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是替身》玉台闲弓

11、第 11 章

　　一百二十七
　　宋莹的身子僵了一下，“莫真你胡说什么，我和随娘子可是好朋友，她中了毒我也很担心，你怎么能把她中毒的事情赖在我身上？”
　　莫真抱剑而立，听闻宋莹此话，走到宋莹身后，说道：“是么，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我找到了这个，你扔掉的毒药。”
　　“不可能，我把药扔到灶台里了——”宋莹的话戛然而止，她惊愕回头，“莫真，你骗我！”
　　宋莹一时大意，便叫莫真套出了话。
　　莫真的眼里有痛心和失望，“真的是你。”
　　既然已经被莫真发现了，宋莹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冷笑道：“你知道了，所以要告诉主子，让他杀了我吗？”
　　她心中有些害怕，面上却要强壮出镇定的样子，赫连翼若是真的知道了，一定会恨她的，相比死，她更不想看到赫连翼怨恨的眼神。
　　“宋莹，不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应当知道一命还一命的道理。随娘子和你无冤无仇，你却要下毒置她于死地，倘若她真的死了，你也该付出代价。”莫真苦口婆心地劝她，想让宋莹迷途知返。
　　江湖人常有打打杀杀之事，但是随七只不过一个普通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宋莹对她下毒有违江湖道义。
　　如果不是看在宋莹是自己曾经玩伴的份上，他会直截了当把宋莹下毒的推测告诉赫连翼。
　　宋莹正想找些话搪塞过去，打算先安抚好莫真，来日方长，慢慢策划，没想到大门在此时忽然被人推开，赫连翼大步走了进来，一手扬起，便要往宋莹脸上扇去，在离宋莹的脸还有半寸的时候，硬生生止住。
　　宋莹脸色苍白，惊魂未定，“主子……”
　　赫连翼眼神冷冽，“真没想到，我最爱的人，要被我最信任的人害死。”
　　他的手放了下去，似乎再也不肯多看宋莹一眼，“莫真，按规矩，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让她说出毒药和解药的方子。”

　　一百二十八
　　随七的父亲是个落第书生，所以随七也认识一些字。养病的日子无聊，她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做激烈的活动，赫连翼便找来许多绘本给她看，还亲自给随七念一些话本。
　　赫连翼念书的时候一板一眼的，随七常常听着赫连翼念，听着听着就困了。今日赫连翼照往常一样来给她念书，但是声音比前些天更低了些，随七敏锐地觉察出赫连翼的心情低落，没等他念完，抽走了他手中的书，“不开心就别念啦，像是要给我提前哭丧一样。”
　　赫连翼眼神一凛，“不要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随七叹了口气，“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一家可能没有百岁的福气。你看，从我爹到我那先夫，个个死的早，我活不长，大概也是天意。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她等了一会儿，道：“我死前，有了父母爱人，我已经很满足了。活不长也没什么关系。”
　　赫连翼不发一言，手却紧紧握着随七的手。
　　随七低头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也不用太伤心，再找一个聪明贤惠的女子，娶了她吧。我看宋莹就很好，就是身份你可能看不上，不过我这样都没关系，宋莹可比我好多了……”
　　“别再说了。”赫连翼沉痛开口，那沙哑的声音吓了随七一跳。
　　随七知道赫连翼肯定是因为自己老提什么死啊死后的不开心，但这是事实，不是忽略它就不存在的。
　　她吸了吸鼻子，“你不喜欢我就不说啦，你去喝杯茶吧，我听你嗓子不舒服。”
　　赫连翼嗯了一声，并没有动作。
　　“你很喜欢宋莹？”赫连翼问。
　　“是啊，当时我能离开赫连城，全是靠了宋莹。不然我就得在那里洗衣服洗到老死啦。”说起赫连府，随七还有些怨怼。
　　赫连翼吃了一惊，“洗衣服？”
　　随七嗔他一眼，“对啊，不是你吩咐的吗？”
　　莫名其妙背上了一口黑锅的赫连翼，在听过随七说的经历后，立刻为自己辩驳清楚，他当时从来没有吩咐下人苛待随七，同时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一百二十九
　　天色擦黑的时候，赫连翼告别随七，回了租住的宅院。
　　因着随七的病，赫连翼决定长留盛京，天天住客栈不方便，干脆租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这座宅子还是当时宋莹帮忙挑的，现在宋莹被关在大宅院中的一间房子内，除了送饭的人人，她谁也见不到。
　　“怎么样，她肯说了吗？”
　　莫真摇头，“不管怎样都不松口。”
　　赫连翼问，“说杀了她也不开口？”
　　莫真苦笑，“她说她死了也有随娘子给她陪葬，她不在乎。”
　　赫连翼皱起眉头，“她怎么变得如此狠毒，当时夫子教我们礼义廉耻，忠孝义信，她学的是什么？”
　　莫真道：“很简单，因爱生恨，你虽然没听过，但现在也经历过了。”
　　这段关系中，莫真看得透彻，“她不喜欢你，万事大吉，因为喜欢你，所以她要害死随娘子。”
　　“不可理喻。”赫连翼只觉得荒唐，他从来没对宋莹生出朋友以外的感情，莫真点明，他亦是觉得宋莹脑子有病，“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她大可以冲着我来，伤害七七干什么？”
　　“正因为她喜欢主子，才不舍得对主子出手，而把这一切都怪在了随娘子头上啊。”
　　莫真倒像是一个情感中的智者一样，说的头头是道。
　　“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赫连翼疑惑地望向莫真。
　　莫真哈哈一笑，“与其说我，主子您还是多想想办法，让宋莹交出解药吧。”

　　一百三十
　　租住的大院是宋莹带着人打扫的，她没想到，自己打扫过的房间，却成了她囚禁自己的地方。
　　门打开时，她懒得多看一眼，左右不过是送饭的和逼问自己解药放在哪儿的。
　　那人将食盒放在桌上，之后便没了动作。
　　宋莹不耐烦地看过去，目光在触及来人时凝住，“主子。”
　　“你还是不肯说？”赫连翼坐下，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怨恨。
　　宋莹不会无知到以为是赫连翼原谅了她，她发出一声嗤笑，盯着海棠纹样的窗棂，“主子不是知道了吗，我宁愿一命换一命，也不会说出来解药在哪儿的。”
　　赫连翼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这是你下的毒药。”
　　宋莹目光微沉，“怎么，主子是想用这毒药取走我的命。”
　　赫连翼将那药粉倒入酒杯中，持壶冲入清亮的酒水，晃了晃那酒杯，待粉末完全和酒水混匀，仰头饮下。
　　他覆杯示意，“我知道你不会放过随七，所以我让莫真帮忙找出你没来得及销毁的毒药，你如果愿意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无所谓的话，大可以不说出解药所在。”
　　宋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赫连翼是在利用她对他的感情逼迫自己交出解药，假如她不交出解药，赫连翼就会陪着随七一块死。
　　瞬间泪水盈眶，宋莹摇头，咬牙切齿地道：“随七到底哪里值得你生死相随，她没有我长得漂亮，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更不懂诗书武功……”
　　赫连翼表情淡淡地，“不需要，那些都不需要。”他的目光坚定，说话掷地有声，“我爱的是她，就已足够。”

　　一百三十一
　　赫连翼吹凉药，一勺一勺的喂给随七。
　　随七虽然只需要张口，其他什么也不用做，有种自己变成了废物的错觉，但是看到赫连翼眼下的乌青，她笑了笑，还是接受了赫连翼这种亲昵的方式。
　　这药和之前喝的一样苦，但是几天后，随七却发现，自己身上变得有力气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累了，她立刻明白，这一定是因为赫连翼找到了解药的缘故。
　　既然找到了解药，为何不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随七去找赫连翼，看见他正在和莫真谈话，她不好上前打扰，便打算离开，可是这两人说着说着，提到了宋莹？

　　一百三十一
　　“主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宋莹？”
　　“我不知道，她给七七下毒，按说我不该原谅她的。但是——”
　　“她从小跟在你身边，你舍不得，不是吗？”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莫真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从小追在我们屁股后跑，连兔子都不想吃的小姑娘，长大后竟然会给人下毒。”
　　赫连翼眼中似有动摇，少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当年的人都在长大，他狠不下心杀了曾经陪着自己的丫鬟，但是他也该对随七有一个交代。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随七突然开口，莫真与赫连翼都吃了一惊，他们说的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发现随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莫真用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赫连翼一眼，转身告退，溜之大吉。
　　赫连翼来到随七面前，有些无措，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你都听到了？”
　　“一字不落。”
　　随七叉腰问他，“要是我没听到，你还想瞒我多久？”
　　赫连翼道：“七七，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等一下。”
　　“？”
　　随七拿来瓜子炒胡豆，还搬了个墩子过来，坐下，“说吧。”
　　“你是拿我当说书的了？”赫连翼哭笑不得，“这可是和你性命有关的大事。”
　　随七塞给他那个裝胡豆的纸包，“快说快说，别吊我胃口。”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