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偏爱你》陈三元

7、极致引诱

　　唇齿的开合间，湿热的气流如同蛇信子般灵活地钻进邢念的耳朵，邢念强忍不适，与李响暗暗抗衡，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有些字，我只说一次”邢念抬起头，发出最后通牒，却在回首时，正巧撞上李响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在看出李响眼底的戏谑与玩味后，顿觉羞愤的邢念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猛抬手肘，本想肘击李响下颌，将他揍个眼冒金星。

　　岂料李响早已预判邢念的意图，轻巧地躲开邢念的偷袭，顺道借势使邢念的手臂架起自己的脖子，用巧劲卸去邢念的两条臂力，一手钳住邢念绕脖的手，一手环过邢念的腰同另一只手臂，将他死死地扣在怀中，学着他的话应道：“正好我也习惯只问一遍问题”

　　被几番戏耍、捉弄的邢念被迫仰头与李响对视，他气得口不择言地放出几句狠话，满面通红地瞪着李响，压根不想理睬李响的自言自语。

　　就在邢念急得冒汗，将要出口成脏时，李响却突然追问：“你和宋咏枝什么关系？”

　　一语落定，邢念倏然镇定下来。

　　“我不想知道你们在计划什么，我只想知道你跟他的合作条件”李响难得地收敛起几分散漫的笑意，露出一副认真的神情。

　　邢念拧了拧眉，死咬住泛白的下唇，一副想要否认却难以解释的纠结表情，活像个撒谎被逮的小孩正手足无措的寻找逃脱之计。

　　“是谁说我可不是宋校请来的救兵，我的组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并不想简单放过邢念的李响步步紧逼，用讥诮的口吻重现邢念的话，那模样和语调竟学了七八分的样子。

　　邢念窘迫地努了努嘴，想反唇相讥却自知理亏得发不出声音。

　　蹭邢念还未想出对策，李响抓准时机，继续乘势追问：“还不肯说？”

　　邢念被李响逼得心烦意乱，他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微启双唇，急出一层冷汗。

　　就在他正思索着要不要承认宋咏枝跟他的预谋时，李响已不知不觉地凑到他的眼前。

　　在他们的身后，熬得咕噜咕噜的米粥升起一缕缕的白烟，白烟散在空气中变成淡淡的烟水雾，稀薄的水雾将金黄的阳光折射成一道道斑斓的光线，光线将屋子里的氛围烘托得诡异且暧昧。

　　李响的手臂突然毫无预兆地收紧，将两人的距离压缩到俯仰之间。

　　邢念感受着李响的呼吸与自己的呼吸缠绕得越来越紧，他呼吸急促，兵荒马乱地紧盯着李响那微微上扬的嘴唇，他想要闭上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瓣湿漉漉的嘴唇在视野内无限放大，一时之间，邢念紧张得浑身发软，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直提到嗓子眼，而原本应该反抗的他竟鬼迷心窍地失了神。

　　“你，是不是误会了”李响沉声一笑，稍稍错开脸，带着一股既沁人心脾又浓郁霸道的草木香，任由鼻尖的细软绒毛暧昧地划过邢念的鼻尖。

　　肌肤相触让邢念产生过电般的错觉，浑身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颤栗。

　　当邢念凝视那双幽深的绿瞳时，他不可救药地陷入李响那妖冶而魅惑的声音里，如中蛊般不自觉地滚了几下喉头。

　　李响扬起下巴，微眯双眼，从方才错开的间隙缓缓贴近，随之，用极低地嗓音说出蛊惑人心的话：“或是……你在期待些什么？”

　　此时，嘴唇间相隔大概一厘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落在对方的唇上，滚烫得像是刚煮开的沸水。

　　李响边说着引诱的话，边用搁在邢念腰间的手不安分地蹭了下邢念的腰侧，可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居然意外地唤醒了邢念的神智。

　　“……”邢念沉默了一阵，眼神逐渐从之前的涣散、痴迷转变为现在的清冷、镇静，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褪去，继而由青灰转为苍白再转为黝黑，“放开”，邢念面无表情，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态度冷淡至极，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魄力。

　　李响虽已隐约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但死要面子的他仗着邢念处于弱势且双手皆被他牢牢地束缚在自己的领域，何况他的身形与身高都更胜一筹，便仍不肯轻易放手，“不放”

　　谁知李响的话还没说完，邢念就突然提膝落下，重重的一脚直直地砸向李响的脚尖，动作之快已经迅猛到狂妄自大的李响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吃痛得闷哼一声：“嘶～～～”

　　邢念一鼓作气，蹭着李响战损，战斗力直线下降的功夫，忽地猛然发力，在他的警惕性仍未恢复时，瞬间挣开李响的束缚，一拳重击在李响的肚子上。

　　李响的重心不稳，捂住肚子，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面目狰狞地抬起某只发胀的脚，疼得原地直跳，终是吃了刚愎自用的亏。

　　“果真，嘶…唯君子与小人难养也”李响狼狈地靠在冰箱上，龇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

　　“……”邢念默不作声地盛好米粥，端上一盘精致的早点，充耳不闻，径直错开李响，走向餐厅。

　　李响撑着灶台缓了缓，等邢念离开厨房并落座在餐厅后才一蹦一蹦地跳向客厅。

　　邢念坐在餐桌内侧，背朝过道，故意避开李响的视线，他小心翼翼地从面前的镜墙观察着李响的行动，只见李响蹦出厨房，一路磕磕跘跘地蹦到沙发，然后突然转身倒下，重重地砸进沙发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许久都再没有反应。

　　恰巧，邢念的位置处于视角盲区，他看不见李响的状态，除非特意抻长脖子，才能勉强从镂空的花格间瞧见李响。

　　于是，当邢念故意挪动位置，打算迅速瞧一眼李响的现状时，却刚好从镂空的花格间与满眼噙笑的李响撞个正着。

　　霎那间，邢念面红耳赤、心如擂鼓，他如受惊的猎物般张皇失措地移开脸，规规矩矩地坐回原位，再不曾随意挪动半分。

　　直到十几分钟以后，邢念忽然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李响招呼着：“喂”

　　李响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用两只抱枕盖住脸，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负伤的脚，从抱枕里发出一声闷响以示回应。

　　“你真……”邢念欲言又止，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发出哪个音节。

　　此刻，邢念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断回想起方才在厨房的画面，意识里堆砌着各类收集的相关情报。

　　除了之前在圣治贴吧看见过李响是gay的传言外，邢念还找到过一些水刊的独家报道。

　　虽然邢念当时已经确认报道造假，其中的时间、地点、事件及人物都有不同程度的冲突与纰漏，同时这些报道刊登的图片还存在严重的合成痕迹，但是如今的经历又令邢念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推翻的这些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空穴来风？

　　思虑再三，邢念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下定决心发问：“你是真的喜欢男人？”

　　邢念的话音刚落，李响那只晃悠悠的脚丫子便戛然而止得停了下来。

　　紧接着，李响静默了几秒，“……你很好奇我的取向？”

　　李响说着，揭开抱枕，从窝出坑的沙发里拔出自己，坐在沙发的边沿上，看向邢念。

　　邢念的嗓子眼一紧，被李响噎了下，但仍是不服气地回怼道： “你会好奇黑猩猩或海豚的取向？”

　　李响不吭声，既不气恼也不反击地单手托住下巴，无动于衷地审视着邢念，直到盯得邢念心里微微发毛的时候，李响才站起身，一蹦一跳地挪到餐桌旁，在邢念满是警惕的视线下落座在邢念的右前方。

　　“如果我喜欢男人……”李响看着邢念，冷不丁地出声，又莫名其妙地顿了顿。

　　邢念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心脏像被李响拿捏住似得，跟着他说话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得跳动。

　　李响匍匐在餐桌上，下巴枕着胳膊，自下而上地凝视着邢念，从容自如地问： “你难道会爱上我？”

　　爱？

　　邢念会爱上李响？

　　邢念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疑惑得与李响那探究的目光相对，他不耐地蹙起眉，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才不会……”

　　不会什么？话到嘴边，邢念忽然品出一丝别样的滋味，他嫌恶地瞪了李响一眼，自己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雕虫小技”邢念鄙夷地嗤笑一声，他不齿于李响的套路，也压根不曾想过自己会跟李响有超出竞争对手这个标签之外的关系，如今又何谈喜不喜欢？爱不爱？

　　“都是些下三滥的路数，真不知道你在国外学些什么”邢念阴下脸，极其失望地看了眼李响。

　　这是邢念头一次在李响的面前毫不避讳地展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而邢念那无足轻重的一眼也直白地扎入李响的心里，将李响的心脏狠狠地扎穿一个洞。

　　邢念看着李响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层厚厚的壳掩盖住真实的感受，曾几何时，那几乎融为一体的伪装在完美无瑕的李响身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如此虚假。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看见李响那样死气沉沉而毫无生机的模样，就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在无声的哭泣般，邢念居然心软了，他本想说些别的话来缓解气氛，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找话，就听见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自李响的方向传来：“咕～～～”

　　绵长的声音率先打破紧张的氛围，邢念的眉目禁不住跟着缓和很多，他在李响略显尴尬的笑颜中推去碟子，主动发出邀约： “香菇鸡丝粥和法式三明治，吃吗？”

　　“不要香菇，谢谢”李响厚着脸皮接过邢念递来的早点，笑如春风，向起身走向厨房的邢念投去干净、澄澈的目光，就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们初次见面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