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篱》卜居山

88、第 88 章

　　宁芸菲被吓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都落了下来，狼狈的让谭明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条晶莹的鼻涕欲滴未滴，看得谭明珠眼皮都在跳，赶忙递过去一条帕子。

　　“你先擦擦脸吧。”

　　胆小的宁芸菲也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可眼下谭明珠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不抓住了她只怕等谭明珠从外归京，那时她都不知魂归何处。

　　行程因为被宁芸菲耽搁，谭父还有些不悦的杵在一旁，宁芸菲缓了一下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失礼，当即跪下给谭父行礼。

　　“望太上皇恕罪，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原本以为追不上公主了，可巧就看到路旁停下的马车，故而民女斗胆爬了上去。”

　　谭明珠不知这里面的事由，闻言还有一些不明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成婚的时候宁芸菲还去送嫁，当时两人聊了不少也不曾听到宁芸菲有什么事儿，这会儿让一个小女子奔波而来，可想这事儿也不小。

　　问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看着宁芸菲，“刚才我隐约听到有人喊我，是不你对不对？”

　　宁芸菲抬起头看着她，见她真的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原本心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也随风远去。

　　一旁的谭母见人还跪在地上，戳了一下谭父，对方也像是无可奈何似的，抬抬手让人起来。

　　“先起来说话吧。”

　　赵母在一旁也看得有些不忍心，“外面天冷，这样一哭只怕是会肚子疼，你们还是先去马车上慢慢说吧。”

　　赵母和谭母帮不上忙，两人对朝中的事儿不甚清楚，于是二人再次上了之前的马车。

　　赵青山和谭父陪着谭明珠和宁芸菲一起，他们上了谭明珠的马车，这马车十分宽大坐下四人刚刚。

　　一上车，谭明珠就忍不住再次问道：“到底发什么了事儿？”

　　宁芸菲这会儿的情绪也平复一些，鼻音浓重的说道：“前些两人国公府来人找我娘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点名说要办婚事，因我娘起初也是觉得，可谁想当初她已经和国公府的人交换了名帖，甚至还收了人家的钱财，如今人家只要人逼着我父母将我嫁过去，我原本在家就不受重视，怕麻烦他们便应下了。”

　　一旁的谭父古板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女子在这里愿不愿意，既然收了人家的彩礼，怎么又能反悔。”

　　这样的话宁芸菲近来不知听了多少，她也曾劝自己认命，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能想起那日谭明珠和赵青山对望的目光，心意相通彼此深爱着对方的目光，是装不出来的。

　　她不求也能得一个视她如宝的夫君，但求对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可孟颜和她表哥二人不清不楚的，她若横插一脚进去，这日子还有什么好？

　　马车里的男人们不知这里面的事儿，可谭明珠明白，从听到宁家收了国公府的聘礼后，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她看着眼神里带着绝望的宁芸菲，“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宁芸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若我不跑，后半生生不如此，我曾想过或许等你再次回京，我估计已经不……再难与你相见。”

　　说着她也不顾周围还有异性，撩起一节衣袖露出了胳膊上刺目的血痕。

　　谭明珠震惊的一把拉过她的手腕，翻看这那蜿蜒狰狞的血痕。

　　手臂内侧还有不少拖拽留下的痕迹，现在瞧着已经结痂，可见当时定然是流了血的。

　　“这是怎么弄得？”

　　“那日我想找阿姐求救，又担心信件落入娘亲的手里，于是出门准备自己去驿站，可刚出门不远，就被人捉到了巷子里，丫鬟被他们打晕，我也差点被人塞进井中，我虽不知是谁干的，但我猜测定和孟颜脱不了干系，你可还记得柳娟是怎么死的？”

　　上一个和国公府表少爷议亲的姑娘，如今算来那人已经死了快两年了，是在一场雅宴上被人推进井中暗害，而当时的嫌疑人之一便是孟颜。

　　奈何当时国公府得势，京兆府调查一圈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这桩案子当时在京城闹得也不算小，柳家虽然家世一般，但当初的柳家也算是京中新贵，柳父乃是户部侍郎，家中两个儿子也都入仕，且个个都是状元郎。

　　就连当时的老皇帝，也对柳家两个儿子称赞有加，柳父当时也献上一条屯粮之策，受到陛下看重喜爱。

　　那会柳父还在谭父手下做事儿，这桩案子谭父也听说过，算是京中之人心知肚明之事，都知道国公府不打算交出孟颜，柳家想要翻案难如登天。

　　听到这里，谭父也沉默了，“当年那案子的确让人寒心，柳家后来全都辞官离京，心中绝望悲凉又能与谁言。

　　提到这个人，谭明珠眼睛一亮，当年她们和柳家姑娘交情不深，也不是点头之交，可如此耳朵里也没少听说柳家父兄之事，当时在京中也算是风云人物。

　　要说起来这一家子辞官，那是朝廷的损失，她伸手将人揽住，轻轻拍拍宁芸菲的肩膀。

　　“你今日且先跟我们走，咱们先去津河城再说，我与皇兄写一封信，在安排人将你和信一同送回京，这事你若是这样躲了，国公府不会如何，反倒是连累你的名声。”

　　坐在一旁的赵青山看向她，眼神里多了些赞赏和得意，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他的娘子，这要他如何不得意。

　　马车再次动起来，宁芸菲去到了赵母和谭母的马车上，赵青山赖在小娇妻的身边，丝毫不想去骑马。

　　谭明珠嫌弃的将人推开，“你怎么这样没有眼力价，芸菲和母亲她们不熟，去到后面的马车多尴尬啊，你不行就去和爹爹一辆车。”

　　“咱们新婚燕尔的，你竟然要我去后面的马车，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和我分开吗？所以你的爱就是这样短暂的是吗？”

　　谭明珠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瞪着一双怨妇眼，简直被他逗得笑到肚子疼，抬手推开他的脸。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她笑着躲开他凑过来的脸，眼泪都已经笑的落下来。

　　见她这样开心，赵青山越发想要逗逗她，故意凑过去看着她，甚至趁乱在她脸上偷着亲了几下。

　　一次两次谭明珠倒是没反应过来，可这架不住这人像只狗似的，没完没了的，察觉到两人氛围有些不对，她赶忙将人推开，目光警惕的看了一眼男人的眼睛，又看看他的腰腹一带。

　　果然，这人就像是春天的狗，给点好脸色就控制不住自己。

　　见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赵青山抬手勾住她的一缕墨发，暧昧的缠绕在指尖。

　　“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男人素来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鲜少有这样灵动的表情，谭明珠一时看的有些入神，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角。

　　“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你还想趁人之危不成？”

　　他捏着那缕墨发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手指一动发丝顺滑的掉落，原本的空空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勾住了她的衣带，人也凑过去与她鼻尖相抵。

　　“单纯的保住宁芸菲很简单，可要想趁机连根拔除国公一族，还得尽快找到柳家人才好，这还只是你只晓得的，他们这一族背后的阴私少不了，想要调查清楚总得有人手吧？”

　　谭明珠瞪大了眼睛，贝齿轻咬红唇，眼神里带着三分悲愤四分绝望，其余的则是勾人的我见犹怜般楚楚动人的魅惑。

　　“大人不要，求求您了不要啊。”

　　她轻声的喊完，顺手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根发带，直接塞到男人的手中，“用这个勒住我的嘴，快！”

　　看着手里艳红的缎带，赵青山一愣，接着人笑得愈发魅人十分听话的用丝带勒住了她的嘴。

　　一地泪水顺着谭明珠的眼尾落下，她眼睛里都是恐慌和……不易察觉的激动。

　　赵青山差点心软将人放开，正愣神的时候只觉得身前一冷，低头才发现衣服的衣带都被人打开了，他呼吸顿时变重，这谁能受得了，当即俯身凑在她耳边，咬着后槽牙道。

　　“你若真心想救你的小姐妹，就服侍好本大人，哄得我开心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条命也可给你。”

　　“嚓——”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谭明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但心里又隐隐的越发期待激动，手佯装推搡对方，却并未用上力气。

　　如此越发显得欲拒还迎，闹得男人心里痒的难受。

　　临近津河城门，程铭涨红着一张脸跳下车，身后像是被鬼追似的朝着城门跑去，将随身带着的印信和路引递过去，马车自己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马车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谭明珠额角的汗打湿了一缕墨发，黏答答的贴在脸颊上，眼角眉梢都是舒坦的餍足模样，身上的衣服也都被男人换上了新的。

　　她侧卧在小榻上，眼睛里仍旧带着尚未消散的潋滟水光，“你怎么这样急着想要搬倒国公一族？”

　　赵青山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事不关己的时候鲜少会主动惹事，国公一族盘踞京城已久，其势力不可小觑。

　　想要对他们动刀子，的确需要周密筹备也要有着坚定的决心。

　　男人拿着破碎的衣服当抹布，蹲在马车里清理着车板，“不是我，是你哥哥想要将他们拔除，可若是硬来显得陛下小肚鸡肠，若是想找个由头，一时半会儿尚未找到突破口，今日宁家之事倒是给了些机会。”

　　闻言，谭明珠乜了他一眼，“合着这事儿你也出不上多少力，那我岂不是白白让你占便宜了？”

　　赵青山将湿哒哒的“抹布”往角落一扔，“刚才到底是谁得了便宜难道心里没数？”

　　谭明珠脸色一红，羞涩的嗔他一眼，“去你的！少在这里浑说。”

　　一众人到津河城的时候，身为五品的归德郎将，突然接到护送太上皇和公主回乡的任务，他开心了两日多。

　　自从进京任职之后他都没时间回家看看，倒是有书信来往，可这哪里赶得上回去和父母兄弟坐下来聊聊，甚至还可以接着他们一起回京。

　　等了两三日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赵青山和谭明珠等人的马车，虽然谭明珠和谭父你也只会在城里住一两日，但他们仍旧赁下一个月的宅子，春儿秋儿带着人大扫清理一番，这会儿也只等这公主等人到来。

　　谭明珠下马车之前，也没有想到春儿等人会赁下一座宅子，看到眼前的宅院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哥哥非要宫人们先行。

　　原来是为了提前准备好地方啊，虽然有些夸张，但不得不说谭明珠此刻还是挺受用的，至少这里的房间比客栈好太多，被褥也是香香的很柔软。

　　宁芸菲也眼前的奢华惊艳到，倒不是这里面的东西多么名贵，而是在这么短时间里，几乎布置出一个可以久居的宅院。

　　而他们也只在这里住一两日，过后里面的东西也都会送给屋主，这对于宁芸菲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事儿。

　　她再一次体会到皇家的讲究和奢侈。

　　一进门就会有宫人和随从搬运行李，赵青山看了一眼跟在谭明珠的身边的宁芸菲，大春也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他顺着赵青山的目光看过去，随后跟着 赵青山的脚步去了宅子里临时布置出来的书房。

　　猜到他们要说什么，谭明珠便也没有多嘴询问，带着还有些心神不宁的宁芸菲，在新宅子里转了一圈。

　　两人都有些累，便也都各回各屋休息。

　　次日一早，院子里出现了一辆新的马车，大春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车边，他才出京三日就要回去，原本打算要回家的计划，也因为要送宁芸菲搁浅。

　　但想着此时关乎圣上和国公府，他又不得不将私事放在一旁，而赵青山也答应帮着他将准备好的礼物都带回去。

　　宁芸菲走到马车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材高大的男人，触及到对方冷淡天然带着凶狠劲儿的目光，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但又忍不住再次看向男人，她的目光小心翼翼，但大春如同鹰隼般敏锐的眸子，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他掀起眼皮冲着人看过去，见她像个胆小的兔子，突然觉得这差事好像也不错，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宁小姐不用怕，既然是公主和驸马将你交托于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看着眼前冰冷的人说出让她安心的话，宁芸菲心头一热，鼻头不由得微微泛红，眼神里却满是踏实和信任。

　　“多谢，你以后叫我芸菲就行。”

　　谭明珠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且和他回京，这期间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可找大春帮忙，有他在国公府也好，宁家也好想要逼你也都要好好想想，即便是大春处理不了，他也是能见到陛下的，有我皇兄在你且安心。”

　　“明珠，多谢你，这次能逃过国公府的手掌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批尽全力守护你。”

　　知道宁芸菲这会儿有些激动，谭明珠伸手抱住对方安慰般拍拍她的背。

　　“别说这样的傻话，当初我遇难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尽自己所能，带着钱财追过我吗？”

　　虽然当时阴差阳错鸳鸯替她发配，可宁芸菲也是实实在在变卖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急切的想去帮她的。

　　二人恋恋不舍的分开，赵青山便带着壮大的车队继续朝着地阳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