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无关意外 ...
-
自那个意外的生日陪伴后,和辰渐渐熟了。
辰总是说我是一个矛盾的个体,所有的极端都溶在我心静如水的表象里。就象我热闹的孤单,繁华的落寞。
自那日,心血来潮,雷厉风行地搬出了父母的大房子。住进了属于自己的3层小洋楼。就一直没有再看见那个替我解围的沈初梵,自己也很少想及他。
不得不承认,辰并没有当初想的那样讨厌,他是一个热闹的人,拥有阳光流溢的笑脸。我觉得自己的寂寞似乎渐息渐灭着,只是却依旧还在。但不管怎么说,一切总归是个好兆头的。淡了总比没有改变的好。
某日,斜靠在楼梯口,闲适地读着叶梦得的《虞美人》: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袅晴空。
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美人不用敛娥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一直奇怪似乎人间蒸发的沈初梵出现了,带着探究的眼光:“小丫头,喜欢宋词呐?”
因着意外却又在情理中的重逢,有一些呆滞地忽略了那个我讨厌的称谓,语气幽怨,似乎无神地问:“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词?”
“叶梦得。”听得他的答语。恍然回神,略有尴尬的莞尔一笑。
半晌无语。
只听他沉稳悠远的声音又一起轻起:“我猜你应当更为喜欢他的《南乡子·自后圃晚步湖上》吧。”
似乎蛊惑,我一启朱唇与沈初樊一同念起:
“小院雨新晴,初听黄鹂第一声。满地绿荫人不到,盈盈。一点孤花尚有情。
却傍水边行,叶底跳鱼浪自情。日暮小舟何处去?斜横。冲破浪痕久未平。”
似乎掩饰,我语气不善的出口,“为什么不以为我喜欢的是《鹧鸪天》。”
“直觉。”意料之中的答案。
无论对于谁,这样一个纠缠难休的暧昧问题最好的答案便是这样简捷的二字,更何况是他这样冷淡孤僻的人。只是在我听来完全是敷衍了事,更甚还有一种不屑,似乎急于和我撇清关系。莫名地有些生气:“你错了,我恰恰更喜欢那一首。”
沈初樊淡淡一笑,轻声吟道:
“一曲青山映小池,绿荷阴尽雨离披。何人解识秋堪美,莫为悲秋浪赋诗。
携浊酒,绕东篱,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桔绿时。”
略停了一会儿,他玩味似的地看着我:“真的喜欢这一首吗?”
他的声音应该是有魔力的吧。自诩伶牙利齿的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尚未察觉,自己一向掩埋得深的悲哀突然被挖掘到了显而易见的位置。未执一言,我径自回到了房间里。
暮色已将这屋子打下了重重霜色,在这冬的夜里,不想开灯。双手环膝,以那个极至自卫的姿势蜷坐在房间的最角落。不开灯的夜,眼睛适应黑暗后,便不再黑。一切恰到好处。很静的夜,抬头看天。天空的黑里揉进了诡异的血红,隐隐有着光亮。
我不知道我感觉到的是什么。只是复杂。
生活不知何时回归到了那样虚无而肆意的阶段,蜷坐在墙角冰凉的地板上,瞪着酸涩的眼望着天花板。
楼上隐约有“咚咚”的鼓点传出,不只可否是自己的幻觉。
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无聊单调却无可奈何地运行着。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否还可以走动。一切玄而未绝,却引不起悬念该有的刺激,所有的不过平淡中隐约恐慌。
一切是这样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次日,发现自己就这样在墙角睡了一夜。
冬日的阳带着凛冽的暖意透过玻璃,折射。昨夜拉开的窗帘忘了重新拉上,开的窗亦没有人替我关上。于是,在这样乍暖轻寒的断断流光中醒来。声音有些怪异,大致是轻微地感冒了吧。下意识地关上窗户,在拉上窗帘前,隔着纤尘不染的玻璃,一向厌恶的阳却有的别具一格的妩媚。
恍然想起昨日近夜时分的情景。那些来得毫无理由可言的气愤似乎可笑到了极至。
匆匆收拾了自己,回到了学校。旷了几日的课,不知班主任会有怎样的反应。大致是不会轻饶了我的吧。
其实每日课堂上,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发呆、或者写些自己喜欢的文字,只有偶尔的那么一小会儿会心血来潮地听听课。来与不来,实际上是没有多少区别的。只是老班大致是不会管这些的,她只会在意班级又一次因为我而被扣了分。
却是没有想到的平静,似乎因为无可救药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而令所有人心灰意冷。要知道事不过三,而我这已是多少次后的再犯。
事情总是有变数存在的,哪怕一切似乎波澜不惊。只是不是自己要的闲逸,也亦非自己所期待的变数。
放学后,老班出人意料地出现在门口,叫着我的名字。兴许这才是我所知道的老班。虽说一切斤斤计较,但不管是谁,就算是和什么高官要人有联系也一视同仁。
“安薇伊,你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过就是旷了几天课,需要这样的义正严辞吗?似乎自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一般。好吧,我承认,这次的旷课是有些久,只是似乎也没有严重到这样的程度,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吧。
“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这才发现老班是怀抱着一叠书物的,只是……
斜眼瞄了一下,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依旧一言不发。
“安薇伊啊,我知道你聪明,你这样的靡靡滥调的确是可以在这样的小资情调的书刊、杂志上发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文字高考可以拿几分?……”
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想来这老家伙该是快更年期了吧。似乎没有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停下来的。看来耳朵今天大致是难逃一劫了。无意识地挥了挥手,作出了中断、停止的手势。
待自己回神时,察觉身边已没有了声息。一看,老班正诧异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出格。
也许一向掩埋的真性情真的要乍泻无疑了。
不再理睬老班,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样毫不犹豫的逃离,已经是第几次了。是什么使得自己最近如是反常?
这样义无返顾的离开,曾经看过很多次,在那些乖戾而独自穿梭这个城市的面颊的孩子身上,总写着类似的故事结束后的落寞。
我并不想预感什么。
只是这样的预兆一直都在,而现在它是这样的明显。它予我的压迫感就这样时不时地催促着自己做回没有伪装的自己。兴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可以不顾一切很勇敢地飞向我曾经梦想的天空。而这样的一天,或许真的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