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的心只想一次》弹指千椿

2、第 2 章

　　隔日。
　　祝善颂睡的正香被电话吵醒，对方一个接一个锲而不舍。
　　她闭着眼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贴在左脸上，“喂，哪位？”

　　盛招娣倒是情绪高昂，“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没倒过来时差吧？”
　　祝善颂半眯着眼瞧了眼屏幕。

　　下午两点。
　　挺正常。

　　她最近忙着改论文，日夜颠倒睡上一天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只是，她回国后还没跟盛招娣联系，对方显然来兴师问罪了。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新榆看你。”祝善颂翻了个身，看着宿舍天花板。

　　她在二人寝，田甜不知去了哪里，此刻狭小的宿舍里只有她一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盛招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等你回来估计要明年了吧，我已经到南锡了。”

　　祝善颂一把拽下蒙在脸上的被子，噌的坐起，“你来啦！”
　　盛招娣：“抽个时间出来聚一下，知道你是大忙人，时间你定。”
　　“好。”

　　祝善颂挂掉电话，田甜提着饭从外面回来，脱下防晒衣遮阳帽，“醒了？下来吃饭，你最爱的番茄蛋面。”

　　祝善颂忙不迭爬下来，以最快速度洗漱完，坐到桌前笑的很甜，“谢谢田田。”
　　一觉睡到现在，她饥肠辘辘，大口嗦着面。

　　田甜靠着梯子环胸看她，劈头盖脸问，“你跟那神秘男认识？”

　　祝善颂呛了一下，她是昨天才知道李祷就是她们口中所说每周六雷打不动来剧院的神秘男。
　　“嗯，高中同学。”她稍作缓和，继续吃饭。

　　田甜歪着脑袋，目光审视，“哦，昨天见你们那架势还以为是旧情人。”

　　祝善颂闻言怔住，要换作几年前她听到这话，一定方寸大乱脸红个透底。

　　而此刻她淡定如常，大口吹着面。
　　有些成为定局的事情要学会放下。

　　田甜浑身散发八卦细胞，“他人怎么样，追他是不是要排队？”
　　祝善颂晃了下面，轻声回答，“他有女朋友，后来追的人很少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只占少数。
　　可她偏偏就是那扑火的飞蛾，自作孽不可活。

　　田甜：“他叫什么啊？”

　　祝善颂抬头看着绿树晃着枝叶的影，光线斑驳模糊，她一字一句沉着声，“李祷。”

　　隔周周末，她去逛商场。
　　走到卖金银的柜台，她停下看了几眼，看着一条华而不实的项链，店员见她看的入迷，露出职业微笑，“您好，这是本店刚到的新品，很抢手的。”

　　商场里人来人往，空间闷热。
　　她被人群挤着，身子一歪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几乎是同时，她跟那人开口。
　　男生穿着白衬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澄净的眼睛。

　　“葛辛？”祝善颂一眼认出昔日同学，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围拥挤，两人走到空地寒暄。
　　见人群散开，葛辛才松开拉她胳膊的手，腼腆的又说了遍，“抱歉。”

　　他目光往下落，“昨天刚回来的，待不了几天又要走。”他看着祝善颂问，“下学期交换生申请你递上去了吗？”

　　像是谈到让她头疼的事，她肩膀塌下来，低着头语气不坚定，“还没。”
　　“在犹豫吗？”
　　祝善颂愣住，她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反正，就是不想走了。

　　她岔开话题，“晚上有个聚会你一起来吧，都是熟人。”
　　出国那学期葛辛没少帮她忙，俩人不在一个州，葛辛怕她在异国他乡想家，隔三差五跑来找她。
　　即使在国外，国内的传统节日她一个也没落下的过，还真有种在家的感觉。

　　“好。”葛辛换了大陆手机号，俩人留了联系方式。

　　回去后，祝善颂火速把宿舍里的脏衣服洗干净，换了身裙子出门。
　　晚上七点。
　　盛招娣准时来学校门口接她，见祝善颂开始扎高马尾，出落的愈发标致。

　　祝善颂见到盛招娣，亲昵的抱着她胳膊，衣衫摩擦，她嗅到盛招娣身上可疑的香水味。

　　“盛招娣，你变得有女人味啦。”她忍不住笑。
　　车子拐了个弯，半路载上葛辛往目的地驶去。

　　“葛辛，去了英国还得麻烦你照顾善颂。”盛招娣嫌弃的用手指支开她脑袋，先给来人交代。
　　祝善颂暗自推了她一下，动作太小，她干脆开口，“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又黏上盛招娣，甜甜笑起来，“什么时候跟我哥订婚？”靠在对方肩上，刻意叫她，“嫂子。”
　　祝善颂：“好羡慕啊。”

　　盛招娣推不开这个粘人精，话题转到她身上，“等一毕业你跟葛辛订婚不就好了，你们俩也都别耗着了。”

　　祝善颂闻声坐好，掐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说什么呢？”

　　盛招娣话一刚落，气氛有些尴尬。见窘迫的二人，张着的嘴巴还没闭上，又找出话题。

　　“对了，我上周来南锡看见李祷了，他不是快高考了跑来这干什么？”
　　祝善颂不动声色往旁边挪，没说话。

　　盛招娣：“按照他模拟考成绩，报南锡大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之前的理想就是这。”
　　祝善颂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盛招娣话题矛头忽然转向她：“想不到，李祷报你母校，成了你学弟。”
　　……

　　夜幕降临。
　　各大KTV、酒吧开始营业。盛招娣定的地方恢弘气派，附近的治安也有保障。
　　祝善颂放心跟她进去。

　　走进旋转门，店里店外天壤之别，外面是繁华的都市，店里是光怪陆离的狂热世界。
　　祝善颂在国外经常能见到这样场所，原先保守的性子也释放天性，偶尔还会来放纵一下。

　　盛招娣订好卡座，人差不多到齐，几个男生用手拢着烟，低头聊天，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祝善颂挑了个边缘位置坐下。

　　昏暗低迷的光线里暧昧徒生，觥筹交错，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
　　有几个男生是祝善颂不认识的，其中一个蓝衣服的给她递了一杯酒，“妹子是招娣朋友？叫什么啊？”

　　“祝善颂。”她把酒杯往旁边推了推，没接受的意思。
　　“大点声。”鼓点声炸裂环境嘈杂，蓝衣男探头凑近问她。

　　倏地。
　　一个人站起来横在他俩中间，伸手拿走她面前的酒杯，“她不喝酒。”
　　祝善颂顺着抬起头。

　　李祷穿着深色衣服一直坐在卡座里，光照不到他脸上，刚才的存在感很低。
　　这会他起身，低着头瞧她，下颚线清楚硬朗，眉目深邃，语气没有起伏。

　　舞池的干冰往外冒，紫红诡谲的灯光流转，旁边座上男女凑成一对贴的很近。

　　整个过程，祝善颂喝着气泡水，像个混在大人桌上的未成年人。
　　她扫视着周围环境，看着驻场的歌手嘶声竭力唱的卖命，同桌的人举杯碰酒，以及舞池上扭着腰肢的女人们。

　　最后，看的没意思。
　　视线又掉到对面人的身上。

　　李祷是跟着蓝衣服的人来的，几个她不认识的高中都是新榆六中的。
　　蓝衣服外号叫大川，喝了口酒问，“祝妹妹是三中的吧？”

　　舞池中央打了几发礼炮，斑斓的碎纸片漫天落下，祝善颂离舞池近，有一些掉在她头发上。

　　她“嗯”了声，抬手捡着身上的亮片，扑簌簌像雪花落了她半个肩膀。
　　大川跟旁边人撞了下杯，想到什么似的，“哎，李祷也是三中的？”

　　男生模样很懒，开始一直在看手机，这会拿着玻璃杯调酒，他抬起鸦羽般的黑睫，漫不经心，“嗯。”

　　他双手白皙骨感，捏着瓶气泡水往酒杯里倒，之后没再说话。
　　祝善颂像着了魔似的只能看到他，眼一眨不眨被他吸引走注意力。

　　忽然四转的灯光打到这里，恰好落在他平静的脸上，优越的长相分外惹人。
　　他捏着柠檬，往杯子里挤了几滴，修长的手晃着玻璃杯，缓慢递到祝善颂面前。

　　目光碰撞。
　　祝善颂猝然想到高中跟他做同桌时，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神情随意淡然，眼底像寂静无声的潮浪，偶尔会噙着笑，懒散的叫她，“祝老师，幼稚了。”

　　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谢。”不管对方听见没，祝善颂仰起头一口闷。
　　李祷忽而被逗笑，模糊迷幻的灯光下，他笑得胸腔颤动。
　　祝善颂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太傻气。

　　李祷放下酒杯，右手伸过来勾走她耳朵上的碎纸片，揶揄的笑散开，他又重新陷在卡座里。

　　太暧昧。
　　祝善颂感觉自己近年修炼的脸皮蛮厚的，可一遇见李祷，她就丢盔弃甲没了半点头绪。
　　好气。

　　玩到后半场，有人冲进舞池跳舞，摇滚乐混合尖叫声，放纵的气氛升到最高点。
　　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卡座，属于不凑热闹的那批。

　　大川组织玩牌，祝善颂听了几耳弄懂游戏规则，游戏惩罚也没有很出格，她便加入。

　　第一回合，色子转到盛招娣，她随机抽到的惩罚是跟玩家喝交杯酒。
　　她随意找了个女生，草草完成惩罚。
　　气氛还算正常，唯有大川笑得猥琐。

　　第二回合，风水轮流转。
　　大川的惩罚有些狠——

　　跟左边玩家贴面吻和脱衣舞二选一。

　　他当即立下脱了T恤，冲到DJ舞台上热舞了一段，红光照在他赤.裸的膀子上，他跟陌生人胳膊贴胳膊扭来扭去。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下来时一米八的硬汉竟涨红了脸。
　　祝善颂没忍住轻笑。

　　第三回合，轮到李祷掷色子，极低的概率让他抽到了张上帝牌。
　　他晃着酒杯，闲闲的看着色子一骨碌旋转，最终在大川那边放慢速度。

　　大川面露酱色，他咆哮的吼出声，眉头紧锁。
　　音调直线放缓，最后他满意的闭上嘴巴。

　　色子偏离，在祝善颂面前停下。
　　她局促的一抬眼，撞进李祷幽深的目光里，她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是什么惩罚等着她。

　　李祷拿着上帝牌，主动权在他手中。

　　“吧嗒”他放下手里的柠檬片，酒杯搁在玻璃桌面上，滚动的喉结性感勾人。

　　他垂下眼看她，目光沉沉只是问了个问题。

　　“你是不是有个暗恋的人？”

　　空气凝固，狂热的音乐像是消了声。
　　祝善颂抬头迎上李祷灼人的目光，她不惧不让，嗓音细软笃定。
　　“是。”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