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篱》卜居山

26、第 26 章

　　乔大媳妇眼睛微微红着，低头搓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角，周围百姓商讨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得知乔二妞今日在镇上出现过，不少刚才围观看热闹的人，这会让也都进到院子里，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该怎么去寻人。

　　刚听到谭明珠那话时，村长心里也生出一份激动，这会儿看着周围人脸色着急，各自出着主意怎么寻人，而一旁刚才还哭天抢地的夫妻两，这会儿倒是息了声。

　　村长神色逐渐冷了下来，“乔大郎，你有什么想法？若你们还想找回二妞，我就带着全村去镇上找，若找不到咱们就报官，总不能让二妞就这样让人掳了去。”

　　对于二妞出现在镇上，赵青山的神情一直都淡淡的，并没有参与村民那积极的讨论里。

　　而在最初还有些惊慌的谭明珠，在看到乔家夫妻的样子，心里了然也没有再说什么。

　　时辰已经不早，赵青山懒得陪这对夫妻在这里演戏，“家母远途归来多有疲惫，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秋叔再让人去喊我吧。”

　　赵家人一走，也有不少不爱多管闲事的人都离开了。

　　回到家中，赵母疲惫的歪在炕上，谭明珠赶忙给她倒了以为温水，回来的路上他们顺道买了些肉，本想着回来再好好庆祝一下。

　　却不想还没有进门，在村口就吃了一肚子的呕心气，赵青山拎着肉去了灶房，谭明珠又端着一杯温水送过来。

　　“青山，喝杯水歇一歇再做饭吧，我和娘现在还不饿，不急着做饭。”

　　赵青山将买回来的棒骨放在冷水里泡着，接过谭明珠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可见人是真的渴了。

　　“其实今日在你听到呼救声之前，我看到了乔二妞。”

　　他当时也只是扫了一眼，看到乔二妞被人塞进一辆马车，当时他只当是二妞跟着家人一起出来的，故而没有出声。

　　他静静的看着谭明珠的眼睛，这件事好似在他的心里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可不知怎么的，谭明珠对上他目光的时候，竟然看出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

　　谭明珠心头一软，“你又不知道二妞是被人掳走的，再说她都丢了三日家里人才开始找，要说这件事责任最大的，还是她的爹娘。”

　　房间里暗了下来，谭明珠熟练的点亮了烛灯，男人也像是暂时放下这件事，开始熬煮骨汤。

　　歇了一会儿，赵母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今晚咱们吃面，娘来擀面。”

　　买棒骨的时候，他们就商量着今日吃骨汤面，骨汤鲜美量大，他们三人一顿吃不完，明天可以去镇上再买些肉，回来包扁肉。

　　这一折腾，谁也没有再提明早去镇上的事儿，奶白色的骨汤里，几颗青翠的葱花漂浮，晶莹剔透如象牙白的面条，在汤中缠绕漂浮。

　　剔骨肉鲜香富有嚼劲儿，竹筷夹起的时候，肉筋颤抖中滴落一滴汤汁，入口的香味差点将谭明珠香迷糊。

　　“好吃，以前只知肉香，素来瞧不上这骨头上的肉膜，却不想这东西煮熟竟然这样好吃。”

　　见她吃的嘴角都是油光，赵母笑了起来，“大户人家都看不上这些，赶明咱们去镇上，娘给你买一副猪肚做来吃，那个滋味才叫妙。”

　　谭明珠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期待明天去镇上，低头准备吃面的时候，发现碗里多了好几块剔骨肉。

　　她第一反应看向赵春山的碗里，果然他碗里这会儿已经没有剔骨肉了，知道这是他的心意，谭明珠没有全部拒绝，而是挑出两块最好吃的肉筋，放在了男人的碗里。

　　“饭再好吃，也要有人陪着一起吃才香。”

　　赵青山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目光有些深邃，当着赵母的面谭明珠羞赧的瞪他一眼，桌子下她用脚尖不轻不重的踩他一脚。

　　“看什么，吃饭呀！”

　　赵母忍笑从自己碗里也夹了一块肉给儿子，“你们两个喜欢就多吃点，锅里那不是还有吗。”

　　汤足饭饱，三人这几日赶路的疲惫也都涌上来，洗漱之后便熄灯早早睡去，村里安静的像是无事发生似的。

　　天一亮，赵青山赤着膀子在院子里劈柴，赵母也在灶房里开始准备今早的饭，谭明珠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先是听到窗外的动静，接着便是饭香味。

　　这样的早上充实又美好，从最开始有些抵触这个环境，到如今她逐渐爱上了这样的日子。

　　穿戴好衣物，一出房门就看到男人端着兑好的温水走过来，放在了洗漱架上，无患子果也摆在一旁。

　　也是来到这里，谭明珠才知道原来除了香胰子，这无患子果也可以洗手净面，甚至洗过头发都会带着淡淡的果香。

　　吃过饭之后，三人看着晴朗的天色，昨日的事儿也都搁在了一旁，一年难得就这样两三日，赵母还是想带着孩子们一起去镇上逛逛。

　　只是一到村口，他们才发觉今日好像与往常不一样，坐在村口嗑瓜子的丁婶见他们过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眼睛一亮迎了过来。

　　“你们都知道了吧？”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想要分享的激动。

　　虽然她这样问，但显然是清楚赵家人是不知道的，于是不等赵母等人回答，她便急吼吼的说道：“哎呦，乔家真不是人啊，昨日你们刚走村长说要带着人去镇上找找二妞，可人一站起身，就被乔大郎拉住了。”

　　说到这里，她眼神里都多了些惋惜，还有对乔氏夫妻的鄙夷，“他们两口子承认，是前日傍晚的时候将二妞给卖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真的听闻是夫妻二人卖了二妞，谭明珠心中仍旧无法平息那因震惊和愤怒掀起的巨浪。

　　赵母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眼里带着厌恶，像是不愿再听似的，可丁婶憋了一晚上无处找人说，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唯有赵家不知，可不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听说乔家这次交了不少粮税，现在乔大媳妇有了身孕，也不知听谁说的，认定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娃，就想着二妞一个丫头留在家中也是吃白饭，故而卖掉她换些钱，也能给她没出世的弟弟添两口蜜吃。”

　　“作孽哟。”赵母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个，有些心累的往前走去。

　　谭明珠也不想听这些，想起那日她逗玩的孩子，她心头有些不忍上前一步拽了一下男人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丁婶像是看出来了，也不阻拦赶忙跟上两步，“你们就不好奇，他们两口子为什么栽赃你们？我和你们说，你们去借牛车的时候，乔大媳妇听到了，得知你们手里还有四五百斤能卖的余粮，他们那眼都红了，就是想借机讹人呢，不成功也不损失什么，成了你们横竖不得给他们几个大钱儿？”

　　这是要被这两口子气笑了，谭明珠眼尾微微泛红，一到村口男人上前一步背对着谭明珠蹲下了身。

　　这次都不用他催促，谭明珠熟练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头。

　　这一幕震惊到了丁婶，她惊讶的张着嘴忘记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就看着赵青山背着人大步的朝着去镇上的官道走去，一旁的赵母更是见怪不怪，好像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似的。

　　走了好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谭明珠趴在男人的肩头情绪终于平复，这才想起来这次去镇上不光他们二人，还有赵母也在一旁，她涨红着一脸，赶忙拍着男人的肩头。

　　“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赵青山眼神一动，满是不信的样子，没有要将人放下的意思，她着急的蹬了蹬腿。

　　一旁的赵母笑了起来，“青山一身的力气让他背着吧，咱们进城还得逛好久，若是现在走累了，一会儿你可就逛不动啦.”

　　这下谭明珠老实了，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应为她羞的实在没脸见人，只好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趴在赵青山的背上，全身充斥着掩耳盗铃的味道。

　　走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到了镇上，和昨日见到的场景一眼，此刻的街道热闹极了。

　　到处都是人，甚至还有一个戏班子，正在一旁的空地扎台子唱戏，台下围满了老百姓。

　　有些带着孩子的人，更是直接将孩子架在脖颈上，翘首以盼的看着戏台上的丑角，赵母最是喜欢看戏，这一年除了过年的时候，基本没得看。

　　这会儿竟然遇到戏班子，她可是开心坏了，只是人还有三急，她早上出门多喝了一碗骨汤，走了一路这会儿小腹隐隐作痛。

　　“明珠，你陪娘去那边解个手，咱们一会儿过来看唱大戏的。”

　　赵母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谭明珠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要有个人帮着放风，于是赶紧点头朝着那处树林走去。

　　赵青山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她们婆媳二人，丝毫没有在意台上的热闹演绎。

　　嘈杂的人声中，他隐隐听到一阵急切熟悉的声音，一双剑眉陡然拧紧。

　　“青山！青山你快过来啊！”谭明珠慌乱的惊呼声，几乎要被热闹嘈杂的锣鼓声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