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篱》卜居山

85、第 85 章

　　谭明珠做梦也没有想到，赵青山看着一脸刚毅成熟的样子，却有着一副小女儿家的心肠。

　　竟然有一天也会担心自己容颜老去，也会在意皮相的问题，她一边觉得有些好笑，一边看着他在意她的目光，又觉得心里鼓鼓胀胀的。

　　“那你烦心，我喜欢年纪大些的，你这样的不管是容貌还是年纪，恰好都在我喜欢的点上。”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宫门前，可车里的人却迟迟都没有下车，程铭站在马车外等了好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问一声的时候。

　　赵青山暗哑低沉的嗓音从车里响起，“回公主府。”

　　所有的宫人都愣了一下，就连等在宫外的小黄门都懵了，他们都准备好公主乘坐的轿辇，怎么驸马爷的马车突然调转方向走了？

　　御书房中，谭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头一皱转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目光中有些嫌弃，抬手拜了拜让小宫人退了出去。

　　马车里，谭明珠软倒在男人的怀中，脸颊绯红嘴唇微肿，眼睛里像是噙着一汪清泉，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男人拿着丝帕擦着莹亮的手指，嘴角勾勒出一副回味着的弧度。

　　看着她衣带有些散开，便顺手帮她系好衣带，赵青山抬起手用指背轻轻拂过她泛红的脸颊，晦暗的眼神里都是占有欲和爱惜。

　　别管是谁，他都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即便那个是皇帝也不行，想到这里他拥着她的手再次收紧几分。

　　谭明珠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微微往后仰头躲开，“拿开，脏死了。”

　　缓了一会儿，谭明珠空白的大脑终于回神，想起刚才的事儿，她娇嗔的抬手在男人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羞答答的转过去不敢看他，“都怪你，这事儿要是让哥哥猜到，丢死人的。”

　　“咱们的事儿他又怎么能猜到。”男人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

　　谭明珠想了想也是，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马车里，任谁也不敢想赵青山竟然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舔了舔还尚在红肿的唇，一脸意犹未尽回味的样子。

　　一直看着她的男人突然笑了，“喜欢？”

　　这种事儿她怎么可能承认，当即坚定的摇了摇头，“才没有。”

　　突然男人低笑着凑过来，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就喜欢你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

　　次日谭明珠才知道，原来前一天谭泽找他们是为了去试穿礼服，宫中绣娘日夜赶工用了二十日的时间，终于将两人的喜服做出来。

　　还有些细节需要再修改调整，变得本人试穿之后才能调。

　　第一次看到喜服的时，她明珠被它的奢华惊艳到，不仅是用到了上好的锦缎，还有舶来的蕾丝和纱，和锦缎结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华贵浪漫。

　　可见她哥哥这是把库房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她心中再次暖暖的想去找谭泽说说话。

　　可一问才知道，他哥哥现在在后宫，皆因静嫔病重他去看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出宫的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

　　登基大典和册封之后她才离宫，前后也不过是半月的时间，怎么人就突然病重。

　　如今宫中也没有其他的妃嫔，便也不会有人刁难，谭明珠心下隐隐有些猜测，看向一旁的宫女询问。

　　“你可知静嫔得的是什么病？”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听闻起初是心情不好，后来便不爱吃饭，陛下让宫中的御医都去过，汤药更是吃了无数，可这人就是不见好且一日比一日虚弱。”

　　听到这话，谭明珠脸色凝重起来，这病怕是没那样简单，御医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连他们都束手无策可见这病不轻。

　　换下喜服她赶忙朝着后宫走去，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来人，去泽仁药铺请萧墨兰入宫。”

　　一走到锦霞宫的门外，谭明珠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她娥眉紧蹙捏着帕子虚虚掩在鼻前，原本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会儿越发沉重起来。

　　宫门处的小太监见她过来，也赶忙要进去通报，谭明珠哪里等得了他这一去一回，便抬脚跟他的身后朝里走去。

　　杜公公守在门外，看到谭明珠过来的时候眼神里有些意外，“公主殿下吉祥，陛下正在屋里还望公主允许奴才进去回禀一声。”

　　谭明珠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杜公公进屋没一会儿，就笑呵呵的出来，“静嫔娘娘尚未醒，陛下请公主入内。”

　　谭明珠看了他一眼，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她抬脚进了门，落脚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屋里药香浓郁苦涩的让人忍不住皱眉。

　　听到脚步声，谭泽回头看过来，他脸上的疲惫让谭明珠质问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凑近看到安静睡去的人，和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瘦了一圈，面色也有些泛黄。

　　她压低声音问道：“皇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前人不是好好的嘛？”

　　谭泽疲惫的往后一靠，原本腰背挺直的人，这会儿却少有的塌肩驼背起来，谭明珠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竟然看到了他身上的暮气。

　　“册封之后静嫔觉得身上不爽利，便找太医诊治，太医说她之前所受廷杖之刑伤了根本，今生空难有孕，自此她日日郁郁寡欢，吃的越来越少，从前日开始她一直都在沉睡，每日清醒不足三个时辰。”

　　听到这里，谭明珠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谭泽，像是在确认她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可看着他脸上的伤感谭明珠心如落到冰窟一般，无穷的自责和愧疚袭来。

　　“怎么会这样……不该的啊，那现在该怎么办……皇兄，她会好起来的对吧？”

　　谭泽看着安静睡着的人，沉默未语，房间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鸳鸯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的时间，萧墨兰拎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谭明珠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你且瞧瞧静嫔到底如何了？”

　　谭泽没有说话，萧墨兰的医术他心中有数，并没有抱有什么想法，看着比之前瘦了好多的鸳鸯，萧墨兰也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小问题。

　　她屏息搭脉细细探查，平坦的眉心随着时间越来越皱，看得谭明珠的心也都跟着皱起来。

　　“怎么样？”

　　一阵沉默之后，萧墨兰收起搭脉的手，“静嫔身子没有什么大碍，问题出在了心结上，若是能打开心结无药也能病除，不然……只怕华佗在世也难了。”

　　她倒是一语点在了关键的地方，谭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对方，也算是对她医术的一个认可，那些太医都是经过望闻问切之后，才得出这个结论。

　　太明显将鸳鸯的事儿说了一下，萧墨兰闻言也是一愣，但很快说道：“这事儿倒也未必没有任何希望，只是民女这医术尚浅不敢托大，可若是民女的父亲过来诊治，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听到这话谭明珠瞬间转头看向一旁的谭泽，对方也直直的看着萧墨兰，“你可知朕的太医院无一人能治。”

　　萧墨兰嗤笑一声，“陛下，您这太医院的确是人才济济，可这天下之大，的总有不愿为官的才能之人，有些人参鹿茸未必治得，那路旁的野草或许一颗便可药到病除。”

　　“传旨，宣萧善仁入宫觐见！”

　　萧父人在秦川城，从秦川过来也得有些时日，可眼下鸳鸯的气色十分不好，每日都靠着参汤吊着命。

　　当务之急便是要让她先康复起来，萧墨兰拿出一包银针，用特制过的药液浸泡，须臾她屏气凝神给鸳鸯施以针灸。

　　没多久，鸳鸯缓缓睁开眼睛，陡然看到床边站着这么多人，她有些被吓到眼睛瞪得大大的，越发显得脸颊更小。

　　谭明珠见她这幅样子，眼圈不由得泛红，许久没有见到谭明珠，鸳鸯见她在这里也十分的惊喜。

　　恍惚中下意识的笑着喊了一声，“小姐，您来了。”

　　众人没有指出她的错误，谭明珠强笑着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那一双含笑清澈的眼睛，不由得训诫起来。

　　“你这傻丫头，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说，竟然将自己熬成这幅样子，不就太医无能无法医治你吗，这天下之大总有能人在，你且养好身子，我便是寻遍天下名医也能医治好你。”

　　曾经的主仆人二人对视须臾，突然都忍不住红了眼睛落下泪，鸳鸯一边哭一边笑着，“其实我也想通了，没有也就没有了，左右陛下很快也会有别的妃嫔，总不至于没有孩子，我这儿也落得清闲，可这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小姐，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您。”

　　“说什么混话，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只要我还好好活着你就没事儿，听到没有？你瞧，墨兰也过来了，有她在你保证没事儿，而且刚才墨兰也说了，她父亲或许能医治好你的身子，日后定会有自己的孩子，但前提必须得是你身子强健才行，不然萧父也是束手无策。”

　　闻言鸳鸯眼睛里亮起了光，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萧墨兰，对方颔首：“其实民女也能给静嫔娘娘医治，只是没有父亲过来把握更大一些，所以还请娘娘保重身子，不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鸳鸯眼里的泪水悬而不落，她激动地抿着嘴角担心这是一行梦，求救般看着身旁的男人。

　　“朕已经下旨让人去接，用不了几日萧郎中便到，这些日子你得听话多吃饭，身子养好才能医治病情。”

　　说完，谭泽看着她，神色有些犹豫忖度，须臾说道：“朕的后宫日后也不会有别的妃嫔，你且养好身子给朕生个太子，也好给朕一个册封你为皇后的由头，不然百官那里……怕是不易交代。”

　　屋中人无一不感到惊讶的，鸳鸯更是突然泣不成声，微微抬起身抱着谭泽的脖颈，将脸埋在了他的肩头。

　　谭明珠和萧墨兰对视一眼，带着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离开锦霞宫萧墨兰笑了一下。

　　“你哥哥终于做了一件人事儿，不然即便他是皇帝，我也瞧不上分毫。”

　　对于萧墨兰的敢做敢说，谭明珠从来都不意外，这次她哥哥做出的决定，的确让她也很吃惊。

　　“你父亲真的能治好鸳鸯吗？”

　　萧墨兰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总得试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