:“哪里啊,是刚才一群乌合之众挡住了你这位贵客。”末了,有些跳步的蹦到了李晟煜的身边,笑的像个花痴。
夏骁骑看不下去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美男,他从后面勾住倾沐往回走,一边拖着她一边说:“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你竟敢无视未婚夫的存在。”这一下几乎让倾沐喘不过气,她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谁让你煽风点火,我曾经跟你有一腿那是我失一足成千古恨。”
夏骁骑明明知道倾沐是在气头上,她这一番胡言乱语却真的伤了他,他一下放开她。然后双手抱臂,俯视看她:“是么?”
韩倾沐自觉失言,可是眼下并不是她和他来倾吐肺腑的时刻,她轻轻点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略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微语:“夏骁骑,你敢挡我财路,我让你情场失意。”
夏骁骑听她的口气像是一场交易,饶有兴趣意味深长的搂住她:“今晚上,我家不见不散。”
美色当前,夏骁骑哪怕背上贪色昏君名号他也无所谓。
韩倾沐转过头看见身后同僚们鼓掌拍手大作欢天喜地,她眼里满是步臣当年清冷的目光,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对她说:“今晚上等我。”
夏骁骑是在重寻旧爱么?韩倾沐已经不愿意再想,她只是疲倦的点了点头。这种问题就好比宇宙黑洞一样深不可测也遥不可及,即使猜出了谜底也是惘然,因为她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唯一。他们早已习惯了身边佳人走马观花,快节奏大手笔让他们沉沦在人流攒动的经济世界里,安定给不了他们刺激与快感,偏偏韩倾沐就只要安定,她只想要有人在身边给她稳妥,给她岁月静好。
倾沐娉婷袅袅依偎在夏骁骑的怀里,笑笑说:“居心叵测,你要占我便宜。”
夏骁骑宠溺的看着他,眼里心里写满了温柔,却还是风流倜傥的笑道:“君子一诺,你不要失言。”
之后仿佛是达成了共识,在场的步臣,夏骁骑,顾天爵,李晟煜均以董事身份入住倾沐的董事席,每人持股由他们的秘书办公室再开会研究,一切尘埃落定,韩倾沐也轻松的落座,眉眼里舒展开来一点点暗喜被在座的男人们尽收眼底。
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这座城市的喧闹繁华只是开始,华灯初上,一切似乎是暗潮涌动。行道上车水马龙,通火明媚,韩倾沐与他们摆了摆手就绝尘而过,耳边依稀是夏骁骑喷散在发际间的热气:“不要失约。”
她不敢回头看不远处玩转着钥匙的步臣,他似乎正看着自己和夏骁骑死灰复燃,她有点灰心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望而却步,是不是会想从前的她一般编织好天罗地网,对她说欢迎光临;还是他早已不以为意,他对她从没有过半点真心,倾沐想:是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耿耿于怀。
他不让她跟着自己,她就另辟蹊径,让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走向巅峰;他告诉她管氏女子优雅如公主,她便从此笑的畅快淋漓,齿若编贝;行走时快如风,曾经所教导的淑女步韵早就烟消云散,她就要让他知道她的风格自成一脉。于是步臣也不再搭理她,仿佛耐心的好说歹说也是徒劳,她那般自以为是让他深感挫败,似乎一切用心付诸流水,当时已惘然。
倾沐还在想怎么和步臣说再见,那里的他早已消失在夜幕中,极速奔驰的红色小跑淡出她的眼界,倾沐说了句好就匆匆离去。
倾沐回家换了身行头,曳地长裙上是白色漫长的璎珞,一节一节回环富丽,这样的她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从前她不会为了这样迁就夏骁骑,可是倾沐总是对他抱憾,如今她只觉得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要,她都愿意甘为孺子牛,因为她心里的罪恶感和内疚感会少一点,而不是与日俱增。
那个夏天,步臣和她窝在海滨城市的小楼里,他醒来看见她坐在镜子前,从后面抱住她说:“女为悦己者容。”
那时候的她以为他的拥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她把头靠在他的臂膀里,懒懒地说:“古时花木兰对镜贴花黄是为了还她女儿身份,如今我一切只是为了你,你可否为我画眉?”
步臣让倾沐坐在倾沐身后,一只手环住她,一只手提起眉笔为她描眉,他轻手轻脚,眼神温柔,倾沐闭上眼想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那时的她天真的可以。
后来他们不欢而散,如同天底下平常的情侣一样走到尽头,倾沐才知道天长地久有时尽的真理。而夏骁骑从始至终只是看着她胡作非为,却只是看并未曾有过半点微词,倾沐有时候想夏骁骑或许也并非钟情于己,两家政治联姻时措手不及,两人由朋友上升为夫妻的转变让彼此都吃不消,整天吵吵闹闹。他们不是爱情中的善男信女,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情缘日久生情,身边人总是打趣:“看他们一对谈恋爱感觉像是千年高僧敲木鱼诵经,阿弥陀佛。”
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没有自驾去夏骁骑的别墅,她罕见的让司机载她一程。老刘司机看见倾沐盛装夜出,心里难免生出疑惑,倾沐眉开眼笑的说:“刘叔叔,载我到夏骁骑私人别墅,晚上他要介绍大客户给我认识。”
一句话堵住司机的满脸狐疑,老刘七分意会,点头只是开车,四下沉默不语。夏骁骑的别墅离商业中心区很近,很难想像他在寸步寸金的市中心浪费了几百坪来植上草地,只为了进门玄关处那一片绿意盎然。
倾沐忐忑地在他门口犹犹豫豫,始终下不去手按门铃,她知道夏骁骑早就从门口的探测仪里看见自己,他就是等她亲手把自己送进来。他等她的主动,倾沐知道此番多行必自毙,她畏首畏尾的点了门铃,夏骁骑早已是换上家居服一副居家男人的打扮,他下楼开门倚在门边做了个“请”的绅士动作,倾沐却迈不开步子,她嗫嚅着说:“我是第几个?”
脸色绯红,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紧张的她开始捏着裙角,夏骁骑将她揽住,轻轻抱起,头深埋进她香气宜人的发尖,语气不明的说:“我不带女人回家,你是第一个。”
韩倾沐感觉他的吻无处不在,流连在脖颈间,大口大口的热气让她不知所措,她想挣开死死箍住她的双手,但是他一心两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她越挣扎他就反手将她嵌入自己的怀里,倾沐恍惚觉得她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一年他一个不忍让她从此走向绝境,她面无表情在医院里轻描淡写的对他说:“我没事,就是和别人一夜情。”夏骁骑抓着她的肩膀,手指深陷他能感觉那时她的疼痛。可是韩倾沐却云淡风轻的说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让他自责,让他后悔。
门没关,夏骁骑在玄关处就拥吻韩倾沐,这个吻他等了太久,三年么?他心力交瘁只觉得像是恍然一生,他在等着她的时候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唯独在事业上认真较劲,但他知道哪怕再多女人依偎在他的肩上,再迷人的香气让他意识涣散,那些风情万种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魂牵梦萦。
倾沐头皮发麻,自从她逃出虎口以来,她过了三年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的生活,偶尔男性朋友给予的晚安吻,或是酒吧里国王游戏失败的罚吻也是屈指可数。她觉得她快要在他用尽全力的拥抱里窒息,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扳过夏骁骑的头闭上眼轻吻他。夏骁骑被她的轻缓打乱了节奏,他也只是安静的回吻他,仿佛是亲吻孩童那样小心翼翼,脸上却又一点恶作剧的表情,奸计得逞似的嘴角一弯。
因为不远处,有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