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喜欢秦少校》阿斯美

70、突变

　　不知道是不是黎慧单独来找秦正然这件事让谢明远警觉，他派了自己的贴身亲卫在秦正然房门口守了一晚。

　　秦正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一想到今天要发生的事，他便按下了心中的不满。

　　正事重要。

　　黑天鹅星系的盛会已经开始了二十多天，原本定了一个月的行程，现下因为林院长的病逝，主办方便将后面一些不重要的活动缩减了时间，将最后重量级的追思会提前，以让聚集在黑天鹅星系的这些大人物们能及时返回首都星参加林院长的追悼会。

　　追思会之前的行程都在黑天鹅星系的主星上进行，追思会则定在了黑天鹅星系中的星系中环的一处区域，这里是当年联盟援军最先抵达，却等来了一场惨烈的精神力自爆的地方。

　　是宁淮死去的地方。

　　秦正然看着上面的地点，这和之前谢明远说的他们曾驻扎的、靠近莫卡矿星的地方并不一样，他不知道谢明远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在场的人从这里引到那个位置去。

　　众人穿着肃穆的黑色西服，在主办方的指引下登上飞船，秦正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在星舰门口负责安保的顾良。

　　顾良跟着他们过来，或许是谢明远的授意，基本只让他负责外围的安全，内部还是用的自己信赖得过的人，这几天在内场，秦正然很少见到他。

　　但是在谢明远昨天和秦正然说了今天可能会发生某些事后，秦正然给顾良发了消息，顾良只回了一句“收到”。

　　现在的顾良眉眼淡淡的，看到秦正然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但很快被谢明远派在秦正然身边的亲卫保镖隔开了视线。

　　秦正然不知道谢明远是什么打算，他坐在飞船里，在人群的最前排，看着那些媒体记者们在调整着设备，谢明远和其他几个联盟的高官在总统临时会议室里开会——自从林天峰去世的消息传来，谢明远和他的幕僚似乎就很忙。

　　秦正然便头去找黎慧，却不想黎慧在看到他时，把眼睛别开了。

　　他感觉到了黎慧对他的警惕。

　　秦正然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黎慧为什么会这样，他仔细复盘了昨晚发生的事，黎慧一开始对他明明是信任的，想要告诉他什么事或者交给他什么东西。

　　后来谢明远来了。

　　谢明远。

　　难道黎慧在警惕他和谢明远的关系？

　　“尊敬的各位乘客，”飞船的广播声温柔响起，“我们即将前往的，是黑天鹅A14星区，A3星区和A14星区，是当年黑天鹅星系决战的两大重要星区，其中A3星区是盘踞黑天鹅星系多年的女王蜂幽灵所在的地方，在联盟军团结一致的努力下……”

　　这是有关当年那场黑天鹅星系大战的叙述。

　　秦正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写的，但不得不佩服执笔人的笔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他们当年经历的那场大战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一开始还有些嘈杂的客舱慢慢安静下来，听着这语速轻缓的女声念着那带着些悲壮的文字。

　　关到静音模式的终端震了一下，秦正然低头，看到是星博的热搜提醒，他点开星博，看到一个被人为推到第一的热搜：“谢明远总统对林院长病逝表示哀悼”

　　他点进去，是政务大厦官博发布的文字信息，最后署名是谢明远，但原发表地并不是星博。

　　星博是社交软件，政务大厦有自己的发布平台，只是那平台发的东西都是极其严肃的，一般民众不会看它，所以政务大厦官方星博还是需要转载一遍。

　　旁边空的位置坐上了人，秦正然侧头，看到谢明远有些疲惫的神情。

　　谢明远对他笑了笑，低声道：“总算忙完了。”

　　秦正然想起刚才那篇文章，心想难道这段时间就是想着怎么去写这个哀悼词了吗？

　　秦正然没有回话，谢明远坐到他身边后，原本第一排空出来的那些椅子被其他高官陆陆续续地填满。

　　船舱里的人齐了，广播里已经讲完了秦正然当年打女王蜂的事，开始讲A14星区的故事。

　　“A14星区，是个极其壮烈的星区，以宁淮上尉为首的联盟军人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蜂幽灵幼主的形成，他们在援军到来之前，选择用生命……”

　　突然，广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刺耳的“滋啦”声响起，智脑播讲切换成了人工。

　　“不是援军，”一个有些嘶哑的、苍老的男声颤抖着响起，“不是援军！那些人是刽子手！他们害人！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

　　船舱里的所有人一惊。

　　“是什么人？！”

　　“发生了什么？广播怎么了？”

　　“中控室！去中控室！”

　　船舱里的慌乱的声音响起，不少人都站起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那些在前面的记者尤其兴奋，纷纷在调整收录装置，而其他非官方机构的人则偷偷摸摸地开启了直播。

　　感觉到终端上的震动一下又一下传来，秦正然不用打开看就知道必然是黑天鹅星系的事。

　　“砰砰砰！”

　　广播里传来砸门的声音，那在中控室的老人似乎将门锁死了，他的声音还在不断地通过广播声传出。

　　“我儿子就是牺牲在A14星区的军人！叫赵衔！他死的时候，我们靠着《联盟民法》拿到了他的一缕毛发和几枚指甲！但后来，这些毛发和指甲在一年后化成了灰！当时我们以为是自己保管不当，但后来，我们查阅了资料……”

　　“咣当！”一声巨响，应该是门被打破了。

　　脚步声伴随着严厉的命令起：“快！把他抓起来！”

　　“我看谁敢！”另一个中期十足的声音响起。

　　中控室里还有其他人！

　　打斗的声音响起，老者颤颤巍巍地继续诉说。

　　秦正然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姓赵，并且是唯一拿到了当时逝者毛发的人。

　　就是五年前追悼会的那个老者！

　　那个没有遵循《蜜蜂法案》让儿子多服役十年、孩子在黑天鹅星系丧生、想要儿子的遗体带回去安葬却被拒绝，但在黎慧的帮助下成功取得儿子遗物的那位老者！

　　“我们确保自己的存储方法没有问题，就算不特地封存，指甲和头发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快速化成粉尘！后来，我们想办法去查了一下，唯一的影响就是某些特殊幽灵的波震动！这类幽灵的波震动会影响角蛋白的结构，所以才会让那些头发和指甲在不应该的时间里快速变成粉末！而蜂幽灵……蜂幽灵恰好不属于这种幽灵的范围！！”

　　秦正然闭了闭眼。

　　他想起来当时周围的那些人评价这位老者——

　　“边界星区。”

　　“没见识。”

　　“没文化。”

　　这样一个在教育资源极其匮乏的边界星区、可能并未受到过多高端教育的老人，去努力弄明白那些幽灵分类，去搞清楚“角蛋白”这样的名词，强迫自己学会大半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知识。

　　就为了追逐儿子当年死亡的真相。

　　秦正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柳家家主对他炫耀的所谓的让他感觉到震撼的“亲情”，耳边是不断响起的老者悲痛的控诉——

　　“联盟是骗子！军部是骗子！那些幽灵根本就不是蜂幽灵！那些幽灵，是军部带过去的、杀人灭口的幽灵！”

　　舱内一片哗然，有几个人偷偷向秦正然这边投过去了视线。

　　这次黑天鹅之行，秦正然代表着军部，也代表着军部背后的绝对势力——柳家。

　　但他还有这另外一重身份——当年黑天鹅星系冒死杀掉女王蜂的人。

　　双重身份在身，他听到周围那些人在窃窃私语分析着——

　　“军部诶……”

　　“秦少将就是黑天鹅星系后被提拔的吧？”

　　“对，但是他一开始被派到开普勒星系去了，你知道的，开普勒星系那时候的状况……”

　　“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被派过去了？”

　　“那不知道，不过派过去后第三年吧，他才被提成了少校。”

　　“晋升挺迅速了，是他第三年妥协了？”

　　“所以说，他是被压迫了几年之后，妥协了，然后被柳家喂了甜枣，彻底成了柳家的人？”

　　“不是说他是孔司令的婚约者么？我感觉柳家也不是很放心他，这一手是让他彻底和柳家绑死啊。”

　　“嘶……那现在这种情况……”

　　秦正然没有将这些言论放在心上，飞船上的兵力全部往中控室集中，他仔细听着中控室的声音，中控室老者的声音已然换上了刚才那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我是军部第三十七军少校曹蔚然。”

　　秦正然一怔，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五年前和他有过短暂接触的曹蔚然少校！

　　曹蔚然的声音继续说道：“在赵老找到我后，我曾申请过去祭奠战友，想看看当年在A14星区牺牲的战友，但皆被以各种理由驳回！后来我用其他方法想办法进入那里，看到那里停留的棺椁中，所有曾在A14星区的战友，他们的毛发全部都化作粉尘消失了，只有A14星区！所以，这和当年给我们的报告完全不一样！我们选择在这种时候披露这件事，是因为在联盟，在首都星，这件事的调查重启遭受了重重阻碍！”

　　这两个人就是谢明远所说的计划吗？

　　可是，只有两个人的说辞，就算有记者媒体和这么多直播的自媒体，就能让联盟重启黑天鹅星系的调查？

　　他们完全可以敷衍调查或者调查作假的吧？

　　只靠他们，真的能完全揭露真相吗？

　　秦正然看向谢明远，谢明远的神色平静，他刚想说是什么，突然，“咔”地一声，船舱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