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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双雄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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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离有意与凌风烟保持着一定距离,干咳了一声说:“还有一件事,在灵识幻景中,虽然是幻景,但若在这里死亡的话,那么,进到幻景中的灵识体也会死亡,在现世的躯体犹如行尸走肉,没了灵魂,也与死亡无异,不,比死亡更可怕,那是非生非死之态。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活下来。”
红先生轻轻地笑着说:“你是否有考虑过,剑尊大人为何大费周张创建这个幻景,让历史重演一次?”
白君离沉默着,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他想不通凌沧笙的意图,便等待着红先生给出一个答案来。红先生微微收起了笑意,长叹了一声说:“他想让他的儿子,彻底把他杀掉,无论是现实,还是在风烟的心中,把自己彻底抹杀掉,也好让风烟弥补当年没有杀死自己的遗憾。”
白君离淡然地说:“风烟他,当年为何杀不了凌沧笙?”
红先生的脸上浮着一丝惨然,他像回忆着当年那父子厮杀的场面。那时的凌风烟不知道凌沧笙只仅有一魂之力,为了更有把握把他杀死,便召唤十大剑灵在幽姬周边布下封灵阵,让凌沧笙使不出灵力来。但召唤了十大剑灵后,他的灵力已几乎损耗殆尽,但自画影死后经过了近六百年的修练,他的剑技已非当年所及,已几乎达至凌沧笙在画影剑断剑时的水平,即使灵力不足,但对付封了灵力的凌沧笙,他想他还是有一丝生机。
红先生轻叹了一声说:“剑尊大人那时虽被封灵,但在风烟剑技精进时,剑尊大人的剑技却没有止步,也在成长。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白君离轻握着手说:“所以,即使以风烟的能力,也是难以与没有停下来的凌沧笙匹敌,而且是一个接近疯癫状态的凌沧笙。”
红先生点了头说:“他们父子俩,一个疯掉,一个拼了命,几乎两败俱伤,不是剑尊大人在杀死风烟前清醒过来顺着风烟的阵法把自己封印,这世上已没有凌风烟此人,也没有你的师傅,你的命。”
白君离长呼了一口气,心道:一个疯子已经够看,而且还要两个疯子,一个还真的疯了,那个情景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惨烈。
凌风烟察觉到白君离放缓的速度,便皱着眉也把御剑的速度减了下来,靠近白君离,一脸疑惑地看着扭在一起的二人。红先生看着凌风烟,脸上挂着一副冷冷的脸说:“你这徒弟,没你好抱,抱着不舒服。”
白君离的白眼几乎反到了脑后,心道:到底自己是发了什么疯才把红先生拉过来搂着自己的腰飞了那么久?还详谈起来?
凌风烟吃笑地说:“你要过来吗?”
白君离拉紧了红先生的手说:“不用!”
红先生冷冷地看着白君离说:“你干嘛替我回答?”
白君离干咳了一声说:“空中御剑,走来走去,危险,你就这样,免得掉下去。”
红先生心道:你就继续装!明明是醋壇子打翻了一地!
红先生忍着心中的说话,还是保持着冷峻的脸说:“前面就到,不用过了。“
他们在空中俯视着幽姬,那对于凌风烟而言,便像一个极大的牢狱般,把他的仇恨困了千年。
自父子俩闭门不见后,这里的时间已过去了六百年,此六百年间,凌沧笙把自己封在了大殿范围及牢房的入口。他更多时间处在异界中,但仍把殿外的小庭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凌风烟看着这曾经的旧居,想起了当年从西面回来时知道画影死讯时的情景,以及现世的千年前自己与凌沧笙对决的情景,忽然心中泛起了一丝悲凉来。他在白君离身边轻声说:“现世的千年前,我把凌沧笙封印,已无法再把那封印打开,直至进入沙漠看见幽姬旧宫入口时,才知道封印不知道何时破了。要是我早些知道,可能不用待此时才来杀了他,会更早些让我自己亲手把他了结。“
白君离与红先生默默地听着这蒙在鼓中的凌风烟说着要弑父的心情,却听着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凉薄,但透着一丝悲凉来,那悲凉不是来自诉说者本人,而来自白君离与红先生的心。他们知道了凌沧笙的用心,知道凌沧笙的苦,知道凌沧笙对凌风烟的爱,在他们也同样爱着凌风烟的同时,他们不忍心去把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守望打破,不忍心让一个坚持了千年的信念打破。现在要与凌风烟说:“不是的,你的母亲不是你父亲所杀,所有事都是一场善意的谎言。“吗?那凌风烟这千年来的坚持算什么?
没有人敢踏出这一步来,只因他们都爱着凌风烟,他们不忍看着凌风烟去杀死一个一直憎恨的人,却原来是一直爱着他的人。
他们在幽姬大殿前停下,把剑紧握在手中。白君离在凌风烟身旁轻轻地说:“不先去牢房?”
凌风烟摇着头说:“我本是猜想画影……是被那老头藏在了某处,但现在看来,若是老头把异界的入口以咒术加了封印,我根本不可能进到那里去。”
白君离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咒术的封印,我或许可以一试,你要先到异界吗?”
凌风烟站在原地,渐渐把握剑的手收紧,他沉默地思考着。白君离心知凌风烟虽嘴上说着要先把画影杀掉,但那毕竟是自己最爱的母亲,要亲手杀掉谈何容易?白君离轻轻地拍了拍凌风烟的肩膀说:“先去见见画影如何?”
凌风烟站在原地,以那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神看着眼前那紧闭着的殿门,眨了眼说:“不,我先把老头解决掉。”
若是現在的凌風烟与画影见面,凌风烟便会心软,他杀掉凌沧笙,便等同杀掉画影。他下得了手吗?他不敢去冒险,他不能去冒险,他必须把凌沧笙解决掉,去解放在他认知中被困了几百年的母亲。为了他的母亲,他宁愿不与她相见。
他脑中浮着当年凌沧笙对他最后说的话:“你且去吧,杀不了本座,不要回来。“他冷笑了一下,踏出了步子走到殿门前,以青夜剑把门上的封印符咒斩断,续而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重重的殿门。
进入凌风烟眼中的,还是那铺着黑色地砖的大殿,与那白色宝座。与千年前一样,凌沧笙微笑着坐在宝座之中,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站在殿门的三人。他轻笑了一声说:“吾儿终于回来了?”
凌风烟又走前一步,跨进了殿内,冷笑着说:“是啊,我回来杀您老人家了,可高兴?”
凌沧笙在宝座上笑着,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笑声显得疯狂而愉悦,笑声在宽敞的大殿中回响着。他站起了身子,手握着画影剑,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走到了阶梯的下面,像看着有趣的事般打量着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凌风烟身上说:“不错,吾儿的能力像是精进了不少,就让为父来试试!”
凌沧笙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凌沧笙的面前,以画影剑划过凌风烟的脸,凌风烟的头向后微仰,便轻轻的避过了突如奇来的那一剑。他转了身把青夜剑架于胸前,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他眼睛看着凌沧笙,却对一旁欲要出剑相助的白君离说:“这是我的事,不要插手!”
红先生双手环起站在殿门旁冷冷地看着以剑相向的父子,与在一旁的戒备着欲要出剑的白君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君离紧握着青霜剑,本是要上前协助凌风烟,却被凌风烟打断,他咬着牙换了一个随时出剑的姿势看着眼前的二人。红先生则在一旁轻轻地说:“剑尊大人,必须由风烟亲手了结,我们从旁看着便可。”
白君离沉声说:“你可真淡定,凌沧笙现在的状态根本与疯子无异,怎样确保他不会伤着风烟!”
红先生嘴角上扬了一点弧度说:“我们便是那个保证。”
两大魔界中顶尖的剑术高手对决,揭起了一场风起云湧。他们皆虽灵力不足,却以剑术互相比拼着。红先生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白君离虽然时刻戒备着,但心知若是要进到高手对决的圈子之中是何等难事。
他们父子互相以剑刺向对方的要害,也被对方以剑技一一挡了下来。现时的凌风烟与千年前不一样,虽灵力不足,但还尚存一些可加以辅助,且现时的灵识已经过了千年的洗礼,剑技更胜当年。凌沧笙每刺出一剑,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疯癫的模样却让人心寒。
二人互相以剑抵着对方的配剑上对望着,一个以赞许之色看着,一个却是满眼杀气盯着。
凌沧笙笑着说:“不错,吾儿的剑技精进了不少,竟可与本座平起平坐。”
凌风烟冷笑着说:“平起平坐?老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凌风烟使劲把剑一推,以闪电般的速度结了印召唤了白泽,白泽出现在一缕白烟之下,很快便化作了一把白剑握在凌风烟手中。凌风烟以双剑的架式对着凌沧笙,他在白剑上抺了血,白剑便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在空中攻向凌沧笙的各处。
白君离看着愣了几分,心道:神兽白泽竟可化作白剑以血施咒,让他以辅助形式自己攻向对方。
他持了白泽数百年,却从不知可如此驱驶,心里默默地对凌风烟的能力多了几分赞许。凌风烟虽不是咒术师,却在剑术的修为上登峰造极,那修为之高已超出了白君离的想象。若非现世的凌风烟灵力大损,恐怕现世已是另一番天地。他在脑中转动着,完全找不出世间有任何一人的修为能与凌风烟匹敌。所以当天他的父亲白奕宸是否知道凌风烟有如此高的剑术修为情况下,虽明明知道他是魔族,却仍允许他们兄弟拜凌风烟为师?
在白君离思考间,父子俩已不知不觉已对了过百招。在白剑的辅助下,凌沧笙几乎处于一个被动的份。他忽然摆出了一个微笑,把画影剑握在手中,却打开双手,让凌风烟刺向自己心脏的剑直接把他的身体刺穿。
滚烫的鲜血溅在凌风烟的衣裳与脸上,他以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凌沧笙那带着微笑的脸。凌沧笙嘴角流着血,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凌风烟的肩上说:“很好,你做到了。”
“不,你怎么……”
凌沧笙握着凌风烟持剑的手,把青夜剑再抺得深入几分,紧紧地搂着凌风烟,在他的肩上吐了一口血,微笑着说:“我突然就不想打,就这样。”
白君离看着凌沧笙的眼神,便知凌沧笙不知何时从疯癫状态中醒来,却在醒来时直接让凌风烟把自己刺穿。
凌风烟咬着牙怒说着:“你这算什么!”
凌沧笙咳笑了几声,轻轻的拍了一下凌风烟的背说:“算什么?本座老了,打不动,干脆来个痛快,免得让你把本座弄得生不如死。”他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软软地依着在凌风烟的身上,凌风烟也不知为何,感觉到凌沧笙软弱无力般依着自己时,却用手搂着他,紧紧地撑扶着他的身体。
明明眼前的是一个自己恨了千年的人。
明明眼前的是一个在梦中杀了无数遍的人。
却在他倒在自己身上时,用自己的手把他紧紧地搂着。
凌沧笙苦笑着看着红先生,红先生依旧是那冷峻的表情,眼中却泛着湿润地与凌沧笙对望着。
凌风烟轻声说:“母亲,可好?”
凌沧笙笑着说:“在你心中,你觉得她过得好,便是好,觉得她被困了,过得痛不欲生,那便是苛活于世,一切取决于你如何思量。我死了,异界便会解除,你不用去找她,这是她的遗愿。”
凌沧笙看着红先先,放在凌风烟背?后的手向前轻轻地递了出去说:“夫人,我们要走了,若你先走,记得在黄泉路上等我,不要留下我一个。”
凌风烟捉紧了凌沧笙沉默不语,只让这垂死的人依在自己的身上。
凌沧笙慢慢地闭上眼,摸着凌风烟的头说:“吾儿,后会无期。”
凌沧笙的脑中回想起在异界与画影最后的情景。
他把画影紧紧地搂着躺在青草上,抚着她的头发说:“你儿来了,你要去见他吗?”
画影闭上了眼微笑着摇头说:“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消失,就让他留着回忆吧。”
凌沧笙在画影的额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说:“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们要在黄泉路上相伴而行,等我。”
画影眼中流下了泪,依在凌沧笙的胸膛笑着说:“嗯,妾身等着夫君来相伴。”
依在凌风烟身上的人忽然重了几分,凌风烟的表情回复了那种说不出的淡然。他轻轻地把凌沧笙放躺在地上,那是紧闭着双眼,脸上带着满足微笑的人。他慢慢地在凌沧笙身上把青夜剑拨出来,以衣袖拭去了剑上的血,放回了剑鞘中。
白君离静静地走到了凌风烟的身后,把他搂着。凌风烟笑着说:“死了,哼,这便死了。”
白君离轻轻地说:“嗯。”
凌风烟把白君离的手轻轻地拿开,转身在他的肩上微笑着拍了下,白君离只静静地站在原地。凌风烟走到了红先生跟前,看着那也是一脸淡然的红先生,把他紧紧地搂着,在他的耳边以极轻的声音说:“青夜,我要走了。”
红先生双手放在凌风烟的背上,眼睛却看着那扭过头去的白君离,微笑着说:“嗯,我也要走了。”
他们的身周起着白霧,凌风烟把红先生搂得更紧,眨上了眼说:“青夜,我没有忘记你,五百年了,这两天的相处完全不够。你有想我吗?”
红先生轻笑着说:“你知道了?”
“我不是傻子,你带白君离进记忆时,我便猜到,你是五百年后的青夜。五百年前的青夜,不会随便带一个陌生人进记忆中。”
红先生叹了一口气,扫着凌风烟的背说:“你俩都很聪明,可是有时候还是笨一点比较好。”
白霧越发渐浓,凌风烟把头深深地埋在红先生的肩上说:“谢谢你,在吃魂咒时替我留下这具分身,但我,很快便要把这分身毁掉。”
红先生皱了眉,轻轻地捉着凌风烟背后的衣裳说:“至少,你让他知道,让他……珍惜现在。”
凌风烟轻轻地摇着头说:“乘月他,这样就好。知道了,更难过,所有的痛,让我来承受便可,大不了到时再给他一个遗忘咒吧。”
红先生苦笑着摇头说:“疯子,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凌风烟怀中的红先生渐渐轻了起来,他变得越发透明,凌风烟眼角泛着湿润,颤抖着说:“你也是,我的家人,我想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红先生以透明的手抚着凌风烟的头发说:“嗯,谢谢你,我爱你。”
红袍在凌风烟的怀中飘着,不留下一点尘埃。单薄的红袍在他的手中犹如千斤重,他捧在手中颤抖着,深深地把头埋在那红色之中。白君离走近了凌风烟跟前,把他重新搂进自己的怀里,扫着他微微颤抖着的背,把他搂得更紧,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