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莫笙梦

4、俩家的秘密

　　吃完饭，拿到东西，蒋徐就要走，吴其睿说时间太晚了还是回家睡，蒋徐只是摇头。
　　兄弟之间留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蒋徐那几次躲他太明显，吴其睿不敢开口留。
　　吴其睿犹豫片刻，还是说：“你外公这几天心情可能不好，上周我还看见他买了药，你真的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蒋徐肺腑，出门脚步一顿。到底心软拐了个弯上去看看外公。
　　吴其睿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蒋徐都身影才转身回房间。
　　林均连忐忑不安的看他。
　　林均连知道饭桌上肯定有什么事，只是看着两个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她没有多问。
　　吴其睿叹口气，走过去，蹲在林均连面前，简单说了蒋徐的情况，林均连默默听完，点点头，被吴其睿送回房间关门后，才心疼的低头擦掉忍不住落下的眼泪。
　　因为她坐轮椅腿脚不方便，家里的房间包括大门，门槛都被卸走。
　　腿脚不方便以后，这几年已经可以适应坐轮椅的生活，今年过后，吴其睿就要上高中，到时候就不能每周都回家，所以吴其睿每次回家都会很勤奋的干活，帮家里攒了几年的干粮，偶尔会上山采药卖钱，赚点家用，林均连自己很少干活以后就开始刺十字绣赚钱，母子俩用钱不多，加上吴其睿爸爸出车祸得到的赔偿，吴其睿完全不用担心高中的学费。
　　但林均连总觉得不够，村里面的人都说，蒋徐和吴其睿一定是村里面的骄傲，必定有出息，所以吴其睿肯定是要上大学的，大学的学费加上以后在城里的吃穿住行哪样都要钱，趁她现在还能动，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少吃苦。
　　她已经计划吴其睿未来的可能，吴其睿自己也争气，平常得的奖学金也很多，偶尔参加比赛又能得奖，攒起来下学期当学费。
　　他没有和林均连要钱，林均连倒是把家里存款密码都告诉吴其睿，毕竟自己出去都不方便，家里有什么事都要找儿子商量，吴其睿就出去办事。
　　初升高结束。
　　吴其睿想着在那边租房把林均连接过去，担心自己离家远了不好照顾，万一有事来不及。
　　林均连没有他想的那样，觉得自己跟在儿子身边只会是个拖累，那天吴其睿脸色不好：“你是我妈，以后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这么多年，要影响早影响了，现在我不也上了重点？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您就跟着我出去又怎么样，一直呆在这有什么意思？我爸都已经走这么多年了，您还在执着什么呢？”
　　林均连吓得本来就白的皮肤，此刻看上去十分苍白，嘴唇也白了，颤抖的看着吴其睿。像是终于知道吴其睿现在很生气，手和嘴都哆嗦了，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先流下来。
　　看见林均连落泪，吴其睿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上伤到她的心。
　　可是怎么些年，看着林均连犹如被困在笼里的人，只能呆在这一方地方，吴其睿知道母亲在逃避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不是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吗？为什么林均连还是想要只留在这？为什么吴其睿他自己还会在意多年前被长辈调侃的事？又为什么平常看着很和睦的母子俩只要谈起这个话题还是会争吵？
　　吴其睿只感觉胸腔中有一股莫名的气堵住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现在十六，奔着十七八成年长大。每一次走出村庄，见到每一个陌生人，看见每一场不一样的世界，吴其睿还是不能和林均连讲那些事。
　　他把自己关进房间，没有开灯，黑暗笼罩他，他扪心自问，说痛林均连的每一句话，都变成利剑朝他捅来。
　　说林均连，也在警告自己。
　　当初蒋徐刚来的时候，风声就传到林均连耳朵里，林均连当时以为自己很小心，她怕自己关心蒋徐会让吴其睿不自在，又要和她大吵一架。就像当初明白照片的含义，一瞬间林均连以为吴其睿会和吴其则一样，厌恶自己。
　　但是当时吴其睿即使看她的眼神很冷淡，到底是自己生的，上来挡住吴其则的巴掌，那个时候小吴其睿才多大啊？小小一只怎么能受得了大人的一巴掌？立马被扇到一边，吴其则拿着棍子抽在林均连身上的时候，林均连听到自己骨头碎了的声音。
　　小吴其睿还是上来拦着吴其则，吴其则打起人来真是不认自己骨肉，林均连求饶没有用，她反抗不过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哭着抱住吴其睿，背上又挨了一棍，吴其睿被她推进房间，吴其睿在门背后听到林均连的求饶，吴其则的打骂。他自己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膝盖摔红，他不能想象林均连会有多疼。
　　吴其则见了林均连就会骂她贱人，见了吴其睿也完全不像看自己的孩子，非常厌恶，那个时候，吴其睿脾气就变得很差，打架也越来越狠，因为可以保护妈妈。
　　吴其则没有工作的时候经常酗酒，就是这样，才会发生车祸悲剧。
　　安葬吴其则的时候，吴其睿没有哭，其他人大概也都知道吴其则本性，简单安葬完就完事了。吴其则生前算是酒饱饭足走的。
　　但是林均连却再也站不起来。
　　几个看他们可怜的亲戚也是知道他们家怎么个情况，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摇头只是惋惜。
　　吴其睿之后带林均连看过几家医院都没用。
　　后面林均连摸摸他的头说算了，吴其睿也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的回到家，后面几天拆掉家里所有门槛，把林均连的房间挪到一楼，粮仓放了很多林均连平常需要用的东西，找人改装楼底加上引绳，方便他不在家，林均连还可以上楼。
　　有人说吴其睿长的像吴其则，以后肯定也会有家暴倾向，但是吴其睿自己约束自己，自己长的绝对不会像吴其睿一样，也不要像林均连一样软糯。
　　他在知道蒋徐是孙启亮的外孙以后，确实不想搭理他，甚至想把人揍一顿，但出师无名，不然他不就像吴其则一样了吗？他不可能继承吴其则的混账。
　　后来和蒋徐相处又觉得人不错，他人勤奋刻苦，连带着吴其睿都不甘示弱，刻苦学习。
　　后来慢慢长大，他发现自己很在意蒋徐都一举一动，总是不自觉往他那边看，小学懵懵懂懂，初中迷惑，因为两个班邻近，两个人个子高被调为升旗手，下意识看对方动作还能解释为保持队伍齐整。
　　可是自从蒋徐知道俩家的事，把他质问的哑口无言，本来应该避嫌，为什么下意识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
　　不经意在打球的瞬间和对方对视的视线，真的是巧合吗？
　　吴其睿以为是自己的心思太明显，没想到是蒋徐知道了真相。
　　他原本并不打算说的。
　　吴其睿知道蒋徐假期也不会回去，而是在外面打零工赚钱，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直到吴朝廷再一次回家，吴其睿和他聚上，吴朝廷告诉他自己碰到蒋徐。
　　吴其睿：“你告诉他的？”
　　吴朝廷对于他这个反应不能理解。这个问题不是最大的，吴朝廷还告诉吴其睿另外一个秘密。
　　他说，蒋徐在外面有男人！当着他的面又搂又吻呢！
　　吴其睿想到蒋徐那天气冲冲闯到自己面前，猩红的眼睛含着一腔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自己恶不恶心。
　　吴其睿对着吴朝廷摇头：“不可能。”
　　吴朝廷：“怎么不可能！”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看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每次放假都会看到他们两个。有次我在湖边散步，你说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们两个是一点都不避讳啊！当街就抱成一团！”
　　吴其睿看吴朝廷的眼神都带刀：“哪学来的用词。”
　　吴朝廷：“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蒋徐！他！和一个男的再在一起！”
　　吴其睿踢掉喝空的酒瓶罐子，准确无误投进垃圾桶，语气平静道：“有病。”
　　吴其睿以为他说的是蒋徐他们，跟着点头赞同。
　　吴其睿看他像个沙币一样，无语片刻，决定不理这种人，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两个人在吴朝廷家门前空地摆了张桌子聊天，可是这个聊天突然就进行不下去，吴其睿看着面前一片葱葱的灌木丛，问吴朝廷：“有烟吗？”
　　吴朝廷惊奇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什么稀奇的玩意：“哟，好学生也学会抽烟啦？”
　　吴其睿催促拍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