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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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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雨珠啪嗒啪嗒打在玻璃窗上,透过窗借着院中昏黄灯光,隐约看见几朵玉兰被风吹得摇晃。
餐厅布置得很温馨,桌上摆着只素白花瓶,里面插了束黄色郁金香。
现在是封家的晚饭时间,刚结束相亲回来,身上还带着雨水味道的封期自然成了所有人的关注对象,那一身与去时不同的外套更是成了视线中心。
“今天感觉怎么样?”于湘性子着急,一开口就问。
封期抬步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晚饭正式开始,他靠在椅背上,身旁一圈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有些好笑。
这种场面让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我挺喜欢的。”
“那他呢?”于湘又问。
他?
封期脑海中闪过越之琼见到他时眼中带着光的模样,以及一上来就要跟他提出契约恋爱的冲撞的样子。
契约恋爱的事情不能和家里人提起,封期想了想,说:“他应该也挺满意我的。”
“啊,好好。”于湘连连说了几声。
桌上已经上齐了菜,封期弯腰盛了碗莲藕汤放在母亲面前,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大哥比他大了22岁,姐姐比他大了18 岁,如今他已经26,或许是年轻时太过劳累的原因,母亲的身体早就不如过去,饭量也一减再减。
今晚于湘高兴,食欲都旺盛了些,封期也想趁机让她多吃一点。
虽然回来之前才和越之琼吃过饭,但封期还是陪着家里人坐到餐桌上,雨夜寒凉,屋内氛围却热闹。
封晴出差刚回来,在一旁听他们聊了许久,终于弄清楚事情经过,她放下筷子,微微皱眉:“小期是跟林家的那个相亲?”
“我怎么好像听说他风评不太好?”
封晴张了张嘴,想举出些示例来,但他们一家都不是关注八卦的人,想了许久,也想不起究竟是哪里风评不行。
“回头我让人查查。”封朗说。
封期扶了扶眼镜,他自觉已经成熟,但家里的人却总是把他还当少年时的他看待:“大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公司那边你整天那么拼,就不要花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了,也不怪嫂子跟你吵架。”
“不让我那么忙,你就来帮我,游戏公司那边实在缺人。”封朗说。
这不是封朗第一次这么说,在之前的许多次里,他次次想也不想就拒绝,公司像是牢笼,一进去就会吞噬一个人的灵魂,吸食一个人的情感。
远处摆着一副全家福,去世多年的父亲立在相框中,带着一副与他如出一辙的银丝边眼镜。
“再等段时间吧。”封期说,这是他头一次没有直白地拒绝,只是究竟要等多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
越之琼不常回周家,大多数时间他都躺在自己在清水园的房子里,但是今天周荣昌铁了心,一连给他打了数个电话。
不过老头说的话对他不管用,这是双方皆知的事情。
越之琼跟封期告别后,他最近没什么事,干什么都悠闲,绕着绿波湖骑了一圈,又在桥边喂了会鱼,才悠悠然动身回家。
进了小区,刚到楼下,车还没挺稳,就被从楼道里的冲出来管家拦下。
“叔,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越之琼一只脚撑着地,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
管家跟周荣昌年龄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上几岁,他从小就在周家长大,当时还是老管家的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在周家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对当权的先生衷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如今的周家和周荣昌虽是有些落败了,但管家却一直把父亲说的这句话记在心上。
“难为少爷还记得我,只是先生却真是被您伤透了心。”管家说。
人都挡在车前了,越之琼朝四周望了望,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周家的车跟人,这一趟,是不回也得回了。
“等我上楼把东西放下。”越之琼指了指车头上挂着的塑料袋。
“先生催得紧。”管家丝毫不为所动。
眼见着那袋面包被抛在身后,越之琼仰了仰脖子,路边的树叶上滑下滴水珠,恰好落在他脸上,惊得他闭上眼,满脑子只剩一句话。
可惜了,那袋面包他还打算明天继续喂鱼呢。
周荣昌住在老宅里,老宅建了得有近百年,建的时候仿了洋人的建筑模样,但又固执己见地保留了中国特色,就显得洋不洋中不中的,颇有些怪异。
前后都设了花园,前边的花园里还修了坐亭子,晚上被昏暗的灯光一照,配着四周的岁月痕迹,在越之琼心里,已经能去拍鬼片了。
想到这,越之琼噗嗤一乐,拍鬼片不错,连演员都不用找,周荣昌只要往楼上窗户边一站,那就是现成的鬼。
管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拧了下眉,领着人去了二楼书房。
书房只亮着一盏灯,黄铜的的凶兽张着个大嘴,红宝石的眼睛在光下显得诡异。
越之琼捏了捏手指,他已经习惯了周荣昌这副装神弄鬼的癖好,这癖好,从他被关进地下室后开始的,因为他他怕黑,怕密闭的空间。
“叫我回来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人管家年龄也不小了,你看看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该为他想想。”越之琼话音还未落,先啪地一下开了灯。
估摸着是在黑暗里坐久了,光一下亮起,越之琼明显看见周荣昌不适地眯了下眼。
他嘴角勾起隐秘的笑,周荣昌是真的快要不行了,他病了这么多年,又想不开,早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瘦得皮包骨,脸色都苍白。
越之琼盼着他早点死,可盼了这么多年了,这人却一直这副模样,好像就差那么一口气。
“知道他年纪大了就听话些,我也就不麻烦他了。”周荣昌呵呵笑着说。
越之琼坐到了他斜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上忍不住摸了几把口袋里的牌,装牌的盒子用了纸牌一样的纸,顺滑流畅。
他不接话,周荣昌只能接着继续说:“云尘那孩子接手了风响在美国的分部,你是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越之琼已经抽出了一张牌,是黑桃A,这副牌在花纹上下了大功夫,精美得像是艺术品。
“只要你一句话,公司就是你的。”周荣昌说。
越之琼挑了挑左边的眉,满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实话说,这方面周荣昌这老头对他还行,只要他叫一声爸,是真的愿意把公司交给他。
不过,越之琼不愿意。
这话说过不止一次,显然不是叫他回来的目的,越之琼懒得听他扯这些,起身作势要走。
脚刚沾上地,微微偏头看过去,就听周荣昌说:“之琼,这么多年了,云尘也没答应你的追求,你也该认清现实了,结婚生子才是正途。”
“你要真能跟云尘在一起,我也不说你什么,但其他男人绝对不行。”
周荣昌一双眼睛很亮,还带着狠厉,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若是那人胆子小,能被吓得丢了魂什么都满口答应。
越之琼垂了垂眼,知道是下午见封期的事情被这人知道了。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朝门边走,过了门槛,回头看见周荣昌就坐在那头凶兽的旁边,两双相似的眼睛都看着他。
“我说了,你说的话不算数。”
*
这个时间再回清水园已经太晚了,越之琼躺在浴缸中,置物板上手机正播放着动画,是他最喜欢的那一部,已经看过了几遍。
一颗小红豆正跟一颗名叫勋仔的珍珠在奶茶里聊天,黄色的鸭子游泳圈漂浮在水面上,说话的声音从左耳飘进,又模糊地从右耳飞走,让抛在浴缸中的越之琼已经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听见手机在置物板上发出剧烈的嗡鸣声,他左手支撑着出了浴缸,他泡了太久,皮肤微微皱起开始发白。
看清来电人名字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他忘记给宋明清汇报战果了。
草草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又披上浴袍,宋明清应该是在酒吧,那边很吵,让越之琼忍不住按眉头,把结果也汇报的飞快。
宋明清声音带着得意:“我这次是不是很靠谱,一声爸爸是不是没叫亏。”
“诶,你猜我当时是在哪遇见他的?”
“在哪?”越之琼问。
“在一男仆咖啡厅,他当侍应生,我从外边路过,远远一看,刚好看见他的侧脸,就一眼,就发现他跟那谁长得是真像,我立刻就冲进去帮你要联系方式了。”宋明清说着突然察觉身旁有男人在看他,他一边捂着手机一边起身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对了,我看他生意好像不太好,都没人点他。”
越之琼听得好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那我以后多照顾照顾他生意,多去咖啡厅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