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险的委托》衔山吹水

1、全一章

　　1

　　我的职业是小偷。
　　说起小偷，你们是不是会马上想到鬼鬼祟祟，邋里邋遢？
　　然而我并不是如此。
　　此刻的我正靠在海景别墅三楼的露台的栏杆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喝着啤酒，顺便赞叹下月光下的海岸实在太美。而这座三层的海景别墅呢，可是我名下的正规资产。

　　你们可能会问，既然有如此体面的生活，为何还要做小偷呢？
　　这就要说到我的经历了。
　　我从小是孤儿，把我捡回家的人是个小偷。他干了票大的，得了不少钱，为了方便我上学有户口，所以在B市买了房。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年，随着无纸交易的普及，小偷这行当越来越不好干，而房价却蹭蹭蹭得涨了起来。所以当他死的时候，我把那房子卖了，转手在这座海边小城买了套别墅，还结余了不少钱，都存在了银行里，足够我下半辈子花了。
　　然而，我可不想当个在家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的人，所以，我决定继承他的职业，当个小偷。

　　昨天我接了一笔新单子。
　　如今与时俱进，我的订单也是通过网路来接的。有需要的客人登录我的网站，把订单内容填好，发送给我，我会进行筛选，然后回复。事成之后的钱也是通过网路打款，十分安全。
　　而我接单的唯一要求，就是偷的东西的价值必须不足以提起民事诉讼。总之，我可不想因为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打破我现在平静的生活，毕竟我现在衣食无忧，实在没必要为了钱铤而走险。

　　而这笔单子的内容，是帮委托人偷一只猫。委托人的遭遇颇令人同情：原本是自家养的小黑狸花，不小心走丢了，被邻居捡了去，不肯归还。多次索要未果，这才想到找我帮忙。事成之后的酬金是1000元。
　　像这种案子，完全不会危及生命，又因为实在太小，根本不会有被诉讼和被抓捕的风险，还能让我不至于无事可做——实在是为我量身打造。

　　2

　　站在公交站台上，我装作玩手机，余光却瞥向坐在站台椅子上等车的老太太，她旁边摆着一个太空舱猫包，里面装着一只小黑狸花猫，那小黑狸看着也就三个月大吧，虎头虎脑的，东张西望。

　　一辆公交车到站，后门开了，一群人往下挤，推搡中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姑娘摔倒了，啊得一声尖叫出声，她伸手去抓挤她的那个男的，男的背着又大又重的书包，不小心蹭到了老太太，又忙不迭在那道歉。
　　一片混乱中，我的手早已摸上猫包，刚准备拎了走，却突然发现，这老太太竟然拴了根绳子在猫包上，绳子另一端却是缠着自己腰打了个结。

　　千算万算我怎么没想到要带个剪刀？
　　思考了三秒后我决定把猫包放回去。毕竟安全第一，我可不想因为偷东西被抓现行，惹祸上身。

　　我尾随着老太太上了下一辆公交车，又尾随她下了车。看着她进了一家宠物医院，过了一会后独自出来，手中已经没有了猫包。
　　唔，看来我只能从宠物医院把这只猫偷出来了。

　　正当我筹谋着该如何偷的时候，宠物医院的门又开了——一个高个男子拎着装着小黑狸的猫包出来了。那人穿着黑T，看着有点眼熟，但因为戴着副墨镜，实在看不清楚长相，总之是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模样。
　　我看着他钻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私家车扬长而去，便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追踪。

　　于是，我尾随着他进了自家小区，尾随着他停在了自家楼栋门口。
　　没错，我住的是联排别墅，他把车停进了我隔壁这栋……

　　3

　　半夜，我撬开了隔壁客厅的窗。
　　毕竟是相同户型，房屋结构我熟得很。
　　我蹑手蹑脚从一楼找到三楼，都没看见小黑狸的影子，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打开了主卧的门。

　　我看见他睡着床上，怀里抱着小黑狸。小黑狸紧挨着他，肚皮一起一伏地睡得很香。一人一猫笼罩在月光里，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我悄悄靠近他的床，一手轻轻抬起他抱着小黑狸的胳膊，一手轻轻将小黑狸圈住。
　　他突然打了声呼，把我吓了一跳，下一刻他蜷起了背，头顺势伸到了我面前，近在咫尺。

　　我大气都不敢喘。
　　月光下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线条分明，润洁如玉，同我以往在平台喝酒时所见的别无二致。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暖暖的鼻息吹到我脸上，吹得我有点僵硬。

　　定定神，我将小黑狸抱了起来。
　　小黑狸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朝它轻轻“嘘”了一声，低声说：“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你先乖乖的，不要吵闹。”
　　小黑狸歪着脑袋，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我打开了窗，一阵风吹进窗里，把我吹得清醒了点。
　　这样就可以了吧——伪装成小黑狸自己跳窗逃了的样子。这样就算是在家门口作案，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我回头看了看，“有人”还躺在床上闭着眼——十分让我心安。
　　我抱着黑狸，打算下楼回家。
　　却在抬脚的一瞬，瞟到了卧室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那里发着红光，它正在工作！

　　啊啊啊啊啊啊！
　　我内心咆哮，却不敢发出声音。
　　所以说现在小偷不好干啊！竟然家里卧室还装摄像头！这有天理吗！

　　我震惊当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猫没了，明天这人肯定会看监控，我就是隔壁的邻居，怎么也不可能逃得掉！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猫还回去，避免打草惊蛇被看监控，然后再另想办法。

　　我悄悄放下黑狸，偷摸摸回身关了窗，再偷摸摸出了卧室，最后灰溜溜地回了隔壁家里。

　　奇耻大辱。

　　4

　　今天是周六。
　　我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叮当响了三声之后，他开了门。

　　这张脸昨夜曾闭着眼在离我鼻尖两公分的地方，如今这脸睁开了眼看着我，顿时让我忘了一早念了几十遍的词。

　　“我朋友家有猫生病了，正着急……我听物业提起过你在宠物医院工作……所以想来问问情况。”
　　我尚算顺利地念完了词。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进来吧。”

　　套上了他递给我的一次性白色拖鞋，我四下瞅了瞅。客厅打理得很干净，主人贯彻了极简风格，只有一张双人沙发和一个电视机。

　　“坐吧。”
　　他招呼道。

　　我在双人沙发的他的边上坐下来，心里哐哐哐直跳。

　　“你家朋友的猫怎么了？”
　　“啊？”
　　他蹙眉，“不是说生病了？”
　　“奥。”
　　“……”

　　我感到他的脸凑过来。
　　又是熟悉温热的鼻息。
　　像被人捉住了尾巴一样，我猛地坐直，全身僵硬。

　　“面若桃花，心如擂鼓，反应迟钝，全身僵硬。”我听到他在耳边说，“emm，你问问你朋友，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5

　　我抱着小黑狸花，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叹气。
　　刚才夺门而逃，还顺带拐走了小狸花。真是太不冷静了。

　　我还在自怨自艾，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狸花突然睁开绿莹莹的眼睛，朝着门口喵喵叫了两声。
　　紧接着门铃响了起来。

　　“开门。”我听到门外他的声音。
　　我没动。
　　小黑狸已经跳下去挠门去了。

　　“如果不想我现在就打110的话，开门。”

　　6

　　铁证如山。
　　我心如死灰。
　　在监控录像和领养证明面前，我私闯民宅，盗人宠物的罪名无可辩驳。
　　为了我能继续我安稳的生活，迫于淫威，我答应了他同住的要求。
　　被牵着手的时候，我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搂搂抱抱亲亲的要求。
　　被亲着的时候，我又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同睡的要求。

　　睡完之后，我才想起该死的卧室有监控！
　　快站不稳的我，硬撑着拉他去书房删监控视频。

　　“咦？”
　　电脑还在过开机画面，我却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影集，上面还压着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我把信封拿开，好奇地翻开影集，下一秒气血直冲上脑。
　　这本影集里面，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我的照片？
　　而且看拍摄角度，都是趁我不注意时偷拍的！

　　我浑身发抖，紧紧抓着影集。
　　他安抚地蹭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脖颈上，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其实，我也害了相思病，很久了。”
　　“那委托呢？”我牙齿打颤，心砰砰直跳。
　　“酬劳就在信封里。”

　　一个深深的吻袭来，我再也发不出任何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