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壶更衣》平安的猫崽

34、凉日

　　最近的天气不似以往的夏日，竟然有些丝丝的凉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而且是大雨。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仔细的听着雨打着树叶的声音，以及在石子路上溅起水花的声音。
　　隐约间，闻到了栀子的香气，那中让人安心但却非常引人注意的香气。回想着自己住的桐壶不像是有刻意种下了的，于是循着香气搜寻，却最后回到了大厅中。

　　光之君的乳母正将光之君抱着在水盆的边上玩耍。描金的黑漆容器中盛着半盆的水，中间盛开着朵朵白花，香气透过清沥的水阵阵传了出来。
　　绝佳的景色。不觉心中就这样想到了。

　　光之君最近又长大了许多，向水盆中伸出小手，拨弄着水花。
　　看到他的笑脸，不觉自己也笑出声了。

　　“啊，更衣。”乳母轻轻喊出了声，看到我，显然是有些吃惊，微微的低下头行礼。
　　我喜欢这乳母不卑不亢的态度，于是愉快的问起光之君的日常来。
　　乳母待光之君也的确是尽心尽职，犹如自家的孩子一般。

　　突然之间想起“循香”的事情，于是问起乳母来：“这栀子的养法是谁想起的，怪别致的。”
　　栀子本是在殿边杂乱生长的，可惜虽然香气袭人却爱招惹虫蚁，常常花虽是折下了，近看又让折花人头疼，复又丢弃。这般浸在水中不仅香味更为动人，而且还可以防虫，一举两得。
　　“这也是看着雨中的花没有蚊虫纠缠才想到的。”乳母答道，“盛水的容器过小的话有放不下多的花，也就起不到薰香的效果了，于是就动了水盆。”
　　暗暗感叹主上为光之君选的乳母不愧就是聪明，而且水盆的颜色与栀子的颜色可谓是相得益彰，很是艳丽。

　　说道雨中的栀子，自己却没有注意过，有些遗憾，于是决定仔细的研究一番。
　　正巧，雨小了许多，女官们也就没有做劝阻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在室外的人比起平日少了很多，我也就放心大胆的加大了步伐，举着桧扇的手也懈怠了许多。
　　栀子就在去梨壶的路边就有，大概不是刻意栽培的，并不是花朵硕大，花瓣重叠多层的品种。大约只是来之山野的美人。
　　这已经不是栀子初放的日子了，些许枯黄的花朵也夹杂在香风之中，有些像过了妙龄的女官，虽然已经不起细看了，韵味却还是有的。洁白的新开的花，舒展着略窄的花瓣，与蜡光嫩绿的叶子一起，在雨点的敲打下摇摆着。
　　不觉离得近了些，于是有水滴溅到了手背上，反手，凑到鼻下，竟是香的。

　　正在惊讶不已的时候，听到了衣裾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于是慌忙握紧了桧扇，调整自己凌乱的表情，正色，方才向那声音的来源转去。

　　“这不是桐壶更衣吗？是哪阵风把您吹到了这朝阳舍？”可以用凄厉来形容这声音的主人了。
　　心中一惊，这时候来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中将君？
　　“只是今日方才知道这梨壶与桐壶的通路边栀子盛开，又听说雨中的栀子别有一番风味，特来欣赏的。”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安，方才发现，并不只是中将君一人，弘徽殿女御和大皇子也在。突然暗自又庆幸了一番，没有带光之君来实在是很好，否则场面更加尴尬了。
　　“女御也听说了，能否请更衣让开呢？挡住女御的路了。”中将君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这事情，我抱歉。可是，开得最盛的，正是这一片的，女御还要前行吗？”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想授人以柄。
　　“你……”
　　“中将君，罢了，就在这边看吧，都是一样的。”女御眉头紧皱，似有不悦之色。
　　大皇子则没有说话。
　　女御早已与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同了，多了几分少妇的妖娆，以及生为右大臣长女的威严。而且薰香和打扮也比以前成熟许多，言行方面更是自然早就没有了孩子气。大皇子却没有了以前见到的活泼，大约也到了理解母亲处境的年龄了。比起他的母亲，他眼中更多的却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无奈。
　　心中瞬间闪过了一道白光，抽搐了一下。
　　安慰自己，不要害怕，这一切不是自己害的，不可以在敌人的面前败下阵来。

　　见我沉默着，女御终于开口了，“桐壶，这栀子花虽然香气袭人，招惹虫蚁也是很拿手的。”她盯了我一眼，然后悠然的说，“而且寿命不常呢，不肖三日就枯黄了。”
　　“倘若用清水供养的话，是可意延以时日的。”不喜欢搭理这样带刺的话，可是也不想被误以为无力反驳。
　　“哦……”女御故意用恍然大悟的语调，夸张的说道，“可是万一连日的无雨呢？”
　　“那便是花的宿命了。”淡淡的答着，想迅速离开这充满火药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