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15、再得龙子

　　采薇同王守沉来到了一禅房，阙容紧紧跟着。王守沉细细诊脉，生怕出什么差错。诊了又诊，才能确认，随即欣喜地对采薇说道：“恭喜薇妃娘娘喜得龙子！微臣这就告诉皇上去！”
　　采薇急忙拽住王守沉的袖子，像是有些哀求一般地望着他，随即轻声说道：“别，别，王大人。”王守沉见采薇如此，心上一软，他懂得采薇的意思，这几年赵子霄都没有子嗣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看着采薇，再衡量一下自身利益，为难地开口说道：“娘娘，你就不要为难老臣了。”
　　采薇看见王守沉为难的神色，心下一凉，也就放开了王守沉的袖子，随即立起身来，背着王守沉说道：“王大人去禀报皇上吧。”
　　王守沉看见采薇消瘦的背影，心头一重，迅速退离了屋子。
　　忽然一阵风吹到禅房中，阙容看着采薇站在风中的身体微微颤抖，心头一紧，急忙关上了禅房门。
　　回到百薇轩已经有一个月了，赵子霄都没有来看过采薇。原本采薇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送礼的人蜂拥而至，差点将门槛给踩破了。
　　但是赵子霄的冷淡，却又让那些人拿不定主意。听说那日，王守沉在素宴上报告了这件事后，赵子霄并没有非常欣喜，倒是太后当场赐了许多东西给采薇。
　　渐渐的又是一个月，赵子霄没有来，反而愈加宠幸了玉菲，那些人又调转去了玉榕居。
　　采薇的肚子也微微隆起，阙容总是留个心眼，倒是采薇自己对这个孩子并不上心。夜晚俯在窗口，风阵阵吹来，阙容及时地为采薇罩上衣服。
　　采薇回头，看见是阙容，心中微微失落，再看那门口，一地月光，更是清冷。手抚上肚子，心中有些酸涩。轻声叹了一口气后，吩咐阙容道：“去御膳房里端一碗杏仁露来。”
　　随即又叫回阙容道：“算了，我们一起去。”
　　天空忽然下起了细小的雨丝，阙容打起一把油纸伞，掌着灯，跟随在采薇身边，采薇拎着一木质食盒，一步一履走得稳当。
　　来到御书房门口，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通报了一声过后，里头跑出来一个小太监，恭敬地说道：“皇上说了今晚有许多折子要处理，娘娘又身怀龙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杏仁露交给奴才就是了。”
　　采薇冷冷笑着，心中明白赵子霄玩得什么把戏，只是静静对那小太监说道：“劳烦公公通传，采薇就在此处等着皇上批阅完奏折。”
　　那小太监看了一眼采薇，心头一惊，又回了书房里。采薇静静站在原地，阙容则是在一旁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雨越来越大，竟变成了倾盆大雨，有些溅起的雨滴滴落在采薇的裙摆上。屋内的小太监又出来了，对采薇恭敬地说道：“薇妃里头请。”
　　采薇对身边的阙容说道：“你先回去吧。”随即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一阵暖意，赵子霄眼睛盯着折子，看都没看采薇一眼，采薇轻轻走到赵子霄身边，拿出杏仁露，摆放好。
　　随即站在一旁，也不说话。赵子霄拿起一盏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余光扫了采薇一眼，话语中带着讽刺说道：“现在胆子大了，敢要挟朕了。”
　　采薇缓缓开口，声音不卑不亢：“臣妾不敢。”赵子霄放下了奏折，走到采薇面前，棕色的眸子闪烁不定，挑起她的下巴，笑着说道：“朕看你敢得很。”
　　采薇静静直视赵子霄，依旧是一句：“臣妾不敢。”
　　赵子霄忽然内心烦躁，放开了采薇，走到一排书面前，沉默不语。采薇淡淡说道：“这是臣妾准备的杏仁露，皇上请用。”
　　赵子霄回过了头，又坐回了木椅上，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整碗杏仁露。一个空碗摆在采薇面前，采薇不动声色，将碗收拾回木盒中，随即福了福身说道：“臣妾告退。”
　　赵子霄看着眼前身体单薄的采薇，心下一紧，随即又叫住采薇慵懒地说道：“磨墨。”
　　采薇放下食盒，走到赵子霄身边低头认真磨起了墨。赵子霄能够闻到采薇身上传来淡淡的麝香味，心突然安定了下来，看起了奏折。
　　其实这些奏折也不需要他的批示，他只是看而已。慢慢的墨香渗入了空气中，传到赵子霄的鼻尖，他微微抬头，看见采薇的侧脸，那样的安静，那样的平和，似乎没有一丝丝的不耐心和烦躁之气。
　　采薇感受到赵子霄的目光，也斜过头看着赵子霄，这一刻，两人都沉浸在一种迷幻的氛围中。仿佛，这一刻，他们只是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丈夫写字，妻子磨墨。
　　采薇心中思忖半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说道：“皇上有话要对臣妾说吗。”
　　赵子霄弯起嘴角，她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赵子霄回过了头，看着奏折，轻笑一声说道：“说你聪明的确是聪明，说你笨也是笨，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采薇能听到窗外的雨丝击打地面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明明伴君如伴虎，她确是那样平和。
　　赵子霄放下了奏折，拉过采薇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靠在她肩头闭上眼睛说道：“既然都做了这件蠢事，就一起笨到底吧。”
　　采薇肩上一热，脖间全是赵子霄温热的气息。采薇一手扶着腹部，用着平缓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着，也不在乎赵子霄是否听得见：“如果想和自己的丈夫并肩作战，算是一件笨事，那我不介意自己笨一辈子。”
　　赵子霄微微睁开眼睛，却依旧没有说话。采薇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但是共度的日子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在水深火热的时候，我却在一边安稳渡日。”
　　采薇轻轻闭上了眼，感受这一刻的平静：“要死，就一起死，要下地狱，我也陪着你。”赵子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悲哀，随即又轻轻闭上了眼，不再睁开。
　　第二日，采薇在御书房过夜的事情传开了，原本微微清冷的百薇轩，又开始热闹了，倒是玉榕居的人少了一些。
　　没料到这事传到颜太后的耳里，竟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采薇知道，如今的日子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这个孩子，她已经不希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