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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雪一起悄然降落的他 ...

  •   巴黎的冬天照理不会太冷,塞纳河畔的水依旧荡漾,街头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圣诞树,女孩们画着漂亮的妆准备约会,浪漫的法兰西先生捧着玫瑰等待心仪的小姐。在这座浪漫的花都里,仿佛一切相遇都会成为美妙的邂逅。
      程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拉高毛衣的衣领,缩着脖子呼了口气。
      再暖的地方,怕冷的人依旧会冷。
      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他和恋爱了三年的男友分手了。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那人用朋友的手机死皮赖脸地信息轰炸,程溺看都不想看,皱着眉设置了免打扰。
      无非是什么喝多了之类的话,浪漫过头的男人总是滥情。这位来法国陶冶情操的纽约小伙,情操没培养到,男人倒是泡了不少。
      也许是节日的气氛太浓,一向安静简约的咖啡馆 ,今天都在圣诞节的装扮下显得格外热闹。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开口便是法语悦耳的祝福:“Joyeux No?l”(圣诞快乐)
      店里的圣诞树格外大,沉甸甸地挂着许多装饰,是程溺今天见到的最高大华丽的圣诞树。想着今年自己也不会特地买一个圣诞树,干脆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打算盗用一下做今晚朋友圈圣诞祝福的配图。点单的服务员是个兼职的女大学生,穿着圣诞短裙撩着靓丽的金发,笑语盈盈地将零钱和祝福一道递了过来。
      女孩俏皮地眨了眨眼“祝你今晚玩的开心,和你的男朋友。”
      这位M国妹子个性开放,与程溺这种熟客常会开些玩笑。程溺一时间有些尴尬,又不想多浪费时间去解释,只尬笑着点头回应了一下,便拿着咖啡找了个角落落座。
      这家店是johnes第一次带他来的,此后三年里他都钟爱这家店里的咖啡,一如沉溺在他构建的甜蜜幻境里一样。
      程溺坐在三年前的靠窗角落里,拿起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叠起来,让人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口腔里的苦涩蔓延开来,程溺习惯性地想向对面的人抱怨苦,然而对面的位置空落落地什么也没有,欲言又止的唇微微颤抖,尴尬地抿成线。温热的咖啡滑进喉咙,却没能坚持着温暖整个身体。程溺放下杯子摩挲着冰冷的手掌,突然觉得格外地冷。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习惯地依赖于那个人,以至于哪怕已经适应了咖啡的苦涩,却依然会故意向他抱怨,只是因为会收到他的糖果。
      可他如今才发现,那颗糖并不是只给他。那个人的爱早已烂大街,成为商店里人人都可以拿走一颗的揽客糖。
      时隔多年,他久违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感受到了刺骨的孤独感。
      程溺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瞳孔颤动。
      漆黑的天稀稀落落地飘起了雪,屋顶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衣,翠绿的圣诞树上也伏上一层雪衫,雪白的冰花在空中旋转飞舞,最终趴在人们鲜艳的红帽上。
      巴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他曾经期盼的雪在这个对他来说不太美好的日子里,悄然降落。
      彼时的程溺并不知道,悄然而至的不止是雪。
      程溺放下杯子,手掌伏着透明的玻璃,一撮雪花飘落在指尖。他的眸子清澈沉静,瞳孔里映着光。那光捧着雪,融不化眼底的寂寥。
      咖啡厅老板兴致很高,请来了一位小提琴手。也许是这位小提琴手消极怠工,此刻才响起悠扬的乐曲。
      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天鹅之歌》
      悲伤的乐曲从琴弦间泄出,在咖啡馆中飘扬。
      原本装饰地火红的屋子,也染上了天鹅折翼的忧伤。
      原本靠在一旁玩手机的男人突然放下了手机。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落地窗前,突然激动地翻出画板,扬着嘴角拿起画笔在纸上一点点描绘起来。
      也许是这首曲子太感伤,还没拉完便有客人甩着钞票要求他换一首欢乐的曲子。
      “这拉的什么东西,给我换一个!”一个H国的中年男人扯着稀烂的英语喊道。
      耳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旁边捧着画板的男人手里的画笔一僵,皱着眉不耐烦地抬起头。
      那位小提琴手愣了一会,无奈地拉起了《欢乐颂》
      男人被打断了创作很是不爽,但是想到那位不是约好的模特,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翻出耳机。
      男人拿着耳机正准备戴上,却发现刚刚坐在窗前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男人一怔,慌乱地收拾好画板便追了上去。
      外面的雪下的愈发地大了,满街堆银砌玉,程溺伸出手接住,想起了初中学过的一篇文言文“未若柳絮因风起。”
      可惜他并没有谢太公的闲情雅致,他乡未遇故知,异国雪景一人睹。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被母亲包成套娃,在白茫茫地草原上飞奔。即使滚了一身的雪,回家还有母亲的热茶。
      雪下的很大了,但他指望不上谁,他本就孤身一人。
      程溺缩紧了口袋里的手,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今夜的巴黎是个不夜城,路上的行人愈渐汹涌,冰凉的雪花冻不住巴黎人炽热的心。
      程溺拍了拍脑袋上的雪,手被冰的一抖,没一会就化成了水渍,从掌心滑落。
      水渍跌入雪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好先生。”
      面前的男人一头微卷的棕发,面庞相教于其他法国人要更柔和,乍一看他还以为是新疆的同胞。
      可惜开口却是纯正的法语,程溺不自觉地有些失落。
      “有事吗?”
      “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很喜欢你的气质,”
      “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可以吗?”
      那人有些紧张地攥着手中的背包,深棕色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抱歉,我挺忙的,并没有兼职的打算。”
      程溺歉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便道别了。
      男人失望地垂下脑袋,有些不甘地看着程溺远去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画板。
      很多年以后再谈起那次初遇,程溺还会忍不住笑着打趣“我当时以为你是个街头画家,抓着人就说是灵感缪斯。”
      Carey红着脸不满地辩解:“那是为了艺术!”
      程溺笑着还想再揭露,一生要强的某人已经扑过去了,俩人笑闹着在床上滚了几轮,最终以程溺憋着笑认输为结局。
      “毕竟那时候我拒绝了你,我理亏。”
      “后悔吗?当初被你拒绝的‘街头画家’现在成了男朋友。”
      “…不后悔”程溺故作深思了一会,然后否定了
      “你说什么?”Carey龇着牙怨气冲天,报复性地去挠他的肚子
      “没有没有”
      ……
      良久后两个人累瘫在床上,Carey抱着怀里的人,亲了亲那人的唇,温柔地用法语呢喃着:“你是我永恒的灵感与爱。”
      ——
      塞纳河畔
      “嘿兄弟,别一个人躲咖啡馆画画了,一起来喝酒呗,我找了几个妹子,贼带劲。”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DJ乐曲,Carey不适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不了,没兴趣。”Carey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画笔,修长的手指在深蓝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禁欲。
      “别啊,你都二十多了,再这样我都怀疑你是gay了。”
      转笔的动作一僵,画笔从指间滑落,无声地坠入河中。
      “……滚。”Carey挂了电话,看着画笔沉入水中,波澜渐渐平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转过身靠在围栏上,仰头闭着眼。
      河畔的风有点冷,吹的Carey脑子发懵,仿佛脑袋被砸了一个洞,呼呼地漏风。
      说实话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对女生没感觉,但是他对男生也没感觉。曾经也一度怀疑过自己是无性恋。但在各种性取向混杂的F国,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他很快便坦然地接受了。
      彼时的Carey年少狂妄,从未想过与谁在一起,更别提踏入婚姻。
      他只想画一辈子的画。
      他后来也确实做到了,他为那个人画了一辈子的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和雪一起悄然降落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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