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壶更衣》平安的猫崽

5、弘徽殿

　　宴会不久就散了，之后的节目虽然终于回神细看了，似乎并没有前面的精彩，于是有些懊恼。等待高位者的离席后自己也收拾起东西准备回桐壶，一向清静的桐壶今晚一定是热闹了；宴席之间已经收到了不少殿上人的书信，许多都没有仔细的回答，那些自尊旺盛的男子们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想到这里，不觉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又会多出多少节外生枝的事情了。
　　正在这时，帘外出现了一位并不面熟的中年女官，心中疑惑之时，那位女官已经开口：“鄙人是弘徽殿女御的近侍中将君，请桐壶殿的更衣稍作停留，女御有请。”
　　不解，又是一桩无法推却的邀请，弘徽殿女御还真是喜欢为难人那。
　　于是跟着中将君来到弘徽殿的内殿。
　　这次是近处，且没有帘子的阻隔：女御果然是身材娇小，面容可爱，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适合鹅黄色细长的她，闲散的半卧于室的中央，见到我的来到，突然又正坐了起来。
　　遵循礼数的问好之后，突然女御很嘴快的问道：“更衣今年贵庚？”
　　着实没有想到一向少年老成的女御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微笑起来，答道：“桐壶早已过了女御如花的年纪了，今年也已经二十了。”
　　“那更衣如今又没有心仪的人呢？”让人无法想象这竟然会是右大臣的长千金所提出的问题。
　　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乖乖的回答：“实话说，昨夜刚被人抛弃了。”
　　“是吗？”女御的语调中有些愧疚，“触到你的伤处，对不起。”
　　摇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哭丧着脸，回到：“这种事情早晚要面对的，其实很羡慕弘徽殿女御啊，能和圣上的关系这么好。”
　　霎那间，女御身边中将君的脸阴沉了下来，“桐壶，主上和女御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论。”
　　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俯身道歉。
　　女御并没有生气，只是声音有些苦涩，“桐壶，其实我和主上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如同外面谣传的那样，主上经常不会出席弘徽殿的宴会。今天真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告诉主上今日会有在桐壶的女官献艺，他是不会出席的。”
　　可是，明明没有人告诉我“献艺”这回事情啊。疑团越发大了，无意间对上了中将的眼神，心中突然有了些眉目。

　　告退之时，依旧是中将君送我，不过本来就是一脸僵直的中将君板着脸更加可怕了。
　　途中，壮大胆子问到：“请问，之前我有做过什么让女御和中将君为难的事情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我道：“弘徽殿女御现在还处在天真烂漫的年龄，尚不知这世间有多少人觊觎着女御的宝座，以后请注意你自己的言行。”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反复思量，自己来到弘徽殿的次数有限，所作的不合礼节的事情也屈指可数，并没有任何让女御面上无光的事情啊。也许是中将君疑心太重吧。女御倒是一个可人儿。

　　回到桐壶，已经很晚了，进入内室，竟然有人！
　　是他。半掩着脸的书卷明显是最爱的《白氏长庆集》，衣冠不整，带着微醺的气息，见到我，他微微一笑：“终于从弘徽殿回来了。”
　　一想到昨夜的书信，心中一片怒火，于是强压着声音道：“已经被你抛弃的场所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如果只是风雅的游戏的话，请恕我不奉陪。”
　　“如果不是游戏呢？”又是那种懒洋洋的贵族调子。
　　今晚，他若是不出现，本还准备怀念他一下，现在，虽然同样是流泪，却感觉更多是屈辱的愤怒的泪水。不想在他面前把自己本已定义为“轻浮”的形象雪上加霜，转身立刻向外室奔去。
　　又被拦住了，这回是被拦腰抱住。用力捶打着他有力的手臂，哭喊着，“我知道自己的出生没有别人好，我也知道自己在宫中没有靠山，可是我还没有沦落到随便的接受一个人……”他的手臂倏然松了，一下瘫倒在地的自己一时语噎，只是呜呜的哭泣着。
　　“那我走了。”冷酷的语调不带一丝的感情，随之便是出门的声音。
　　走了也好，最好永远的不用回来。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恋慕却是在分别的时候，无助的痛苦一下涌入胸口……
　　瞬间呼吸冻住了，不妙，是旧疾复发。发不出声音，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四肢僵直，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冰冷冰冷从身体上滑落下来。好辛苦，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夜，原来我会这样没用的去你的世界。
　　现在，连抽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沉浸在全部的黑暗之中。
　　隐约之间，听到帘子的响动，却什么都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