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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心事的垃圾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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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爱干净的垃圾桶,在某个县城风吹日晒的角落里生活。
每天都有位穿着橙色衣服的人,将我肚中杂乱的物品带走,听路人提起过她们的名字,她们被统称为“环卫工”。
我记得刚来到这儿时还是夏天,身边有位朋友陪着我,岁月在它身上刻画了痕迹,使得它看上去旧旧的,那时的我还十分崭新。
最终它离开了,我替它坚守着岗位,它在离开时堪堪松了口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我告别。
记得我刚来时,有位不爱干净每天都灰尘扑扑的脏小孩,与一位衣服满是缝补痕迹、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时常拿着一个蛇皮袋光顾。
她们挑取着纸盒与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将纸盒瓶罐压扁后放入袋子,常人称这些为废品。
小孩脸上总带着笑,红彤彤的脸瞧着喜庆。
我从闲谈的路人口中得知,小孩从未上过学,经济不足,家庭困难,母亲患病时常疯癫,她们靠捡废品卖废品为生。
我见过小孩的母亲,她母亲披头散发,凌乱的发丝随风飘着,她偶尔带着小孩一块捡废品。
每次她们出现,我都带着同情的目光,也时而庆幸我流露出的怜悯她们看不见,也时常为这份无能为力陷入沉寂。
小孩蹦蹦跳跳走在前头,但与老人的间距从不会超过五米,在这一瓶饮料4元的时代,小孩捡着三分钱一个的铝罐,眼中笑意愈深,铝罐价钱比塑料瓶贵。
小孩与老人翻遍后准备去往我对面的垃圾桶,每天如此。
经过日晒,些许难闻的气味从各种瓶罐处溢出,我都觉得难嗅。
小孩拉着老人的衣袖,口中说着她想吃糖,我看着渐行渐远的她们,默默祈祷,希望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在被誉为“春节”假日那天,身边人们穿着全新的衣服,老人与小孩来的很迟,日影西斜时,小孩一边提着袋子,一边剥着橘子。
她们穿的依旧是昨天那身,小孩将剥开的橘子分成一半,其中一半给了老人。
辞旧迎新,那天瓶瓶罐罐比平日多,袋子鼓鼓囊囊的。
我想,她们今天应该可以加餐了。
春节过后,瓶罐少了许多,些许忙碌的人们匆匆离乡背井。
有些事情悄悄改变,溜走的不止岁月,风传递噩耗,老人没熬过寒冷,陪伴小孩的,只剩她每天行走的路了。
恶劣天气吞噬了淡淡的快乐,寒风中弥漫忧伤,小孩如往常一样,每天来来回回,泛泛的日子里,我身边多了只流浪狗。
小孩很喜欢它,逗着它玩儿,有天她照常蹲在小狗面前,用手摸了下狗狗的脑袋,轻叹一声,清澈明亮的眸中染上了一丝伤感,“好可怜呐。”她嗓音稚嫩,语调中带着颤音,声音轻如柳絮,风一吹就散了。
是啊,好可怜呐。
那天她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走了,往后的日子里,我反反复复揣测她离开时的心情。
是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离别原来是悄不声息的,我再也没有听见关于她的消息。
没过多久,因为有人丢了危险易燃物品,我变得残缺,环卫工将我搬离,另一位新的垃圾桶伙伴顶替了我的位置。
那小孩怎么样了,小孩长高了吗?小孩爱干净了吗?小孩现在过的快乐吗?我无从知晓,因为我也要开启新的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