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之下》追光的树

5、第五章

　　一群人坐上了飞去婺溪的飞机。

　　与宁韫同行的除了几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带队老师，还有一些其它系的人。有男有女，他们脸上格外兴奋，很多人听说这个支教既能攒学分，还能去旅游一番，奔着玩的想法，都纷纷报了名。

　　宁韫看着飞机外的白云，思绪就像这云一样，飘来飘去。

　　她忽然记起刚刚带队老师发给他们的照片和联系电话，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叫杜朔。是那所学校的负责人。

　　照片上的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的，带着副眼睛。白白净净的，笑起来眼里有光。

　　听说，他研究生毕业后曾经去过婺溪支教，再也没出来过。一直在那待了很多年。

　　收回思绪，竟是快到了。

　　婺溪没地铁没公交车。带队老师提前联系了婺溪镇上的人，开了个大巴来接他们。

　　车开了很久，直到开过小镇往村里开，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人烟稀少。车上的人笑脸也逐渐消失。

　　但不得不说，越往村里开，风景就越美。镇上的房屋虽简陋却别有风味，青砖绿瓦，石板小路，淡黄的烟雨浸润了江南的温柔。而越往里开，郁郁葱葱的树铺满山头，一片翠绿。而密密麻麻的丛林间冒出一座座小房子，像点缀在画里的生机勃勃。

　　逐渐的，颜色又发生了变化。路虽坑坑洼洼，但路两边不知何时种了木棉树，此时正是盛夏，木棉花开的正盛，红的耀眼。地上，都是掉落盛开的木棉。还能看到好些小孩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把木棉小心翼翼地装在布袋里。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不知是被这些风景迷住了，还是被这里的贫穷落后震惊到了。

　　一路上宁韫都在看向窗外。她已然记不起儿童时的婺溪，唯一有印象的，是奶奶的那座房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进村了。

　　村里显然没有镇上先进，村里的建筑大多是直接用砖头砌成的，还能见到不少草屋。

　　见到最多的就是路边的野花和到处蹦的小孩。

　　村长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住的地方。

　　是很久之前建的两个房子，正好男生一栋女生一栋，两个房子都很简陋，索性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床位也够，房子只有一层，一进去就是一个小客厅，客厅里摆了几张木桌和木椅，再往里走就是床，床也格外简陋，每个人的床上先是铺了一个凉席，虽然没有床垫，但是在凉席上铺了一张看起来很厚的被子，还另外配了一个枕头和一张被子。而厕所和厨房都在房子外的一个小围院里。

　　小围院里看起来好一些，粉紫色的三角梅一簇簇栖息在绕着墙的枝条上，苞片犹如彩娟，阳光下格外灿烂。这种植物仿佛自带天性，它没有固定的花期，想开就开，想长哪就长哪，风一吹，紫红色的就像一只只飞出的蝴蝶，燃烧了夏天的火焰。这里的三角梅却开的格外有规律，都往一个方向长，一看就有人打理过。

　　下车后大家开始风风火火地收拾东西。男生还好，比较糙，收拾东西也随便。女生来的大多都是一个个娇弱的跟焉了的花似的，没有一句不是嫌弃的。心里没有达到预期，自然会失望。本想着来玩，看到这后想这哪是来玩，分明是来受罪的。

　　几个外文系的女生嘀嘀咕咕去看了厕所，不禁抱怨道：“怎么连热水器都没有？这怎么洗澡阿!”

　　年纪大一些的老师早已对这些见怪不怪，笑着提醒：“烧热水再兑成温水就可以了。别忘了我们是来支教不是玩的。”

　　那几个女生这才闭了嘴。

　　宁韫没有说话，找了一个最里面的床，简单的收拾一下就走出来看着那一簇簇三角梅发呆。

　　至于吃饭问题，老师们也早早和杜朔商量过，跟着学生们一起吃饭堂，简称“大锅饭”。

　　收拾完后已经是下午了，带队老师联系了杜朔，让他来宿舍带着大家准备出发去学校，先熟悉一下。

　　打完电话后杜朔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大家看到他的时候又是一愣。

　　宁韫也是很惊讶。很难把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壮汉与那个斯文的研究生联系起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双破凉鞋，身上灰尘扑扑的，头发有些长，被他用一根小皮筋绑在后面。脸上还是那张方正脸，只是脸上长了小胡碴，黑了好几个度。唯一没变的，是一笑起来那双眼里依然充满了光。

　　他看着被他“吓”到的众人，笑的很潇洒阔达，“欸我用的是好几年前的照片，就想让大家对我印象好一些，怎么大家这幅模样，难道是我太帅了？”

　　他说话带着调侃自己的语气，恰到好处，缓解了这个尴尬。

　　瞬间气氛又恢复正常，大家应和着他，有说有笑起来。

　　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很多孩子不住在这个村里，住山里的都有，很多是为了上学才翻山越岭地离开家，他们要早起，走上很久很久的路，才能到达。

　　因为宿舍和学校不是很远，大家走了十几分钟大概就到了。

　　学校有些简陋，在外面一眼能把整个学校扫完。

　　听杜朔说这所学校是社会慈善捐赠后村里集钱建的。

　　门口“希望学校”四个红色大字虽年久，但经历多年风吹雨打却仍未损坏。那抹红色，成了孩子们年少成长的保护色，成了他们的希望与梦想。

　　学校管理的还算井井有条，一共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小学，初中，高中。每个级别因为人数少没有具体分，小学初中因为人多分成了三个班。高中相对来说人比较少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大概有20来人的样子。

　　除了杜朔外，还有另外三个老师。一男二女。

　　他们都是乡村教师，跟杜朔差不多的年龄。

　　看到这些人的到来，他们都很高兴，平时就他们四个人要教7个班，多多少少教不来。现在人来了那各个班都能上课了，不会出现要跨班上课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的笑容，你就能迅速平静下来，那是一种被暖阳照射的感觉。那样为孩子们欣喜的目光是世间最最干净的。那是历经岁月的沉淀后倾斜而出的纯粹和善良，就像山间的风，轻轻的吹来，又轻轻地吹走，却留下一片清凉。

　　然后大家便分配起了任务。宁韫被分配到了小学，同寝室的还有别的专业的几个女生分配到了初中，高中。

　　带队老师让男同学把带来的礼物分下去，那是学校老师提前买好的。

　　分完礼物后就可以跟着这里的老师们去教室里认识同学们了。

　　宁韫因为自己又带了好些礼物，要拿的东西很多。所幸教小学的那个老师是个40多岁的大叔，帮她分担了好一些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