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青夜》麻甩

64、面对自己

　　凌风烟此次昏睡的时间比上次压下黑色时要长，足足睡了一天才缓缓醒来。他进了梦境，梦见了红先生静静地坐在幽姬秘境入口的那棵自己常坐的树上，带着微笑看着树下的他。

　　红先生没有从树上跃下，凌风烟便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坐在红先生的身旁。

　　“要进梦境才可与你相聚，倒比完全见不着要好。”

　　红先生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那模样有着画影的影子，他远眺着远处那一望无際的草海，轻轻地说：“嗯，因为我想见你。”

　　凌风烟苦笑地说：“所以，之前没有见面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想见我吗？”

　　红先生轻轻地笑着，没有回答，他扭过头来，笑着摸着凌风烟的头说：“风烟，认清真正的自己如何？”

　　凌风烟微愣地看着红先生，淡淡地笑着说：“什么真不真正的，说得好像现在不是我般，莫名其妙。”

　　“嗯，你一直在骗自己，骗得连自己也已相信那个谎言。”

　　凌风烟像是被揭了伤疤似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冰冷。

　　红先生淡淡地说：“看，其实你是知道的，但你不去承认，不想去承认。对自己坦诚一点不好吗？你便像是水造般，可作水而柔，可作冰而坚。可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便就借着仅余的时间，去作为一个‘人’，去面对真正的自己不好吗？”

　　凌风烟没有回答，只淡淡地看着红先生，眼上映着与自己对看着的红色，像是把那红色收进内心中，静静地看着。

　　红先生轻拍着凌风烟的肩膀，柔声说：“回去吧，不要睡太久。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不要再对自己说谎，珍惜现在。”

　　他意识归来时，除了睁开眼那瞬间，下意识便是把灵力集中在颈后把那昙花咒印遮档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昏睡的时间里白君离是否有发现那咒印的存在，只是下意识地把他遮档起来，不要被白君离知晓。所幸的是，白君离除了在床边帮凌风烟简单地擦拭身体外，并没有太多地把他的身体移动，故也未有察觉到那咒印的存在。

　　白君离见凌风烟醒来，轻声的问：“口渴吗？”

　　凌风烟稍微地吞咽了一下，发现喉咙确是干涸了一点，便无力地点了头。白君离轻叹一声，走到桌边倒了清水，使了咒术把它和暖后，再扶着凌风烟坐起来，搂着他的肩膀，把清水喂了过去。凌风烟慢慢地把唇轻触着杯沿，一点点地把那和暖的清水喝下去，流过那干涸的喉咙，一股暖流到达了腹中。

　　他的唇离开了杯子，有点迷糊地看着白君离那很深的双目，不自觉地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白君离微愣了片刻，待凌风烟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仿佛无力地呼吸着，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凌风烟主动亲吻过他？他印象中只有在千年灵识幻境绝无仅有的那次而已，而且那次还中了催情毒。

　　他轻轻地抚着凌风烟背部的长发柔声说：“怎么了？”

　　凌风烟的脑袋还是迷迷糊糊，脑中回响着红先生的话，心里的锁像忽然解开了般，把藏在里面的另一个自己放了出来。他吞了一下唾液，双手搂着白君离的腰，轻声地说：“有点想你。”

　　白君离的心头一颤，这并不是那脸皮薄如纸的剑尊大人会说的话，但怀中的人确实是他的剑尊大人。他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反应。

　　凌风烟缓缓地道：“我还想喝水。”

　　白君离点了头，轻轻地把凌风烟的手松开，便又倒了一杯和暖的清水来，递到他的面前。凌风烟没有接下杯子，用着一种迷霧的眼神看着白君离说：“喂我。”白君离微愣片刻，便轻托着他的下巴，拿着杯子送到他的唇边，凌风烟却别过了脸避开了送到跟前的杯子，轻轻地说：“你，喂我。”

　　白君离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凌风烟说的“喂”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眼前这脸不红心不跳似地说着此话的凌风烟，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总感觉凌风烟诱着自己犯禁。白君离轻轻地喝了一口水，托着凌风烟的下巴，把唇贴在他的唇上，凌风烟感觉口腔传来了一股流至心头的暖意，吞咽着送过来的温暖。

　　凌风烟其实心里清楚，如红先生所言，他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何不老老实实珍惜这三个月的时间与白君离好好相处，好好地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种渴望？他是一个孤单的人，他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他是一个不能让他人知晓他真正想法的人，但余下的时间不多，他不想再骗自己，他只想坦诚地面对自己而已。

　　一个将死之人，要骗自己有何用？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过余下的日子。

　　他把白君离的腰搂得更紧，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意识渐渐地清醒过来，他轻声地说：“你一直在吗？”

　　白君离的心跳得很快，他不知如何应对怀中这个有点反常的凌风烟，吃声道：“啊，嗯。”

　　凌风烟轻声地笑着，离开了白君离的肩膀，跪在床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以极近的距离看着白君离说：“一直在，看着我？”

　　脸皮特厚的白君离此刻的脸竟然浮起了薄红，他与凌风烟那深不见底的双目对看着说：“嗯。”

　　凌风烟把头移到他的耳边，吹着气般说道:”忍得住吗？”

　　“什……”

　　还没等白君离反应过来，凌风烟便咬起了他的耳朵来，苏麻感顿时传到了白君离的大脑，他哑着声说：“你……”凌风烟深深地吻着白君离，他的手游走到白君离的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他离开了白君离的唇，淡淡地看着白君离说：“怎样？”

　　白君离吃声道：“不是，你怎么……”凌风烟的头忽然低了下来，越过了他的腰线，他已不知作出如何反应，只随手地捉着身旁的被裖，杯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白君离仰着头哑着声说：“风烟……！”

　　凌风烟抬起头，轻喘着，以手拭过嘴角流出的湿润，眼角泛红地看着白君离说：“怎样？”

　　白君离把凌风烟推倒在床上，什么话也没说，便做着凌风烟方才同样的事。

　　秋风透过不严实的窗户吹进了屋内，微凉的空气拂过落下的床帐，凌风烟全身泛红，静静地看着身旁把玩着自己一缕青丝的白君离。白君离轻笑着说：“今夜的剑尊大人，大胆得让在下不知所措。”

　　凌风烟轻笑着说：“如何？”

　　白君离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说：“甘拜下风。”

　　凌风烟闭上了眼，笑着说：“意料中事。”白君离看着闭上了眼的凌风烟，抚着他的脸说：“又睡过去了？”他轻轻地把凌风烟的头搂着，亲吻着他的头发说：“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想离开你了。”

　　“那就不要离开。”

　　白君离苦笑着说：“你装睡？”

　　“我没说过我要睡，是你自己觉得我要睡。”

　　白君离轻轻地捧着他的脸，笑容稍微收回了一点说：“告诉我吧，你怎么了？”

　　凌风烟轻轻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说：“只是想你而已。”他闭上了眼，握着白君离的手缓缓地松开，呼吸开始均匀了起来。白君离轻声笑着说：“好梦。”

　　凌风烟的灵力恢复到一定程度，他已急不及待要到长安那去取回鱼肠剑，但要取回鱼肠剑，便必须把欧阳恨玉带在身旁，他想到了这些天欧阳恨玉每晚到他这蹭饭吃那吵得头痛的声音，便不禁板起脸来。

　　“欧阳姑娘，既是要远行，也请务必需取得您的家人同意方可。”魏政清毕竟是名门出身，他本不想欧阳恨玉跟着他们三个男人远行，但鱼肠剑对于凌风烟而言至关重要，他只好让欧阳恨玉先回断魂荘去，取得家人的同意下才与他们起行。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回断魂荘不就行了吗？”欧阳恨玉不情不愿地擦拭着人偶小空说。

　　凌风烟皱了眉说：“本座的时间宝贵得很，我们与你同去，得到同意后便立刻从断魂荘起行到长安，得不到同意，我便把你的腿敲断带走。”

　　欧阳恨玉吓得躲在魏政清的身后，拉扯着魏政清的衣袖说：“怎，怎么这样！他们同不同意又不是我决定的事！”

　　魏政清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剑尊大人只是与你开玩笑而已。”

　　凌风烟冷笑了声道：“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白君离掩着脸笑着说：“嗯，是挺像的。”

　　断魂荘在绫阳郊外，策马仍需两个时辰方能到达。白君离也不想御剑，干脆买了三匹马前往。

　　魏政清疑惑地问：“为何是三匹，而不是四匹？”

　　欧阳恨玉看着魏政清浅浅地笑着说：“魏哥哥真的很笨。”魏政清满脸疑问地看着欧阳恨玉，只觉欧阳恨玉看着白君离与凌风烟时，那眼神仿佛有了那么一点不同，但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什么。等他们离开客栈骑到马上时，魏政清才明白为什么欧阳恨玉说自己笨。

　　凌风烟很自觉地先行上马，白君离则坐在凌风烟的后面，拿着缰绳把前面的人搂着。魏政清只得一面尴尬地跟在后头。

　　要到达断魂荘必须经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在那密密麻麻的林子中，只能让马以不快的速度前进。四人之中，只有欧阳恨玉懂得去断魂荘的道路，凌风烟虽然讨厌跟在别人的后头，却也只能由着欧阳恨玉与她的人偶走在前面，而魏政清则像是一直充当着守卫的角色般，一直在欧阳恨玉的身侧伴着。

　　凌风烟知道欧阳恨玉虽未被春秋堂除掉，但仍不代表她没有被杀的可能，但也不想与这吵得自己头痛的人并肩而行，干脆便由魏政清这样的迂腐的名门子弟走在自己的前头，伴在欧阳恨玉的身侧充当保护便好。

　　他也不去看眼前的二人，目光望向不停在身侧飞过的景色，手轻捉着白君离那拿着缰绳的手，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像是在这小小的马鞍上享受着二人的时间。

　　白君离仗着他们的马走在后头，没人瞧见，时而轻吻着凌风烟的脸颊，时而咬他的耳垂，让凌风烟开始不耐烦起来。

　　他承认，他喜欢这样粘着他的白君离，从白君离小时候起，他便很享受这样被他依靠的感觉，这也是他的心魔。但不代表有旁人在时，他仍可以这样让身后这欠揍的人肆无忌惮地做着他仅能容忍只有独处时做的事。

　　“你又欠揍了是不是？“

　　白君离把头放在他的肩上轻声微笑着说：“这些天，剑尊大人都不骂我，有点不习惯。“

　　“滚！“

　　“嗯，这便对了。可惜我滚不了。“

　　凌风烟以为自己在与白君离斗嘴这方面已经进步了，此刻方知，那仅仅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干脆默着声，不与白君离说话。白君离看着那脸色难看得很的凌风烟，便知凌风烟生着闷气，有意再戏弄他的剑尊大人，在他的耳边用着极轻的声音说：“剑尊大人莫怒，在下今晚便滚，滚到剑尊大人身体里去。“

　　凌风烟以后肘重重地打在白君离的腹中，白君离吃痛地笑着说：“我闭嘴了不就行了吗？用不着出手啊。“

　　凌风烟闭上了眼，沉声说：“若你懂得闭嘴，便不是白君离了。“

　　白君离又笑着在凌风烟的耳边说：“懂啊，为何不懂。你用你的嘴唇把我的嘴唇封住便可。“

　　凌风烟侧着身子，扭过头去，不怀好意地看着白君离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他把白君离拉了过来，重重地把唇印在他的嘴唇上后，便又抱着手，闭上眼说：”行了，闭嘴。“

　　白君离苦笑地说：“是，剑尊大人。“

　　天知道此刻的剑尊大人是生怕眼前的二人看见，把几乎跳出来的心脏给压
　　回去，还要装出一副泰然地样子，才闭上了他那眼角泛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