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玉知返锦荣归》静舞飞扬

1、001

　　璀璨耀眼的繁星渐渐隐没，东方渐白，鸟雀莺啼燕语打破了大地的沉寂。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忙忙碌碌地开始了新的一天。只有蹲在墙角的一名年轻女子轻声叹气，“哎！”
　　那女子神情落寞地扶着红墙慢慢移动，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一般。而她阴暗的气质，似乎也与整条街的气氛格格不入。如果说街上的行人是在迎接朝阳，那么她则是在走向地狱。
　　终于，东方微红，逐渐染红了半个天边。而那女子也终是走到了一处府衙外。只听两个身穿官服的衙差上前道：“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啊？”
　　那女子听后轻声微叹：“是啊，我怎么在这啊！”说完，她抬眼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这阳光怎的还是这般刺眼。”
　　她缓缓走进府衙，来到后院，这是她居住的地方。女使婆子一见她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均都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大姑娘回来了！”
　　她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早晨，每天重复面对各种事情的她，早已经是从容不定，波澜不惊。因为她被困在这一天内，出不去了。
　　这事还要从第一次重复开始。
　　她是凉州府知府唐泰的嫡长女，闺名唐书玉，已过及笄之年的她，待嫁闺中。而未婚夫婿则是凉州知州家的大公子，名唤白泽。
　　二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家自然是想成全这对门当户对的有情人。所以就一早定了婚事，只待唐书玉及笄之后上门迎娶。
　　这一天，唐书玉睡的正香，突然被贴身侍女香琦唤醒，“姑娘！姑娘！快醒醒，来不及了！”
　　唐书玉嫌香琦太吵，蒙上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这可把身边的女使急的团团转，夏国公家的满月宴可不能误了时辰啊！
　　于是，唐书玉身边的女使们齐上阵，可算是将这个喜好贪睡的主子唤醒了。香梅伺候唐书玉穿衣，另一个女使香顺则端盆进来伺候洗脸，而香琦则为她梳头。
　　唐书玉就这样被众人推着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还哈欠连连。连她的母亲，曹茹也忍不住责怪她：“昨晚做什么去了？日上三竿还不肯起身。”
　　她拭去眼角因“打哈欠”留下的泪痕，红唇轻启：“啊，都怪绾儿，昨日非要吵着看那本手记不肯走。”
　　曹茹眉头微皱：“什么手记？”
　　唐书玉不以为意：“就是德慧皇后的那本。。。”还未等她说完，曹茹紧握拳头，浑身紧绷大声怒斥道：“哪里有什么德慧皇后，那是废后！”
　　这一声“河东狮吼”激得车厢都颤上一颤，马儿也似乎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地波浪，让它不自觉地朝天发出“咴咴”声。车夫赶忙收进手中的缰绳，“吁~吁~”了半天才将马车停下。
　　车夫不解地望向后方问：“夫人？发生何事？”
　　曹茹呼出一口气，收拾好情绪说：“无事，继续前行。”
　　车夫这才重新扬起鞭子，马车缓缓而动，而车上的人再无半点声音。
　　唐书玉无精打采地走进了夏国公府。她最是厌烦这种人多的场合，偏她母亲非要她来，她也执拗不过。今日是夏国公小儿子刚出满月的日子，他们夫妇二人遍邀凉州府亲贵前来庆贺。
　　因是凉州府知府的家眷，故而她们母女二人的头上自带贵气光环，所到之处人人闪避行礼，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唐书玉虽是不拘小节不甚在意这些，但是架不住其他蝇营狗苟的人上来巴结。
　　“唐夫人，小人这厢有礼了。”
　　“唐夫人，唐大人最近如何，您可千万要劝一劝大人，让他老人家多注意身体啊。”
　　“唐夫人，这是贵府千金吧，难怪气质超凡脱俗，真乃人中龙凤也啊。”
　　唐书玉看着眼前这些阿谀谄媚之人，她只觉得恶心，甚至是不堪入目。索性，她脚底抹油“溜了！”而曹茹眼见女儿摆摆手，自己却深陷“虎狼窝”中出不来，不由气从丹田来，使劲的咬咬牙。
　　她跑到夏国公后院的一处地方，这是她儿时玩伴绾儿的住所“安居斋”。她曾嘲笑绾儿，“你这名字便像是老太太住的地儿，哪里是闺阁女儿居所的名字。”
　　绾儿总是微笑地不置可否，“你不懂。”她经常这样意味深长的打发唐书玉。不明说，也不沉默，仿佛在告诉众人，她自有自己的用意。
　　还未进院，唐书玉便听见屋内仿佛有人抽泣，她连忙跑进房内，原来是绾儿在低泣。
　　她环顾四周：“你身边贴身的女使婆子呢？”而不是问“你为什么哭？”因为唐书玉知道，绾儿在这个家总是不开心的。她经常要找借口去唐书玉家散心，以缓解心中的愁苦。而且，她觉得也没有必要知道绾儿为什么哭。
　　“你那继母又作的什么妖？竟将你的贴身女使叫走了？”唐书玉不以为意。
　　绾儿轻轻拭掉泪水，“今日府里宴请，人手不够。。。”
　　唐书玉了然，也并未多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遂只是淡淡的说：“我饿了，你昨日答应要给我做酸菜鱼，我才将手记借给你看的，可不许赖账。”
　　绾儿见状，只能收拾情绪，起身去了厨房。唐书玉一个人在房内百无聊赖，到后来竟躺在绾儿的床上睡着了。
　　“书玉，书玉！”直到绾儿将酸菜鱼端上来，唐书玉还沉浸在梦中，不可自拔。绾儿又不敢真的惊到她，所以只能无奈地将鱼放在桌子上，等待唐书玉醒来。
　　待唐书玉睡饱之后，已是过了午时，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问：“绾儿什么时辰了？”
　　绾儿面无表情的说：“刚过午时。”
　　“什么？你怎么才叫我！鱼都凉了，还怎么吃啊！”唐书玉眉头微皱，见到凝固状的酸菜鱼，顿时没了胃口。甚至还有些责怪绾儿为什么不早些叫她。
　　绾儿心里一酸，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小声地说：“我，我喊了，你只是未醒。”
　　“那你不会多叫一会！或者来推推我！”唐书玉此时眉毛从微皱变成麻花劲状，已然是生气的模样。
　　绾儿见她如此这般，自己自然不能还坐在凳子上了，所以只能站起身并小心翼翼的看着唐书玉脸说：“对不起，那我给你重新做吧。”
　　唐书玉此时已然没了胃口，她摆摆手：“算了，以后你再想借手记，可是不能了！”
　　绾儿的两只小手已将衣裙揉成一团，牙齿用力的咬住嘴唇。而唐书玉丝毫没有察觉出绾儿的异常，她只是自顾自的强调“自己没有吃到鱼，以后那手记不会再借绾儿看了。”
　　正当二人对峙之时，一名女子喘着粗气跌跌撞撞，慌慌张张地跑进屋内，大声喊道：“大姑娘，二姑娘没了！”
　　绾儿那搓成一团的裙摆突然散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双雪，你说什么？”
　　双雪跪在地上，颤声说：“二姑娘没了。”
　　“怎么可能！你胡说！她明明早上还在我这里吃了果子！”绾儿突然一声怒吼，惊得唐书玉魂飞魄散。她从未见过绾儿这幅模样。脸部红胀，青筋暴起，如此的面目狰狞。在她记忆中，绾儿一直是温柔可人，温柔可亲之人。
　　唐书玉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已然没了方才那气势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慢慢向门那边移动，生怕不小心被绾儿看不出来。她只恨自己没有带个女使过来了。
　　双雪泣不成声，语调都变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姑娘方才还好好的同奴婢玩耍。突然间，她就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然后，然后。。。”
　　“啊！啊！”绾儿接着又用力喊了两声，眼珠通红，布满血丝。唐书玉此时吓得已经腿软走不动了。
　　突然，安居斋院外人声嘈杂，脚步声络绎不绝，很快众人就到了唐书玉跟前，他们二话不说便要动手拿人。绾儿见自己的女使双雪被人五花大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要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小姐。”绾儿的眼睛还是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嘶哑，可见刚才她是有多么用力的嘶吼。
　　一个上了年岁的婆子上前道：“回大姑娘，这个贱人跟二姑娘的死有关，夫人让我们带她前去问话。”
　　“怎，怎么可能。”绾儿双手扶头，左右摇晃的喃喃自语。
　　唐书玉从未见过绾儿如此疯癫模样，她心里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说不上什么滋味，手脚不受控制地上前安抚绾儿。“绾儿，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见国公夫人，咱们当着她面一定能分辨清楚。好吗？”
　　她试图去碰触绾儿的双手，想让她紧握头发的手放下，继续这样绾儿会抓伤自己。但是绾儿此时已是惊弓之鸟，她感觉到有人想抓她的手，她顺势用力一推，将唐书玉推到在地。
　　“大姑娘，老奴既拿了这贱婢，老奴便告退了。”说完，众人不由分说将双雪五花大绑拖走，双雪的嘴里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她只能绝望地看着绾儿流泪，并使劲得摇摇头，仿佛在告诉主人：“我没有！”
　　而绾儿见状，双手从凌乱不堪的头发上拿下，她疯了一样扑倒双雪身上，企图阻止众人拖拽双雪。但是这些人都是积了年的老妈妈，有把子力气不说，对付这两个年轻女孩也是不在话下的。
　　一个穿灰色布衫的老妈妈见状，上来就将绾儿拦腰抱住，嘴里不停的说：“大姑娘，得罪了。我们也是不得已。”
　　绾儿被人用力抱住，自然是没有能力挣脱，但她还是拼命挣扎，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谁也不能带走双雪！”
　　双方纠缠打斗的时候，不慎将桌子打翻，那桌子上的酸菜鱼掉落在地上，汤汁飞溅，碗落成渣。
　　唐书玉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些恍惚。明明早上出门之前还翻了黄历，今日是上上大吉。为何大吉也会变成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