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只猫》星云沉浮

25、疯狂

　　乌云凝结成块，像一张巨大的蛛丝网。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

　　冷风呼啸的荒凉阳台上，戚佳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
　　戚佳心中一动，猛地松开了搭在阳台门框上的手。

　　她蹲下直视着温卿，那灰蒙的猫眸里还暗含着闪烁的泪光。直到她可以在温卿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
　　扭曲的，邪笑的，疯狂的。

　　“你想我救你出去？”
　　“那么……如果，我临走前给你留了门，你会答应我，等逃出这里，就永远都不再回到宋池冬身边吗？”

　　戚佳故意这么反问。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但温卿刚想回答，戚佳却猛地打断了她，双瞳瞪得溜圆，自顾自地呢喃着：“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你明明都已经移情别恋，有了新欢，你不是都离开宋池冬了吗？可后来，她怎么又跑去找你了？”
　　戚佳的声音透着几分歇斯底里，步步逼近，“我想不出答案，温卿，你能告诉我吗？”

　　温卿害怕地一颤，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到最大，瑟缩着，连颤抖都是极度压抑的。

　　“……哦，忘记了。”
　　戚佳就在这时松了口，微微一笑道，“饿了好几天，你现在大概已经没力气解释这么多了吧。”

　　温卿正欲张口，却猛地抽搐起来。原来是戚佳无意间踩到了她的尾巴，这才慢半拍地收回脚，满脸嫌弃地后退一步，不愿被阳台地板上的污秽沾染。

　　“其实，我以前还很纳闷，我就从没见宋池冬对谁长情过，偏偏你就是那个例外。”
　　“不过……现在我算是懂了。你是妖怪，的确很新鲜，也怨不得宋池冬这么稀罕。”

　　戚佳紧盯着地板上痛苦蜷缩的黑影，她踩到了温卿的尾巴，她却只能被动承受，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戚佳不禁莞尔一笑。
　　嘴上也就愈发放肆了起来。
　　“但是，我才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我戚佳长这么大，从来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得到。”

　　温卿惊恐地瞪着她。
　　想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是最了解宋池冬的人，也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戚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说给温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就算你陪在她身边这么些年，不过也就是新鲜感三个字作祟罢了。
　　你一个猫变的妖怪，你懂什么？你明白人类的情感吗？”

　　话音落下，温卿的心被狠狠地刺痛。
　　这句话，她已经听过了太多次，从很多人的口里，一遍又一遍。

　　旁人总说她是猫，不懂得人类的情感。可谁又真的了解过她的内心。她也有血有肉，也有自己的感觉，会痛，也会难受。

　　这些时日来，所有的委屈辛酸、苦楚悲愤，在此刻悉数爆发。

　　温卿艰难地从戚佳脚底撑起身子，身影摇曳。
　　“就因为你是人，而我是猫……我就永远低你一等吗？”

　　她终于说出口了。
　　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懂人类的情感，也永远都不想懂。人类的自私、贪婪、冷漠至极，披着虚伪的外衣，在欲望的驱使下肆意地伤害别人……”

　　种种痛苦的过往，都随着话音的起落而再次浮现于眼前。

　　“当宋池冬的姘头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想蹭这热度都蹭不上，靠宋池冬上位，也是你的运气，你还不抓紧这个时机，好好珍惜。以后还哪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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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很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吗？观众我都给你找来了。快开始表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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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你离开。”
　　“你不能这样对我，宋池冬……”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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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简直就像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温卿的视野逐渐被泪水模糊，她泣不成声地埋下脑袋，“我怎么会想着改变自己，来融入人类社会呢？我永远也办不到的。因为……你们从未想过真的接纳我。”

　　温卿忽然泪流满面地笑了出声。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想通了。
　　原来，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宋池冬的世界。

　　戚佳缄默了半晌，嗤笑一声。
　　“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

　　温卿猛地抬起头来，又伸出颤巍巍的猫爪，恳求一般，搭在戚佳的高跟鞋尖上。
　　“戚佳。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如果她有一天爱上了别人，我会自愿退出。这句话现在也还成立。”
　　“所以，我不会、也并不想和你抢她……我只是——只是想报答她曾经对我的恩情，仅此而已。”

　　戚佳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戚佳，你能相信我一次吗？”温卿沙哑地问，“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来打扰你，或者她。好吗？”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祈求，姿态放到最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对方的一丝信任。

　　顷刻后，戚佳弯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相信你。”

　　温卿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瞬时间，天空被闪电撕裂成了两半，强光映照在猫咪的瞳仁深处，紧接着是一道如倾盆大雨般的雷声轰鸣。

　　戚佳还有后半句话未说出口。
　　可是，我不相信宋池冬。

　　温卿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眼神透着一抹不可思议。

　　戚佳望着她的脸，话到嘴边，便陡然一转：“……可是，宋池冬却不是这么想的。”

　　温卿仿佛胸口都被攥住：“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有她的家门钥匙？”戚佳笑着反问，“偏就这么巧，她又在这个时候出国一走了之？”

　　温卿的心噗通狂跳起来。

　　“她对你还念着旧情，下不了手，可却又厌极了你。你应该了解的，她最憎恶背叛。从你走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再原谅你。”戚佳顿了顿，“所以，她自然就找到了我。”

　　“……”
　　温卿难以为撑，轰然倒地。
　　雨点宛若锥心，寒风好似刀剜。
　　难道，宋池冬要对她赶尽杀绝吗？
　　当初，是她在路边救下了濒死的她，点悟了她的灵性。
　　如今，她却又要生生将她杀死在这个冰冷的空房子里吗？

　　眼见温卿颤抖的模样，戚佳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不禁又是一笑。
　　“放心吧。我也怕脏手，不会对你千刀万剐的。”说着，她又指向头顶的乌云密布，“只是，你也看见了吧。接下来的几天，会有很大的暴雨。所以……”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却让温卿不寒而栗。
　　下一秒，戚佳突然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猫粮水碗，将温卿的最后一丝退路也生生阻断。

　　“要恨，就去恨宋池冬吧。是她厌恶你到这种地步。而你还念着什么多年前的恩情？哈哈哈，真是好笑！”

　　最后，在温卿绝望如死灰的眼神中，戚佳踩着染上淤污的高跟鞋，决绝地转身离开。
　　阳台的门被猛地关上，空气中传来锁扣卡死的清脆响声。

　　“如果有来生的话，记得，离宋池冬远一点。”
　　“她是我的。”

　　戚佳回眸，望向那个空旷的阳台。轻挑的嘴角，像是吹着胜利者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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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库房区域没有路灯，黑压压的乌云与风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心惊肉跳。

　　钟羽萱独自骑着电瓶车，微弱的顶灯却化不开前方浓浓的黑暗。

　　她屏住呼吸，细致入微地寻找任何一丝可疑的踪迹。

　　可是，这一片库房东西太多太杂，光是用肉眼去从一个模糊的定位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两个小时都还一无所获，钟羽萱终于把电瓶车停在路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沉沉地叹了口气。

　　难道，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吗？

　　钟羽萱揉了揉酸胀的眼，正在犹豫是先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坚持一会儿。恰好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闯入了她的视线。

　　这一片库房，到了深夜，几乎没人活动。
　　这辆车的出现，绝非偶然。

　　钟羽萱的心脏七上八下狂跳起来，她下意识想追去看看，可却无意间碰到了电瓶车，险些砸到她的腿。

　　钟羽萱吃痛地闷哼一声，就是这样短暂的半秒钟的犹豫，那辆车很快便打着远光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但也就仅仅一瞬间的时间，钟羽萱已然目睹了一切。

　　钟羽萱不认识那辆车，但她透过半敞的车窗看清了那后座上一脸冷漠的女人。
　　戚佳。
　　她知道，自己已经离温卿越来越近了。

　　“喂，戚佳——”
　　钟羽萱不甘心地朝着车尾大喊一声，行驶的轿车却并没有因为她而停留，直到彻底将她甩在了街巷的尽头。

　　钟羽萱愈发确定了，那就是戚佳没错。
　　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了。

　　顺着那轿车行驶而来的方向，钟羽萱跨上电瓶车摸索而去，发现有好几个分叉口。

　　她不知道戚佳是走了哪条路。
　　但她在街边的垃圾桶旁边，找到了一双被人遗弃的高跟鞋。
　　那高跟鞋材质一看便价值不菲。只是鞋头却沾上了一坨黏腻的异物，还夹带着几根杂乱的毛发。

　　钟羽萱弯下腰，伸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
　　是被踩扁的发霉猫粮。

　　“温卿？……温卿？”
　　钟羽萱孤身站在夜色中，心中的惊惧愈发澎湃。她不禁心乱如麻，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温卿的名字。
　　“温卿，你到底在哪里啊……”

　　仅仅一步之遥，她却被黑夜蒙住了眼睛，好像再也找不到温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