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黎明》春台诗色

9、碑

　　“你怎么在这？”
　　“你也做梦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问出截然不同的活题，刚好也是回答。
　　“是，突然想起这里了，不过……”亓蠡本来想问你和这又有什么渊源，但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打听，既然不认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又不是随便遇上个人都跟他似的少段记忆。

　　星球的荒原上立着一块孤独的石碑，苔痕镌刻着时间的痕迹，但上面的印迹却清晰可辨。

　　记念 AORGECAL
　　亓蠡 立
　　2490年 1月11日

　　字迹到这戛然而止，范褚抬头深深看了亓蠡一眼。
　　亓蠡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散落的长发拂在石碑上。
　　“Aorgecal,是我自己，亓蠡也是。”
　　“您这自己给自己立碑真是有个性。”范褚俯下身子，拔开下面的芦苇，一 行字戏谑但端正的刻在下方。
　　IVERRY将AORGECAL借走，
　　预计千年后归还。

　　“Iverry……”范褚的指腹轻轻的抹过那个名字，“这是谁？”
　　“范队长，恐怕你我现在只是点个头的交情，还没有深到探索对方的过去吧。”亓蠡直起身子，单薄笔直的身影仿佛跟着芦苇飘摇，沉淀着千年岁月。
　　“亓将军，那就交个情吧，反正以后也要并肩作战的。”
　　“之后？”亓蠡回头看他，浅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星辰。
　　范褚伸出手：“是啊，总部让我暂时跟着亓将军，以确保安全，其实他们就是没胆把我接回去，一个字，怂，所以麻烦亓将军，多多关照了。”
　　亓蠡垂眸看着他的手，手背有几处明显的伤痕，给指节分明的手背增添刀尖般的美感，掌心布满枪茧，是经过战火磨练的手。
　　亓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只饱经风霜的手紧紧相握。
　　相比之下，亓蠡的手泛着一种病态的白，给他平添了一道锋芒，右手虎口处有一条明显的伤疤，但还是保养良好——至少没那么多茧，但也一样历经千锤百炼。
　　“记得带战略手套。”亓蠡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他的枪茧。
　　“好，一定。”
　　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也是在这片芦苇荡，也有人这样对他承诺。

　　2490年深秋 ——
　　“iverry,你看到aorgecal了吗？”
　　“没有”
　　“怎么会？他今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呢。”
　　“我去看看 。”
　　Iverry没有在芦苇荡找到Aorgecal，而是找到了一块新石碑，石碑上的刀痕和墨迹都很新，绢秀的痕迹诉说着世间最绝望的事和人——自我送葬。若不是毫无希望，谁又会这样立一块石碑呢？
　　Iverry看不下去了，用随身带的军刀一笔一笔刻在下方。
　　“千…年…后…归…还…”Iverry刻完了最后几个字，起身就发现Aorgecal站在他身后，垂着眼眸，盖住所有情绪。
　　“何必呢？有我在。”
　　“下次不能再疯了。”
　　“好，一定。”

　　“Aorgecal”
　　“怎么？”
　　“我知道了。”这句虽然没头没尾，但两人的心底都明白。
　　“嗯。”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会让他们抓住把柄。”
　　“没事，我不在乎。”
　　“我在乎，Aorgecal，你不是一个人。”
　　两人看了很久，相视无言。
　　“还有事吗？我……我还有会。”他匆忙的低下头，盖住泛红的眼眶。
　　“这个战略手套，我从入伍一直带到现在。给你，好歹留个念想，至少能让你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和你与共事过。”
　　“……好。”

　　“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一直在星空里飘摇，陪着他走过万千变故现在却猛然落到他心间，他才感受到这几个字的分量。
　　古老的石碑诉说着前尘往事，那种物是人非的感慨莫名涌上心头。

　　“喂，长官，想什么呢？”范褚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嗯。”亓蠡刚从那深不可测的记忆中回神，整个人警惕又温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像一只嗲着毛的猫。
　　范褚没有再问，笑着：“走吧。”
　　“嗯。”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出了岁月静好

　　春衫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