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艺者若兮》浮生醉月

2、重生

　　杜若兮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周围斑驳的青绿色墙漆，白色墙面上暗黄色的污渍，以及鼻间浓郁的消毒水味清楚的告诉他这是怎样一间破旧的医院。

　　自己这是……在哪？

　　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却在抬起手的时候愣住了。

　　这并不是他那双被强行保养蓄长了指甲的手，它比杜若兮的手要小上一些，指甲上甚至还带着明显啃咬的痕迹——那是杜若兮曾经的小习惯，但这在他被杜钰调.教成一名“演员”之后便被迫改掉了，而显然，这双手暗示着杜若兮，那令人疑惑的真相。

　　他其实只记得自己被那个血缘上叫做弟弟的人上了，这并不是第一次，反正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习惯到只要他的弟弟带他出去吃饭，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跟着对面餐桌上的某一个男人回家，然后乖乖的脱光自己躺到床上任人鱼肉。

　　这看上去简直不可思议，杜家的男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对待？

　　事实上，杜若兮一直在反抗，但他的反抗是沉默的、潜移默化的，甚至于杜钰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反抗，直到他死的这天，杜钰或许才能发现杜若兮留给他了什么。

　　杜家没有孬种，杜若兮也不例外，即便被人掌控了生死，甚至于不会演戏和床戏以外的任何技能，杜若兮还是有办法挑拨杜家和杜钰的关系，在他死后狠狠扇了杜钰一个巴掌。

　　当然，这些都不是杜若兮现在所关心的，他在乎的是，明明记得自己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看到了已经去世十年的母亲温柔的笑着对他伸出了双臂，怎么他会突然醒来，还躺在医院里？

　　而且还是这么破败的医院，似乎自从十年前杜慎之将他接回了杜家后，杜若兮就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地方了，也只有在他仍旧是一个单身妈妈未婚先孕生下的小孩时，才会住在这样的医院里吧。

　　不过，十年前，可能吗？

　　“你已经醒了？”这个时候一位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看到坐在病床上看着双手发愣的杜若兮后，放轻了语气，“你的母亲走的很安详，请节哀。”

　　护士的语气很轻，生怕自己说的话会刺激到面前看上去就十分柔弱的男孩。

　　此时杜若兮并不知道，他已经无意识的做出了他“生前”习惯的表情，那让他像是一具陶瓷木偶，但一旦接触到他的眼睛，就像是给木偶上了发条一样，瞬间觉得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变得有些飘渺。

　　这曾经是杜钰最喜欢杜若兮露出的表情，因为这样可以激起那些合作者更加强烈的欲望，所以他便调.教杜若兮，让他不自觉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还好吗？不用担心了，你母亲的治疗费和相关费用已经有人交付了余款，那位先生说等你醒来就让你打电话给他，他会派人来接你。”护士说着递给他了一张名片，带着纹路的卡纸上飞扬着两行烫金色的字体，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明显是私人使用而非公司使用的名片。

　　杜若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那个名片，隐隐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十年前，在母亲病重却没钱医治的时候，她就死在了这样一间破旧的医院里，而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也是在母亲死后找来了这里，像是救世主一样对他伸出了手说“我们回家”。

　　那个时候杜若兮还天真的以为他的父亲就是救赎他的神抵，却没想到在那个叫做杜慎之的男人发现他没有任何学习能力和商业天赋后，就随意将他丢给了杜钰“照顾”。

　　之后，便是那暗无天日的调.教生活。

　　“你真的没事吗？”见杜若兮愣愣的盯着自己递过来的名片却不去接，护士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虽然说你是因为疲劳过度而昏迷的，但我还是建议你检查一下，你的状态……”

　　“不，不用了，谢谢你。”闻言杜若兮立刻接过了名片，随手放入了衬衫胸前的兜里，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衣裤。

　　他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至少清楚他现在并不是被杜钰断绝了所有生活来源的禁脔玩偶，至少他还拥有一次自由选择未来的权利。

　　是和上一次一样巴巴的去找杜慎之，被那个男人鉴定为没有天赋才能的无用儿子后丢给杜钰“照顾”，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寻找另一个生存的机会？

　　不过，什么都不会的他真的能躲过杜家的视线离开这里吗？

　　杜若兮本来确实是想选择后者的，他想搏一搏，但当他摸索着回到十年前的家门口的时候，那辆熟悉无比的车牌号断送了他之前考虑好的退路。

　　他是不可能不回这里的，更不可能身无分文的离开，杜慎之就像是算好了杜若兮会逃走一样，居然守株待兔在他的家里，毕竟就算杜若兮想要离开也需要回家去拿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这和他十年前的记忆并不一样，那时候杜若兮醒来后就立刻给杜慎之打了电话，而杜慎之也立刻派了专车来接他，然后就限制了他的行动，可以说杜若兮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回来这里，现在看来，是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还是杜慎之当初就守在这里，等着自己的选择？

　　或许，自己当初那么急切的给他打电话，并不是杜慎之希望看到自己做出的选择？

　　杜若兮觉得自己有所领悟了。

　　他毕竟不是十年前青涩天真的少年，也不会在看到伸过来的手后就急切的想要抓住。经过十年的时间，他已经学会了质疑。

　　犹豫了一下，杜若兮还是绕过了那辆熟悉的车，走进了楼道。

　　楼道里十分昏暗，廊灯已经坏了许久，到处充满了腐败的味道，本就十分狭小的走廊里堆满了各家放不下的纸箱子和旧家具，间或还有受惊的老鼠跳蹿过去。

　　杜若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家门，即便时隔多年，他还是对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记忆犹新。

　　家里的门是打开的，门上的锁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一个圆形的窟窿，显然有人用暴力闯入了自己的家里，而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

　　那个男人在等什么？

　　杜若兮还没有天真到认为杜慎之是在他的家里怀念追思他的母亲，既然母亲刚咽气他就能找来，这无疑证明了他完全掌握着他们母子的行踪，所以现在他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还是以这样粗暴的方法进入了房间，明显是想要得到什么。

　　那么，他想要什么？或者说，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杜若兮上前了几步，已经可以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屋里的情况了，他的家是标准的单间，站在门口完全可以将全部的情况一览无余，那个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弹簧床上抽烟，周围立着两个男人，穿着正式的西装，看上去像是随从。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走到门口的杜若兮，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只是转了转眼睛，仍旧那么站着。而杜若兮也没有丝毫要走进去的意思，他就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必须要让杜慎之重视自己，既然逃避不了一定要回到杜家，他就必须让杜慎之认为自己仍旧有用处，而不是将他随手丢给另一个恨自己入骨的儿子手里。

　　可是他该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杜慎之面前才可以得到他的青睐？

　　杜若兮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安静的思索起来。

　　杜慎之会希望看到什么样的自己？像杜钰那样狂放不羁的少爷？还是……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翻拍过的一个电影，虽然那并不是主角，却是难得不是杜氏用钱砸来的角色。他在里面担任的是主角弟弟，因为没有继承权而远遁美国留学，直到羽翼丰满而归国，佯装无害的靠近权力的中心，企图一举夺回哥哥曾经夺走他的一切。

　　那是一个温和却暗藏锋利的男人，尽管总是在微笑却带给人无限危机的感觉，导演当初要求的是要他笑得无害却能从眼睛里看出危险的形象，这让杜若兮被迫在眼皮上抹了洋葱，直到他眨着眼保持着笑容却没有流泪后才通过了导演的要求。

　　或许，他可以用这个形象来面对里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