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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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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过年期间,整个京城都彩灯高挂,格外热闹。
齐王府也不例外。
而且齐王府还多了一项全民热爱的才艺表演。
府里的下人有才艺的能获得额外的奖励,没有才艺的也能看个热闹,给关系好的鼓掌助威。
这个热热闹闹的活动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奴仆们的才艺都被挖空了,实在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孙田才宣布结束。
他将筛选出来的名单递给刘昶:“殿下,按照您的要求,甲等三十二人,乙等五十七人,其中包括了擅长木工、纺织、做鞋、打铁、种田……,只是那朱小海,他的才艺不好划分,还请殿下定夺。”
刘昶接过名单粗略看了一眼,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划分的?把他留在我身边,暂时跟着小春子。”
过目不忘,这可是个人才。
孙田察觉到刘昶打算重点培养朱小海,立即道:“那老奴再查查他的底细。”
能进王府伺候的奴仆背景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要是作为重点培养的心腹,那还是得查查,确保其忠心。
刘昶点头。
孙田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刘昶:“殿下,西山别院派人送来的信。”
刘昶打开一看就乐了。
西山别院最早种下的那批菠菜、韭菜黄、小青菜可以收获了,而且年前他们还请村民开垦了二十亩地,全部种上了莴苣、蒜苗、韭菜、芹菜等作物,接下来两三个月也陆陆续续有新鲜的蔬菜。
就是种类少了一些,而且种子的产量也低了一些,让康永言招的种田好手也不知道他寻到人了没。
刘昶想得出神,外面忽然传来了小春子焦急的声音。
“韩王殿下,您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刘昶蹙眉,这小子怎么来了。
他将信塞回了信封,对孙田说:“你去忙吧,让韩王进来。”
孙田点头退下去。
少许,韩王大大咧咧地跑了进来,拱手就行礼:“大哥,新年吉祥。”
刘昶看着他讨喜的模样,也跟着笑了:“喊大哥也没用,今年你的口袋比我鼓,我就不给你发压岁钱了。”
往年为了树立好哥哥的形象,也是为了拉拢人心,刘昶每次都会精心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礼物,发压岁钱。虽然都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可架不住他老子能生,二十几个弟弟妹妹,一个人几十两银子的预算,怎么也得花个千儿八百两。
亲王一年的俸禄才一万两银子,要养府里这几百号人,平日里还有各种应酬和人情往来,光靠俸禄肯定不够花。
好在安庆帝时不时地会给些赏赐,尤其是过年,那是大头。
但今年刘昶得罪了安庆帝,连宫宴都没参加,赏赐自然也泡汤了。
韩王听了哈哈大笑,招手让何飞进来。
只见何飞捧着个黑漆描金的匣子上前递给韩王。
韩王接过打开,呈现在刘昶面前:“大哥,我知道,父皇今年生你的气,没给你赏赐,你手里没钱。往年都是你给咱们发压岁钱,今年轮到咱们了。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压岁钱,你看喜欢吗?”
刘昶最先看到的便是一对小巧的银手镯,手镯很小,一看就孩童的,上面挂着两颗小铃铛,稍一晃动就会发出清脆的铃声。
银手镯下面压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金虎,胖乎乎的虎肚子上还有个凹下去的小牙印。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几个还是幼童的弟弟妹妹的东西。
刘昶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又有些伤感,如果他们兄弟姐妹之间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真挚纯粹的手足情谊就好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为了区区一点钱,一套房子都能打起来,兄弟反目,更何况他们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况且他父皇儿子又多,还无嫡子,总有几个会想争那个位置。
韩王见刘昶久久没发现他的礼物,绷不住了,指着放在正中央最显眼位置的那本蓝皮线装书道:“大哥,十二弟啃过的小老虎有什么好看的。你看这个,这本书是我送你的,绝对的好东西,只此一本,你翻开看看。”
瞧他激动的样子,刘昶还以为是什么绝版古籍。
但当刘昶翻开书看到上面画着一对赤身裸体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的男女时,脸顿时绿了。
他啪地一下合上了书,皱眉不悦地看着韩王。
韩王半点都没察觉,还一个劲儿地怂恿他:“大哥,你合上干嘛,打开仔细看,很好看的。这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春花楼的老鸨手里买来的,只此一本,绝版啊,二哥想要我都没给,特意留……”
啪!
韩王捂住头,控诉地瞪着刘昶:“大哥,你干嘛打我。”
刘昶冷哼:“打的就是你这个傻子,冤大头,就这种烂大街的货色,一百两?白送我都不要。”
韩王不服气地撅嘴:“也没那么差吧,上面有好几个姿势特别……”
那挤眉弄眼的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刘昶扶额,打断了他:“老四,你是堂堂的亲王,不是色中饿鬼,你拿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不堪入目,丢人,出去别说是我兄弟。”
真是服了他,好好的温馨气氛一下子被他弄得荡然无存。又不是结婚,大过年的,哪有人送春宫图的。
刘昶真想打他一顿。
韩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不至于吧,大哥,你就是太古板了。虽然你现在不能娶妻,但也可以……”
刘昶不想听他抖这些黄色废料:“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你现在都被父皇革了职,禁足在家,哪还有什么事。”韩王吐槽。
他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个奇迹。
刘昶努力告诫自己,大过年的,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等心绪平复了,他合上了匣子也没看其他礼物的心情了,挑眉问道:“我这里禁止闲杂人等探视,你怎么来的?”
韩王笑呵呵地说:“我去求父皇,说想大哥了。父皇看我思兄心切,就特意恩准我以后可以来看大哥。大哥,正月十五就要到了,今年的花灯特别漂亮,还要放烟花,咱们兄弟一起去看吧,我去替你向父皇求情,让父皇恩准你出府。”
刘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上当。
这个二傻子被父皇利用了都不知道。
他就说嘛,父皇怎么会好心地放老四进来看他,原来是想用贪玩的老四勾他出去。
可惜,他在现代什么样的花灯、烟花没看过,眼界大大地开阔了,现在这稀松平常的元宵灯会,诱惑不了他。
刘昶无情地拒绝:“不去,大冬天地躺在家里烤火,听听小曲,看看书,再吃点热乎乎的宵夜,不比去那冰天雪地里挤来挤去强?”
被大哥这么一说,元宵灯会似乎都没啥意思了。
但大哥不去,岂不是更没意思。
韩王想了想,故意恶劣地激刘昶:“二哥,你不想去,莫不是怕见到二哥和华容那个女人?最近京城里说得可难听了,那些个见风使舵的,说华容看不上你,瞧上了二哥,呸……”
刘昶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辛辣地点评:“你这招激将法很低级。”
韩王有些泄气,也不知是真心为刘昶抱不平,还是想看好戏:“大哥,我这不是为你不值吗?你以前对华容多好啊,她要什么你都想办法给她弄来。如今你一失宠,她就跟了二哥,把你的面子往哪儿搁啊?还有二哥,这天下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找谁不好,非得找华容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他们俩也太不把你放眼里了,我和三弟五弟都站你这边。”
他完全没吸取上次的教训,还是这副唯恐不乱的性子。
刘昶勾唇一笑:“四弟,你非要我拉着我去,不就是嫌元宵节无聊,不够好玩吗?我倒是有个办法,一定能让你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元宵佳节。”
韩王一听就来劲儿了:“大哥,什么办法?”
刘昶说:“元宵节赏灯猜谜吃元宵,年年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套,太没意思了。”
“是没意思,花灯好看是好看,但年年都那些灯,看多了也没意思。”韩王赞同。他学问不好,字谜对子从来都答不上,很是挫败,这也极大地打击了他逛灯会的积极性。
刘昶笑眯眯地说:“是啊,所以咱们今年来个特别的,卖菜。以后送姑娘也别送什么花灯了,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还不如送点新鲜的蔬菜,吃进肚子里才是真真切切的实惠。”
韩王瞪大眼看着他:“大哥,你不会是又想让我去帮你卖菜吧?”
刘昶赞许地点头:“四弟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为兄所想。”
他宁可没猜中。
这事太丢人了,韩王坚决不干:“不要,我堂堂亲王跑去灯会上卖菜像什么样子。”
刘昶扬了扬手里的春宫图册:“四弟,那我只能将这个交给父皇了。”
韩王哀嚎:“大哥,别啊,父皇肯定会训斥我,禁我的足。”
他性子跳脱,坐不住,要是关他一两个月,他得疯。
刘昶意味深长地说:“那就要看四弟怎么选了。”
韩王别无选择,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不送大哥春宫画。
大哥真是个老古板,开个玩笑都要生气。
***
刘昶下了决心要好好治治韩王的性子,当天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康永言,让他在元宵节的前一天将蔬菜拉进城,交给韩王售卖,他在一旁收钱记账。
这次收获的蔬菜多,康永言本来还在愁怎么才能快速卖出去,没想到齐王给他找了这么大的一个帮手。
他立即安排人采摘,再将蔬菜运进了京城。
于是安庆二十一年元宵节这天,灯会上出现了一道让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在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中竟然出现了一堆绿油油的蔬菜,真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引得路过的游人纷纷驻足,好奇地观望。
韩王生无可恋地站在摊子前,拿着一把折扇挡在面前,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他掩耳盗铃的行为,康永言克制住想笑的冲动,提醒道:“韩王殿下,咱们今天的任务是要将这堆蔬菜卖完。”
“那你卖啊,看我做什么?”韩王白了他一眼。
康永言微笑道:“殿下,奴才只负责收钱,小墩子负责给菜。”
言下之意叫卖是韩王的事。
韩王怒瞪着他:“你这榆木脑袋,怎么不知道变通,谁吆喝不是一样的,爷赏你,快喊。”
他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康永言。
康永言不接:“谢韩王殿下赏赐,小人不能要,殿下就别为难小人了。”
“你……”韩王怒了,大哥手底下的人怎么跟他一个德行,这么难搞。
眼看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韩王最后不得不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了起来:“卖菜了,卖菜了……”
引得游人哄堂大笑。
“这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腼腆啊!”
康永言见韩王在爆发边缘,赶紧打断这些人,吆喝道:“新鲜的蔬菜便宜卖,菠菜、小白菜一百文一把,非常新鲜水灵,此外还有韭菜黄,五百文一把……”
旁边的小墩子也机灵地跟着叫了起来,很快就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看菜确实新鲜,又逢节日,一些家里宽裕的人家便掏出钱准备买一点回家。
康永言一边收钱一边笑着指了指对面:“我们的店铺开在斜对面的风水巷,韩记蔬菜。”
现在种的地不多,还能这样慢慢叫卖,但等属于别院的几百亩地都开垦出来后,肯定不能这样摆摊了。因此刘昶买了一个铺子,让康永言借这个机会好好宣传宣传,以后地里的蔬菜都放到铺子里卖。
同时铺子里还会开展预定业务,大户人家需求量比较大的,可以提前预定,他们负责在约定的时间送货上门。
见没人再笑话他,韩王松了口气,只是还是有点别扭。
康永言将一个伙计跟何飞拉过去顶他,然后退到韩王身边,笑着说:“殿下,其实卖菜也挺有意思的,您要不要试试。”
这是刘昶的意思。刘昶的原话是,普通人家的小孩都玩过过家家,韩王没玩过,一定要让他体验一把,没有孩子能拒绝这个。
韩王看何飞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笑得眉飞色舞的,接到一百个铜板就跟捡了金子似的,不由有些意动,只要不让他吆喝,光站在后面收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咳了一声,不大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本以为康永言又会搬出他大哥的话拒绝他,谁料康永言竟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康永言在前面叫卖,给客人介绍蔬菜,韩王在旁边负责收钱。
一把一把清脆的铜钱撒进木箱子里,发出砰砰砰的响声,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谁能拒绝金钱的诱惑呢?
很快,韩王也沉浸到了不停收钱的快乐中,甚至在康永言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会跟人介绍蔬菜。
不多时,他们这一片就围了大堆的人,甚至连一些达官贵人也凑了过来看热闹。
城楼上,楚王接到消息,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喜悦。
他轻轻摆手示意随从退下,然后端着一碗热茶上前伺候安庆帝:“父皇,天气凉,您喝口参茶暖暖身。”
安庆帝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然后交给福安,望着下面宛如银河的灯海,笑道:“今年的花灯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这……”楚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
安庆帝蹙眉:“怎么,在朕的面前还不敢说实话?”
楚王连忙摇头:“儿臣不敢,只是儿臣说了父皇别生气。儿臣刚听说四弟在灯会上卖菜。”
安庆帝脸色骤变,蹭地站了起来:“荒唐,带朕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