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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岷山大厦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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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浑不在意地摆手,也不接佛像,“我就快要死了,到时候这野佛也会和我一起死。”
保安脸上涌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来,又咳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保安才恢复精气断断续续道:“我爷爷被那些人算计地倾家荡产,还背负上不知道多少条的人命,郁郁而终,我爸被他们诓骗,低价卖了我爷爷的心血。”
保安眼眶微红,“那些人啊,都不是人。这块地底不知道埋着什么东西,那些年间有不少人接手这这块地皮,没几年功夫,最后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可这块地皮位置实在太好,那些人不愿意它就这么荒着,所以找了我爷爷这么个不知内情的外地人。”
楼白没什么安慰人的意思,非管局统管一切非人类,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利用,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但有一件事还是奇怪,“所以是那些人找到了对抗地底那东西的法子?利用邪佛?邪佛害人后积攒的煞气,和地底的东西互相抵消?”
保安点头,随即又阴沉沉笑了起来,“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邪佛被我拿走了,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把邪佛杀死的人做成壁画,设了阵法,让那些鬼魂每日每夜重复他们的死亡过程,日复一日地激发他们的凶性,这样才终于能和地下那东西达到平衡。”
“你故意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故事?”
“不,楼局长,我知道你是非管局的局长,所以我希望你,能解救大堂中的鬼魂,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丧失神智,成为一团彻头彻尾的煞气的。”
保安这一刻看上去竟有些宝相庄严,“我不想叫我爷爷连死了都不安心。”
保安在那头把自己都快感动哭了,却迟迟不见楼白有什么动作,趁着拭眼泪的动作偷摸去看楼白的反应。
只见楼白竟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嘲讽。
保安心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楼白声音极冷道:“你装的确实很像。”
楼白低头看着手中的邪佛像,“可惜,你太臭了,那股子腐败的臭味,离老远我都能闻到。”
此话一出,保安愣住了,仔细去看,始终面目狰狞的佛像似乎表情也一瞬间凝固。
“我本来只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可偏偏是你自己把佛像摔在地上,为了表现自己对佛像的痛恨?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一摔,连同你身上的煞气一起被摔了出来。”楼白摩擦着手中的佛像,表情无悲无喜,“说说看,你想怎么死?”
保安大骇,瞳仁微颤,指着楼白只不断,“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楼白低头看着邪佛像,问道:“人的身体和佛像有什么区别吗?你觉得哪个更舒服?”
说罢,似是没了耐心,不顾保安的挣扎,上前一步攥住保安的衣领,在保安眼前轻轻一拉,一个半透明影子就从保安身体中被拉了出来。
仔细去看,那影子竟然同佛像一模一样。
楼白松手,保安的身体就软软地倒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半透明的邪佛还在惊诧中,楼白又飞速从佛像中抽出了保安的魂魄。
保安的魂魄看上去比身体年轻些,差不多是四十几岁人的模样。
一被抽出来,保安立刻落下血泪,“快杀了这邪佛,它靠吸收地下和画里的煞气壮大,以后一定会成为祸患的。”
保安的魂魄极为虚弱,一连串的话说完,几乎快要消散。
楼白单手结印,直将保安的魂魄打回了身体中,这才看向妄图逃跑的邪佛。
吸收多年煞气的邪佛自以为本事高强,原本还打算叫楼白破了那大师布下的阵法,他好出去为所欲为,谁料到直接就被楼白掀了老底。
此时楼白的手像是铁钳一样钳制住邪佛,无论邪佛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楼白兀自看着邪佛挣扎,看了会儿又觉得无趣,拿出张符篆把邪佛像卷旱烟一样卷成了一卷,邪佛尚且来不及说出口的叫嚣言论就被符篆封住。
符篆被楼白揣进裤兜里,同那只地缚灵女鬼作伴。
再看向保安时,楼白叹息了一声。
保安的初衷大概是和邪佛缔结契约,同生同死,这样保安就可以为父亲和祖父报仇,可谁能想到邪佛太过强大,反过来抢了保安的身子呢?
从阴暗的小房间走出来,楼白再次回头看去,那保安看上去比刚刚更苍老了些,头发几乎全白,佛像也黯淡无光,隐隐还裂开了几条缝隙。
见楼白回头,保安便举着空洞的佛像对楼白挥手,像是在做告别一样。
这也确实是在做告别。
楼白清楚,这个保安的命数确实到头了,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今天,或许就在下一秒。
楼白心中无悲无喜,前世因今生果,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命数,孤苦半生是还了前世的孽,以身为祭阻止邪佛继续害人是造来世的福。
保安的来世,大概是个命数不错的。
楼白再一次来到大堂时,就见季清和正站在大堂中央,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画,那些鸟看上去都极有神采,就是看久了多少会觉得这些鸟都不怎么安详。
季清和一身白色长袍,衣领、袖口和衣摆绣着天蓝色祥云图样,仰着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淡色的唇瓣微张,隐约能看到内里的红艳。
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楼白捂着胸口退了一步,惊动了季清和。
季清和便侧头看来,晨光下,季清和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楼白捂着胸口,傻呆呆地看着季清和,耳畔翁鸣,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楼白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装模作样地走到季清和身侧,“一个上午,我们竟然见了三次,有缘。”
季清和顿了下,温润的眸子似乎闪烁了下,随后温和回应,“是有些缘分。”
掩饰性地咳了声,楼白双手结印,在两人周围布上结界,以免待会儿闹出的动静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季清和似乎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来抓一只地缚灵。”
楼白听着有些耳熟。
季清和又道:“昨天追踪到她到一个老旧小区内,谁知道今早就回到这里了。”
越听越耳熟,楼白有些干涩问道:“是只女鬼?”
季清和点头,纯粹的眸子中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点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楼白会清楚。
这就尴尬了。
楼白的手在口袋中拨弄了下装着地缚灵女鬼的符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是非管局岷山分局的局长,那个地缚灵是我们的重要证鬼,我们之后还要审问,如果你找她有事的话,可以等我们审问结束,确定她没有问题后,将她带走。”
说着,楼白有点犯了难,搔了搔鼻子,有些不好开口,“可能你要先登记一下身份信息。”
闻言季清和抿着唇,眼睛从楼白身上挪开。
摇头道:“我担心地缚灵会害人才要抓她。”
言下之意就是地缚灵放在楼白他们那里,他放心。
多看了季清和两眼,确定季清和说的不是谎话,楼白才遗憾地放下趁机多了解些季清和信息的念头,又见季清和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脸上打下阴影,楼白又觉得胸口好像被丘比特又狠狠刺了几百箭,耳朵慢慢泛起红色,咳了声。
在季清和疑惑的目光中转移了话题。
“你也看出这画有问题了?”
季清和收回目光,轻轻“嗯”了声。
“这画里啊,装了至少五十只鬼,它们被困多年,怨气都化作了煞气。”楼白又指了指地面,“下面也有东西,上面的煞气和下面的煞气抵消,才没让这大厦里的所有人都死于非命。”
季清和伸出手,一缕黑色的煞气缠绕在他的手上,楼白见状简直吓得魂不附体,身体快于脑子,出手打散了那缕煞气,低声惊呼:“你疯了?不知道常人沾了煞气小则气运被夺,大则性命不保吗?”
季清和低了低头,认真道歉:“抱歉,我也没想到。”
态度温和有礼,楼白只能把一肚子的担惊受怕团成一团,压到肚子最深处。
气愤之下,楼白空手一抓,源源不断的黑色煞气就翻滚升腾着被楼白抓在手中,那些翻滚着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的一样,时不时形成个恐怖鬼脸,下一秒又被楼白随手捏碎。
这么简单?
楼白觉得有些不对,从邪佛的嘴里可以得知,当年玄门大师合力都没能把这里的煞气净化干净,怎么被他轻轻一抓就抓破了?
地下的煞气肉眼可见的消失,天花板上的却没少,一强一弱,天花板上的煞气就要往楼白身上沾粘。
季清和见楼白专注地研究地下的,神色一敛,一股看不见的波动压住了上面蠢蠢欲动的煞气,煞气刚伸出去的小触手立刻像被烫到了一样,委委屈屈地收了回去。
直到楼白抓着一团紫黑色的胶状物体,季清和才冷睨了煞气一眼,收回了对煞气的管控。
紫黑色的胶状物体正冒着团团黑气,显然地下的煞气来源是这个。
仔细去看,这胶状物体内还有一条半透明的龙的虚影。
“这是……龙魂?”
曾有传言,岷山市早年间也是有龙脉的,不过几十年前的一场地震震断了龙脉,龙脉干枯,龙魂也不知所踪。
却不料,龙魂心有不甘,如今更是堕魔,连神志也不剩多少了。
看着胶状体内安静的龙魂,楼白耳边似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百年为限,无思,是死是活,端看你自己的造化。”
楼白顿了下,转头看向季清和问道:“你……有听到什么?”
季清和摇头反问:“怎么了?”
楼白只好一边依法炮制地处理天花板上的煞气,一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刚刚可能是我幻听了。”
楼白捏碎煞气,破开阵法,看着亡魂们一个个呼啸着飞出,分成两拨朝着两个方向飞去,这才回过神冷笑了声,“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了才不留遗憾。”