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缘两世债》衣默

3、第三章 银夜

　　银夜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可以露出那样的神态。
　　淡淡的红晕，小女儿家的娇羞，眼波流转，柔情万千。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时候，也没有特意去留意过她这样的改变，源于何处。
　　他以为，她是看到了他经过一个月日夜不停的修炼后所精进的修为；他以为，当他在她面前展示了他新学的法术时，她对他的微笑和夸赞，是真的属于他的。

　　当他能够熟练运用土咒，拦腰劈开那棵大树的时候，他兴冲冲地跑到她的房间，想把自己的喜悦同她分享。

　　推开她的房门，一眼，他就看到坐在窗前的她。
　　她在做衣服，一针一线，缝得专注又认真。
　　听到动静，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移眸看向门边的他。然后，她对他微笑，向他招了招手，要他过去。
　　他讷讷地走到她的身边，傻傻地看着她轻扬的嘴角，憨憨地笑。

　　“怎么那么多汗？跑得很急，是吗？”她拿出帕子，仔细地替他擦汗。
　　他们之间靠得很近，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暖暖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冰冷。
　　“今天……今天我有学会你教我的土咒……”她唇边的笑，让他迫不及待地献宝。一直以来，他的资质都很愚钝，她教他的心法、咒语，他要过好久好久才能真的融会贯通。
　　“是吗？”她的口气，淡淡地，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他有些许的沮丧，不过，下一秒，他又因她的动作，而泛起些许的惊喜。
　　因为她从自己做好的衣服里挑出一件，递给了他，催促着，要他试穿。
　　他听了她的话，依言穿上了那件衣服。
　　上好的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也很合身。
　　这是……她特意为他做的吗？
　　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袍子，想试着伸手碰触却又猛然想起自己黑黑的手掌，懊恼着，不敢轻易伸手。

　　她替他整了整衣服上的折痕，退后几步，看着他穿上衣服后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她帮他做的第二件衣服。一年一件，原来，他跟着她，已经两年。

　　她是个很好的师傅，也是个很好的姐姐。他喜欢她不经意间的关心，喜欢看她弹琴时的专注。
　　她的笑容，很淡很浅，幽幽地，总是不太真实。可是，他不在意，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她，所以，他学不会介意。
　　那时候，他还小，浅薄的修为亦如他稚嫩的脸颊，和别的妖打架，他总是不敌——他拖累了她很多次，每一次，性命攸关，他都需要她的救场才能侥幸逃过。
　　他依赖她，五百年来的孤寂，她是他找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温暖。
　　只是，她想成仙，想要飞升，他知道他们也许有一天会分离，但是，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努力，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努力也让自己跟上她的脚步，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天上重聚，然后，永永远远，千年万年，不再分开……
　　可惜，那样的想法，后来只是一次奢望。
　　她没有度过情这一关，而他，自以为是的好意，竟把她推进了地狱——
　　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