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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   都说家长会开后,到了晚上,总会有混合双打的哀嚎声,林岁岁没遇到过,因为她的成绩好;陈雀没遇到过,因为她的妈妈只会冷暴力;夏年没遇到过,因为老夏只求她开心积极,其他人有没有遇到过,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次的家长会,前半场需要同学也在场,陈辉倒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话,夸一夸就过去了,众人胆战心惊的离场,只留下了家长听后半场。

      林岁岁、夏年和陈雀坐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吃着雪糕,心不在焉的。

      林岁岁在想等下重点班要去三楼多出来的空教室开家长会,又可以见到李好了。

      夏年在想晚上讹点老夏什么豪华大餐才比较好。

      而陈雀则是在盛夏里冒出了汗,手心手背都黏糊糊的,雪糕化了她也不知道,没人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夏年撞了撞她的肩膀,“陈雀,都化了,你还吃不吃了?”

      陈雀应了声,“不吃了,吃不下了。”而后走向走廊拐角的垃圾桶,将融化的雪糕丢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斜斜地照进走廊,陈雀的神情慌张又僵硬,看着从教室涌出的家长。

      身后的林岁岁和夏年朝着各自的家长打招呼。

      林郁青没说两句,便匆匆走向楼梯去楼下再开一次会。

      夏长辉则对林岁岁赞赏有加,“岁岁啊,你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家小年,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当初铁了心报理科,现在又报文科了,不过有你们几个好朋友在……”

      夏年听不下去了,“爸爸,你不是还要开会吗,快走吧快走吧。”

      夏长辉还真忘了要开会,经夏年一提醒,匆忙看表,“哎哟,都这么晚了,那叔叔就先走了,岁岁你晚上要是没事,就和夏年一块过来啊,叔叔请客,还有那个陈雀、于鹏飞都叫来。”

      林岁岁只得乖巧应着,心里在想父女俩还真是像。

      两人送走夏长辉后,又回头去找陈雀,陈雀的妈妈苏雯婉还在教室里和陈辉交谈,三人站在无人的空旷走廊里,晒着阳光。

      陈雀听着她们俩人斗嘴,神情恍惚着,勉强笑了笑。

      不知何时苏雯婉走了过来,一脸的冷漠,她极厌恶地瞥了一眼夏年,便把矛头指向陈雀,“陈雀,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偷偷瞒着我去报什么绘画社,从高一到现在,你长能耐了是不是。

      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是什么样子,考的是什么垃圾啊?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交什么狐朋狗友,一天天把你带坏了都……”

      林岁岁和夏年在一旁僵硬着,面露尴尬,她们俩都没有见过陈雀的妈妈这样过,寥寥数面,虽然看着面冷,但也不至于像这样的歇斯底里。

      陈雀更是一脸涨红,刚修剪的指甲锋利,紧紧扣在手心,很疼,但她却没什么知觉。

      她只觉得脸疼,还有那岌岌可危的尊严。

      如果是她自己就算了,可是最好的朋友在身边,甚至被自己的妈妈直骂狐朋狗友,陈雀觉得真的彻底失望了。

      自打陈雀的爸爸陈雨出轨,并且在陈雀小学二年级便消失不见后,苏雯婉的性子越发古怪,把所有的控制欲都给了陈雀,她时常觉得自己在妈妈的控制下,呼吸都不自在,可是她却不知道可以怨什么。

      陈雀很爱她的妈妈,因为生她养她,虽然控制的强,但起码与她相依为命。

      可是此刻,陈雀真的觉得明晃晃的日头下,她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别人永远可以随心呢,为什么她就每天都在下雨呢。

      陈雀的声音在颤抖,“她们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这么说她们。”随后眼里含着泪,祈求地看了林岁岁一眼,林岁岁回过神,拉着呆愣的夏年转身走向楼梯间。

      她知道陈雀不愿她们见到这样的场合。

      两人细碎的脚步声后,是陈雀近乎绝望的阐述,“妈妈,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给我买过礼物,你知道我上次生日她们送给我什么吗,一个送了颜料,一个送了画板。她们都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画画,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苏雯婉像是没意识到一向沉默的陈雀竟学会了顶嘴,一时没有回应。

      陈雀的声音歇斯底里,“我就要每一次都考好吗,我到底是什么啊,是为你争得面子的工具,还是你创造美好未来的臆想品呢。”

      “画画?你别跟我提画画,画画能干什么,能养你吗,能赚钱吗,别学你那个爸爸一样,画来画去找了个贱女人……

      不好好上大学,你就跟当初的我一样,只能靠男人……

      对,你是我苏雯婉的女儿,你就必须要考好,必须!”

      陈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一切都毫无逻辑,一切都消耗殆尽,怔了一下,不知是对苏雯婉说,还是对自己说:“我不会像你一样的,绝对不会。”

      苏雯婉抱胸冷笑了下,“看你本事吧。”而后转身离去。

      陈雀卸了力气,驮着一片的阳光,蹲在地上,细细密密的眼泪砸在手背上,像是晴天的雨。

      -

      夏年被林岁岁拉出了教学楼,两人走在空旷的林荫道上。

      没了那些刺耳的声音,这里只有远处池塘的流水和飞鸟落在枝梢的鸣叫。

      夏年闷闷的,“岁岁,我是不是不该老拉着陈雀看小说啊,还老是在她做题的时候,让她听周杰伦的歌,我好坏啊,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她觉得陈雀的妈妈说的没错,自己总想让陈雀开心,反而弄巧成拙了。

      这样一想,自己身边的朋友学习成绩都很好,自己好像一锅搅屎棍,怪不得陈辉总是训斥她。

      夏年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林岁岁走在斑驳的光影里,一弯睫毛轻轻扑闪,“夏年,你别乱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不赞同阿姨的说法,可是那是陈雀的妈妈,我不该去做评价,但是你很好这件事,我很确定,陈雀刚刚也维护你了啊,你也听到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因为别人而怀疑自己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陈雀被那样说,她也明明那么好。”

      夏年是一个难得天真纯粹的人,她在夏长辉的庇佑下,过得很好,没有半分阴暗,也不会因为妈妈这一身份的缺失,而感到难过,因为她被爱得很好,可是陈雀不一样,她不一样。

      林岁岁抿着唇,“可是我们除了和她做朋友什么都做不了,夏年,你要知道,有些事帮不了。”

      原生家庭的苦,会伴随一生。

      夏年长长的叹了口气,林岁岁注视着她,以为她还深陷在情绪里,又安慰道:“夏年,你知道吗,你的好,不是既定意义的好。现在很多人,只用一些单一的标准就能评价一个人。而大多数的看待学生的标准,就是学习的好坏,这没什么不对,可是有些好,他们看不到,我们看得到。”

      你热烈又赤忱,像是一团火,紧紧围着我们,陈雀也会这么想的。

      夏年像是懂了,凑过来贱兮兮的问,“嘿嘿,我好感动啊,岁岁。那你说说我的好是什么啊?”

      林岁岁推开她的脑袋,“嗯——厚脸皮吧。”

      “林岁岁!你不可爱了!”

      -

      校园里只有远处的高二楼喧嚣不止,高三这只剩下了重点班的家长会没有结束。

      林岁岁趴在栏杆上,看着走廊另一边的李好倚靠着柱子,和沉嘉遥聊着天。

      遥远而沉静。

      那时将近四点,林岁岁晒得犯困,打了好几个哈欠,才阖上眼眸,静静听着风,心里想着那个人。

      家长会在级部主任武江的长篇大论后,终于进入尾声。

      林郁青简单和叶珩的爸妈交谈过后,便和林岁岁走向楼梯间,倏地,林郁青停滞不前,她一下子撞在林郁青高大而宽阔的后背,她揉了揉鼻子,抱怨着,“爸爸,怎么了啊?”

      林郁青蹙眉看着远处正在听武江讲话的李好,少年在老师面前神情温和,时不时点几下头。

      “岁岁,你认识那个男生吗,叫什么?”

      林岁岁随着林郁青手指的方向望去,是李好。

      她顿时一怔,难道爸爸认识李好,可是毫无关联啊。

      “啊,那是我们学校理科第一,叫李好。爸爸你怎么了?”

      林郁青又注视了几秒,才收回视线,“你不记得了吗?”

      林岁岁当下心一跳,“啊?”

      林郁青的声音温沉,眼镜在光下反光,“爸爸,在你初三那年去了一趟南城,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时候南城发生了地震,我和妈妈在家打了好多好多的电话……”

      林岁岁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她好像真的在那个时候听过李好这个名字,只是她没在意,忘记了。

      可是现在想起来了。

      那时,林郁青想写一本关于南方的故事,他便去了南方的南城去采风,可是去的第二天,南城发生了地震,林岁岁从学校回来,就看到杨梦焦头烂额地给林郁青打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两人急哭了,杨梦甚至想飞去南城去找他。

      第三天林郁青才用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报平安,他当时正在一个村落,地震虽不严重,但也不轻。林郁青学了两年医学,虽然不精,但普通的救治可以保障,在村落做了两天的志愿者,才被送出去了震区。

      也不怪他,根本没有信号,出不来也进不去。

      林郁青回来后,和林岁岁讲过他在那里遇到的事,真切又痛苦。

      林郁青在村落待了一天后,便有军人和医疗队陆续到来,他在那里遇到了李江川,是他在医学院的舍友。

      李江川夫妇都是医生,都听从医院的安排火速赶去救援,却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老同学林郁青。

      林郁青讲自己在村落的故事时,提到过他遇到了自己的老同学这件事,还说他们有个儿子叫李好,也给林郁青看过照片。

      可是,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啊……

      林岁岁突然心里一窒,有股庞大的情绪朝着她涌来,像是山洪,无法阻挡。

      她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喉咙有些发痒,“爸爸,我想去一趟卫生间,你等我一下。”

      林郁青不知在回想什么往事,只是轻轻点点头。

      林岁岁在躲进洗手间的那一刻,眼泪一下子绷不住地喷涌而出,安安静静的随着漏水的水龙头一起滴落,悲伤将她席卷,心脏似被针脚细细密密扎过一样的疼。

      林郁青从南城的第二天,新闻里就报道了一对医生夫妇在救援之中遇到意外坍塌而逝世的事件,林郁青听到的那一刻,手中的茶杯掉了地,正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林岁岁,受了惊吓,也看向了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

      那对在村落里救治村民的医生夫妇,正是李好的父母,他们被埋在废墟之下,再也没有回来。

      突然一切都有迹可循,那时正是繁花盛开之时,大抵是四月份,也就是李好情绪低落的那段日子,五月份他因为一串项链的丢失,无心考试,直接从考场上离开,也可能是因为那是李好父母的遗物。

      一切都只是林岁岁的猜测,但是她却支撑不住了。

      这就是他那么悲伤又孤独的缘故。

      他说过,什么都不用做,慢慢的就会淡了。

      怎么会淡呢。

      为什么要让我的少年,那么悲伤呢。

      林岁岁的喉咙发涩地疼,恍如无法呼吸般,难以忍受,她好难过,光是想一想他眼眶发红的样子,林岁岁又落了几滴泪。

      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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