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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春日在期盼中到来,春天是嗅得到的。

      青城一中里的花种各种各样,但都是大俗大艳之花,叫不出名字,只觉花香呛鼻,大概只有蜜蜂赶着追逐,平日里大家都绕着花坛走,林岁岁想设计师知道了,一定伤心透顶。

      那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里,青城一中迎来了一个大八卦。

      高一八班的许飘在教学楼前向高二理科一班的顾成蹊勇敢示爱。

      林岁岁有幸在现场目睹了全程,但也不知当事人真心与否。

      大抵只有当局人清楚了。

      那天,第一节晚自习刚刚结束,高一八班的女生们沸腾起来,令男生们诧异不已。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向高二楼下,理科班就在一楼,四面八方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林岁岁和夏年以及其他的人一起,帮许飘布置现场,蜡烛闪烁着微光,围成了大大的心形。

      不明就里的人见到蜡烛中心站了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女生,纷纷围在周围看热闹,也许是校园生活太过沉闷,这种热闹必须要凑一凑,毕竟在青城一中当众表白这件事闻所未闻。

      林岁岁见到许飘第一眼时,就觉得她好看,许飘不像夏年是那种干净的阳光质感,她身上有种不合年龄的蛊惑感,但在她的身上出现,却又十分合理,大抵就是非常迷人了。

      可能有一部分人见了这样的人,都会嗤之以鼻,亦或是嫉妒心作祟地斜眼看上几眼。

      可谁见了她跳舞之后,只会心服口服,都会说上一句,高一新来的那个舞蹈生,生的漂亮,跳的也漂亮。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身后跟着数不清想要上杆子的追求者,却也陷入了单恋的困境。

      人的感情真像生物书上的食物链。

      楼上楼下,辗转相告,不大的院子里围满了人,好奇的、看笑话的一个个看不清的脸躲藏在人群之中。许飘却无半分怯意,依旧站的笔直,手背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的,灯火都映入其中。

      许飘忍不住了,望向不远处的教室,“喂,顾成蹊学长,人家给你表白,你这样躲着算什么回事啊?”

      林岁岁也隐没在人群里,手里抓着一只烧的滚烫的打火机,她也是别人故事里的旁观者,只是别人的故事,滚烫又热烈,而她的却见不得光。

      夏年翘着脚,张望着,“这么多人叫他,他怎么也不出来啊,我们许飘小仙女这样太可怜啊。”

      是谁规定,别人要为你的喜欢负责呢?

      一阵微风拂过,烛光摇摇晃晃,林岁岁眼里闪着光,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夏年半响没吱声,莫了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很佩服她,真的太勇敢了,这事搁我身上,给我钱也干不出来。”

      是啊,这么勇敢的人,不多见,毫无回应,却又坦坦荡荡。

      这件事的结果是,当事人顾成蹊久久未露面,反倒把两个级部主任叫来了。

      高一级部主任武江,学生们起的外号叫武松,煽风点火的一群人不敢继续起哄,四处散了。

      许飘那一刻的双眼像失了光一样,穿透丧气地没了精神,跟着武江走的时候,眼睛依旧倔强地往高二理科一班望去。

      一场当事人都没有出场的表白仪式,以失败告终。

      -

      下周一的升旗仪式,许飘面对全校师生作出了深刻检讨。

      深不深刻不知道,但现场的人都印象深刻,因为许飘规规矩矩念完了林岁岁帮着写的检讨书后,放下稿子,冲着高二理科一班的队伍,喊了句话。

      “顾成蹊,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学妹我有的是时间,咱们来日方长。”

      全场响起轰鸣的掌声,入不了耳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夏年目瞪口呆,“许飘——她这是疯了?”

      林岁岁当时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背单词,她话说完了,林岁岁才迟钝的眨眨眼,被她的一番话吓到,不过她脑海里第一想法是,许飘一定是有后台有背景,不然不敢这么搞,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

      这件事后劲很大,够大家议论一个学期了,毕竟大部分人的青春都是安安静静的,对于林岁岁来说翘个课就算是天大的事了,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于离经叛道的好奇心。

      几天后,全校广播喇叭里循环着对于高一八班许飘同学的处分通知。

      许飘坐在教室里听了,也不沮丧,依旧笑逐颜开。

      林岁岁却没了写作业的心思,笔尖垂在书本上,洇开一片漆黑的墨水,她想起许飘站在主席台上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骄傲、目中无人,却让人无法讨厌。

      许飘真的很勇敢,这是林岁岁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大大方方说喜欢,毫不掩饰对一个人的仰慕,平日里十句里少说□□句都是顾成蹊学长如何如何。

      林岁岁与她截然相反,一个名字只敢在心里嚼烂了一样想,从不敢昭告天下。

      许飘起码勇敢登了一次台,而她,永远只能在台下看着。

      怨不了别人,她也甘之如饴。

      -

      接下来的几周,高一不闻窗外的春光烂漫,往日熙熙攘攘的高一教学楼,寂静且压抑着,他们正在准备五月初的那一场几校联考,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青城的几所重点学校每个学期都有联考,但这次不同,相邻市的几所学校都会参与,试卷也是交换修改、联合排名。

      而且他们还面对着一个分岔路,走文科,还是走理科。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所顾虑,于鹏飞向往轻松所以选择文科,陈雀更擅长文科所以选择文科,许飘是个艺考生所以选择文科......而李好会选理科,林岁岁不清楚原因,但是可以预料到。

      夏年则是在犹豫之中,林岁岁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另一个人放在与前途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林岁岁不敢说她轻视,也不敢说她夸张。

      世上傻瓜太多了,因为一个人而犹豫着,害怕做出选择,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林岁岁呢,这个原本清晰的决定,在此刻却模糊起了,她也不敢做决定了。

      那个人是她始料未及的出现,她以为自己足够清醒,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不矫情不扭捏,不会在这样需要清醒的时刻,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在这样的青春里,决定不了什么远大的事,选文选理,是他们唯一可以故作成熟,将所有考虑都容纳在其中的选择题。

      这哪是选择题啊,明明是一道是否题,你是否会在做出选择后,不后悔呢,又选择用什么去担保呢?

      -

      人间的四月天,晴空万里,柳条抽芽,微风和煦。

      林岁岁坐文学社的办公室里,脸贴在冰凉的桌上,盯着随风扬起的白色窗帘,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阮白进屋。

      阮白关上大开的窗户,“岁岁,发什么呆呢?”

      林岁岁看向阮白那一双浅棕色的眼眸,眨眨眼,揉了揉发凉的脸,“哦,在想文理科分班的事。”

      阮白身为过来人,心下了然,“你在犹豫什么?”

      林岁岁的性格和能力都更适合文科一些,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在犹豫什么。

      “啊......”林岁岁盯着桌上的纹理,一时无言。

      是啊,她为什么要犹豫,难道理化生及格几次,她就有胆量去理科吗。

      为了追逐一个人的背影,她真的要把所有都投入进去吗?

      她不可能,可是却很害怕,无法说服自己。

      林岁岁的心里近来总是胀胀的酸涩,跟随着他的背影会,吃饭时他说已经交了文理科志愿表时会,在看不见他的夜晚也会,月光下也隐藏不住。

      那股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腔,再也压制不住,林岁话锋一转,“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说出口,林岁岁就后悔了,好像越界了。

      阮白一瞬间凝滞,但瞬间又恢复笑容:“有啊,是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啊。”

      她的声调轻盈,林岁岁也跟着放松下来,她猜想学姐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那个人的模样,继续问道:“他知道吗?”

      林岁岁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阮白眉眼间的落寞,“知道。可是,他和我们不一样……”

      阮白注视着林岁岁明亮的眼眸,轻笑一声,“他比我们大很多,他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只和我说,小阮,不要瞎闹,他认准了我只是青春期荷尔蒙,可我偏要证明给他看。”

      林岁岁无意间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眼睛瞪大了,一脸的好奇。

      阮白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哎,这男人啊,真难对付。不然我闲得慌吗,天天在第一上面待着,大好的高中生活都没法享受。”

      ......

      文科稳坐年级第一的大佬说出这种话,被老师听了该如何作响。

      林岁岁捏了捏校服外套的袖子,她一向招架不住这个学姐。

      阮白收起玩笑话,正经问道:“所以,你和你喜欢的人发生了什么?”

      林岁岁慌张摆手,“没没没,我没有......”

      林岁岁一着急耳尖就蹭的变红,阮白欺负惯了这个小学妹,觉得她这个样子甚是可爱,“哦——那就没有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林岁岁没有想到阮白学姐还是一个挺爱聊八卦的,一直在问许飘和顾成蹊的事,但是林岁岁知道得并不多,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两人才回归正题。

      阮白马上升入高三,没有空闲时间管理文学社的事务,只是挂名一个社长的职位。她打算让林岁岁接班,这次两人开个小会,交接一下具体内容。

      青城一中的文学社主要负责学校的校刊,一月一刊,上面又社团老师把关,所以说起来工作量不是很大,只要平时根据学校的重大活动写几篇文章,其他时间收收各年级的稿件就可以,排版等内容都由老师负责。

      林岁岁不敢辜负学姐的一片心意,所以听得认真。

      晃眼便是黄昏,窗外人声鼎沸,都在赶往食堂的路上。

      阮白收拾了一下她留在文学社办公室的个人物品,和林岁岁告别,“办公室钥匙放你那,你高二之后,可以来这自习,这里安静还有空调可以用。”

      “好,学姐,谢谢你。”

      阮白狡黠一笑,“岁岁,学姐我马上就要为了心爱的人而去努力了,你要看好文学社哦。”

      这个学姐说话总是吊儿郎当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林岁岁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总觉得阮白的话都不是玩笑话。

      阮白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岁岁,无论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都不要把自己变得不幸。”

      果然瞒不过她。

      可是她没有因为喜欢李好这件事而变得不幸啊。

      她不懂,所以便大大方方问出口:“怎么算不幸呢?”

      阮白抱着箱子,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大概,就是丢了自己吧。”

      阮白离开后,林岁岁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窗外日落余晖,停留在她瘦小的背上。

      是谁在一面平静的潭水里,丢了一颗石子,让她再也不能继续沉溺。

      是谁说的,暗恋最苦涩,因为无条件跟随一个人,很蠢。

      不管是谁,扔的好啊,说的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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